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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却有了最好的选择。
因此,整个天下都有了最好的选择。
恍恍惚惚,温良辰似乎又想起徐正当年对秦元君望气的结论:头顶九霄日月光,足下万里烟云气。难道,自家的师祖,居然在那时便瞧出来了?
等等,还有薛扬那句“你面有羸弱之气,但若细细观之,便知你绝非等闲之辈。虽然我看不透你,但你身上因缘诸多,身边又有那人影响,今后必造杀业。”
难道,这预示着秦元君今后……温良辰又想到徐正所化解的卦像“你尚且年幼,不知弱水遇金,可使其锋钝,催其芒散,若是以金旺水,还以金清水秀的道理”,莫非是自己的缘故,才化了秦元君这一身煞?
好你们两个道士,竟然瞒得我好苦哇!
秦元君完全不知温良辰心思飘到神神道道上去了,他听闻温良辰言二皇子和三皇子不足,心中震撼莫名,他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期许地看着温良辰,他轻声问道:“你可会怪我,将心思放在他人身上?”
听闻此言,温良辰眼眶不禁一热,一整颗心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世上,除去她的亲人,还有哪位男子心心念念都是她?
她紧紧抿着嘴唇,秦元君凑了过来,以手指揩去她眼角滚烫的泪水,心里一片心疼。
温良辰吸了吸鼻子,霍地抬起头,朝他灿然一笑道:“这样的你,才是我最爱的你。”
若你和他们一般自私自利,我如何会爱你?
若你和他们一般凉薄寡义,我如何会爱你?
我所爱的,就是你这样,胸怀宽广,顶天立地的男人啊……
温良辰扬起笑容,用自己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你是我心中最英明的君主。
他执起她的手,感动得全身颤抖,几乎不能自拔。
秦元君微微垂下头,看向她的眼睛清亮,宛如黑暗中最明亮的光束,他笑容温暖,好似枯木长出最美的花,炽热而充满生机。
“知己何求。”秦元君满足地叹息一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心口,他睁开双眼,神色郑重,向他的心爱之人,用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诉说自己心中那最宝贵、最珍重的誓言。
“即便今后遭受任何艰难险阻,任何言语非议,我将竭尽我之能,守护你,守护天下百姓;保护你,保护大越得之不易的果实;从此以后,我会不失本心,不忘初心,为你而争,为自己而争,争得国泰民安太平年,华章盛世岁,争得天下海晏河清日,修文偃武时!我秦元君,在此立誓,君子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殿中对
转眼间便至四月二十一日殿试;秦元君乘坐马车,掀开帘子,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只见窗外夜色依然凝重;路边偶有几个昏暗的灯笼;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而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摇摇晃晃的,紧紧跟着一辆青釉小马车。
秦元君向马车旁;正在骑马的巨阙道:“你去后头对她们说,让她们早些回去;不必再送了。”
“是。”巨阙皱皱眉;踹了一脚马肚子;返身回去了。
出巨阙所料的是,温良辰居然乖乖回去了,得知这个消息,秦元君也愣了一下,忽然温和一笑道:“她这是怕我担心呢。”
温良辰虽然担心他,却怕他分心,影响殿试考试,所以她选择自己回去,这并不奇怪。
殿试地点设在保和殿,位于中和殿、太和殿之后,秦元君与其他贡士统一着装,黎明进入皇宫,在金水桥前点名集合。
秦元君静静站在队伍前列,凝视着这座沉默而庄严的皇宫,重重宫阙在昏暗的天色里,犹如一只蜷缩在一隅大兽。
有多少人苦苦期盼走向它,苦苦哀求它放自己进去,走不进的人伤心失落,走进去的人却逐步丧失自己。看破者失望而归,甘愿者逐渐沉沦,逐渐消弭于黑暗之中,与恶魔共舞,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破它,打倒它,将罪恶而血腥的权力之手,变成真正济民造福的雨露。
考官的点名声逐渐响起,秦元君眼神镇定,往事却一幕幕浮现在眼中。黎明前那段最黑暗、最冰冷的的日子,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伴随着心底的不忿和抗争逐渐远去,最后成为心底那一抹不再触碰的尘埃。
东方将白,破晓已至,不远处那缓缓流淌的金水河上,泛出了淡淡的微光,五座并列的汉白玉石桥,上蟠龙望柱,下衬云板,气势长虹,它屹立在这巍峨壮丽的皇宫之中,安守在亘古不变的天地之间,见证一代又一代的帝王,和曾经属于他们的时代。
而如今,这,是属于他的时代。
进入保和殿后,历经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后,众考生开始坐下来回答策题。今年的时务策不似往年题目大而虚,它更偏向于治国经世之论,秦元君抬起握笔的手腕,在笔尖蘸了些许墨水,嘴角噙起一抹微笑,宣德帝自吏治大动作之后,在各地弄出不小的麻烦,果然,这次的科举,主要是择能臣替补。
策文须写两千字左右,能够聚在保和殿的各地学子,早将学问做得炉火纯青,在本质上,各人的做策论水平已经差不太多少,这时候,真正考验人的是那一手院体字。
秦元君从前临摹的是徐正的字帖,字大且方正,遒劲有力,比院体字更需要用力,写完卷子之后,他便觉得手腕酸痛不已,心道,还好只需做得一篇论,再做一篇,恐怕自己手都会被写肿。
日暮之时,卷子便被收上去,由八位读卷官阅卷,将前十呈给皇帝。
宣德帝今年特地将所有贡士留下,不仅要亲自寻各位贡士谈话,当堂钦定一甲的前三位。
秦元君顿时一惊,心中开始打起了鼓,即便他已经猜到宣德帝想趁此机会认下自己,却也紧张得全身冒汗。
他紧紧攥着拳头,汗水顺着手掌缝流下去,打湿了大片的衣袖。
“皇上驾到——”
宣德帝人未至,其声已至。
秦元君赶紧垂下头,眼睛微微睁大,只觉得保和殿内一片静谧,静得简直让人发慌,心脏的跳动逐渐加速,一下一下如重鼓般敲在胸膛,左前方脚步声起,秦元君忍不住心底的渴望,稍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不远处的角落。只见二位随侍手持黄顶绸缎罗伞,跟在彩绣龙凤的日月扇的后头,伞盖前倾,罩在那人头顶上方。
这人,便是一国天子宣德帝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考生们纷纷下跪行礼,秦元君僵硬刻板地做着规规矩矩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与其他考生激动的心情不同,他已经不知自己对宣德帝是什么感受,是熟悉吗?不是,好像并不是。
因为他“庶子”的身份,他从未进宫见过宣德帝,对于宣德帝的印象,还停留在百姓口中“那浓眉大眼,方正威严”的天皇老子的形象中,眼前露出既严肃,又慈祥笑容的宣德帝,与他脑海中的那个人完完全全不同。
是欢欣吗?是喜悦吗?
不是,好像也并不是。
他不知为何自己高兴不起来,就好像季云卿偷偷塞给他一张从祠堂偷来的季明珠的画像一样,那样一个聪慧得体、温婉柔顺的女子,他连见都没见过,一张假的画像,说她是他的母亲,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不仅仅是季明珠,就连眼前活生生的宣德帝,好似都离他十分遥远,虚幻得不像真实。
“朕已勾出了十位贡士,朕将向你们问话,你们须得一一如实作答,朕将会在今日,钦点一甲之榜。一甲三人立即授职,状元授翰林院编修。七人录入二甲,与二甲、三甲进士再考,择优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宣德帝说道,虽然言语带笑,神态却庄严肃穆,不怒自威。
已有考官从太监手中接过名册,慢慢地念了起来。
秦元君果然在这十人之列。
宣德帝看了众人一圈,点点头赞道:”诸位爱卿,果然不错。“
站在前列的十人,有不少人身子明显一颤,有人更加紧张了,有人则不小心露出兴奋雀跃之色,宣德帝视线往右边一扫,唯有秦元君一人神态如常,比那四十岁的贡士还要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宣德帝绿眸一眯,心道,不愧是朕和明珠的儿子。
宣德帝道:”朕有三个问题,请你们回答。“
”你们告诉我,你是何人?你父母做的是何事?“宣德帝这次简直开了先例,既不问策问,也不考验学识,直接问本人和家庭出身。
十位考生暗自在心里打起了鼓,宣德帝这是何意?大越国科举向来公平公正,不问出身,为何他却问这父母身份之事……
站在首位之人最倒霉,压根没有思索的时间,只听他老老实实说道:”启禀万岁,臣名梁大山,臣家住于……“
这人正儿八经地说着自己来自某某府某某县某村,父母是干何营生今年岁数多大,宣德帝不禁一乐,见那位贡生生得黝黑壮实,实在不负其名,也不知这样一位老实贫苦的孩子,费了多少力气,究竟是如何登上这保和殿的。
有了第一人开路,后面之人便想出应对之策来,有一位年轻人说得最为华丽,将父母所做之事当场编出一首诗来,听得宣德帝惊叹连连,称赞那位年轻人文采大举。
秦元君站在第八位,在梁大山开口之时,他便知道宣德帝这一次是玩真的,并且,这一次,还是对他最后的考验。
他的父母是谁?
他的父亲是堂堂天子,他的母亲是一国皇后。
他是谁?
他是嫡出皇子。
但是……
秦元君微微蹙眉,这话不可明说,名义上,他的父母是和亲王与嫡母和亲王妃,若他胆敢称呼天子为父,必定有人出言训斥砍了他,宣德帝也不会高兴。连自己的“父亲”和亲王都不认,他还是个人吗?说是白眼狼,都是夸奖了他。
但是,只认和亲王为父,以宣德帝多疑善忌的个性,自己今后定不会在他手里讨得了好。
此事,当真是两难。
秦元君头一次生出了一股恐惧之感,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内心,而是来自于对自我不确定的惶然。
之前的那一个问题又重新回到脑海中。他。到底是何人?
但是,眼前的环境明显容不得他思考,七位考生已经回答完毕,已经轮到了他的头上,宣德帝笑容带着几分玩味,但是,在他那双深邃的绿眸中,却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秦元君完全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