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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温良辰连想都不用想,此次黎国使者求,必定是给她设的陷阱。
温良辰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曹太后。出乎意料的是,曹太后居然一脸的不虞之色,温良辰不禁暗暗蹙眉,难道曹太后不知情?
宣德帝抿了抿唇,突然冷淡一笑,道:“不管是朕的女儿,还是诸位王爷的女儿,都是我大越的掌上明珠,尔等西北之地荒芜凋敝,生活多艰,朕容不得她们受苦,此事免谈。”
宣德帝并不是舍不得闺女和侄女,主要是这使臣说话未免太气人,居然拿出大越祖先来说事。秦氏除了骨子里那一点点西狄的血,大部分属于前朝武将罗氏,何时与他们蛮夷同穿一条裤子了?
此事本来就就不容宣诸于口,开国之初,曾有挑事的文人拿西狄做文章,欲分裂大越南北,最后被先祖皇帝着手给灭了,如今这使臣乱说话,宣德帝自然不会给他好脸子看。
使臣故意装作不懂宣德帝的意思,郑重宣誓道:“皇帝陛下,臣向陛下您保证,黎国一定会优待陛下和各位王爷的女儿,还请陛下赐下您最尊贵的血脉,保佑我们的子民,以供他们瞻仰。”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宣德帝甚是无语,西北穷困潦倒,他们大越每每送点东西过去,西北人便乐不可支了,为何这次定要弄走一个皇室女子?
宣德帝不禁疑惑道:“两国尚无和亲前例,尔等为何忽然开口求娶?可是有甚么苦衷?”
听闻此话,使臣顿时面色一变,心道宣德帝好厉害,居然看破了他们的心思。
使臣眼珠子一转,突然将跪倒在地,连个准备动作都无,大声哭了起来,道:“不瞒陛下,我们的王去年得了一种怪病,大祭司聚集了最好的医者,搜集了最好的药材,却依然治不好王的病。于是,大祭祀以自身精血为代价,感应天地,最终得到一个卦象,那卦上便写着治愈之法……卦上说,若想治好王的病,便须得借用大越皇帝陛下尊贵的血脉,让陛下的血脉去庇佑我们的王,以镇住在我王身上捣乱的妖魔。”
“皇帝陛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还请陛下开开恩,救救我们的王罢……”使臣声泪俱下地说道,番邦来客们纷纷从座上走出,在他身后跪了下来,开始痛哭哀嚎,本在吹拉弹唱的乐师们顿时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停下了手中的乐器。
这热热闹闹的乐声一停,倒显得使臣们的哭喊声震耳欲聋,在这大过年里听着,让人心里不自觉地发怵 ,李太后受不了这声,服下一枚林女官递来的药丸,还有几位妃子身体不适,在原地摇摇欲坠,礼部的官员在暗地里咬牙切齿,心道,该死的外国使臣,好好的大宴就被你们这群孙子糟蹋了!
“都给朕住嘴!”宣德帝大声喝道,挥手打断他们的哭声。使臣们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哭也哭的不似作假,看来,黎国的王的确快要归天了,否则,他们也不会丢脸丢到越国来。
宣德帝心中稍稍消了气,难怪使臣总提西狄血脉,原来是为了这个缘由,他道:“朕的大越和黎国素来交好,既黎国皇帝有难,朕不可坐视不管,那么,朕便指一个宗室女赐给你们。”
使臣抽抽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呜咽哭道:“回禀皇帝陛下,此方法不妥啊。大祭司还说了,这位皇家女须得与咱们黎国有缘方可,还请陛下,请陛下容我们探寻有缘人。”
言毕,使臣再次磕下头去,跪在他身后那一溜的番邦使臣们,又是叩头又是求饶的,喊声震天,这等规模宏大的场面,有史以来空前绝后。
宣德帝很想大喊一句“放肆”,再将这群蛮夷通通赶走了事,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群蛮夷们好似突然开了窍,摸准了大越皇室的心思唱苦肉计,想一棒子打死都不能。
宣德帝按捺住自己暴躁的心思,黑着脸道:“按你们所说,你们打算如何寻找有缘人?朕先将话放在此处,朕的皇室女儿们个个金贵,你们不得做出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否则,朕拿你们是问!”
使臣的动作顿时一停,他飞快地抬起头,抹了一把涕泪纵横的老脸,喜笑颜开地说道:“请皇帝陛下放心,臣等不会冒犯陛下的金枝玉叶。来人,将闪电呈上!”
使臣抬手击掌三下,队伍迅速往两边分开,只见一名美貌番邦女子款款而来,怀里抱着一个金笼。那笼上用一块赤色纹兽的布半罩着,那布看着十分陈旧,略显油腻,而使臣却小心翼翼地接过金笼,唯恐碰坏了那层布。
使臣介绍道:“此乃大祭司亲手饲养的闪电,嗅觉灵敏,善于在草原追踪猎物,并且,它另有断福祸、判凶吉之能。大祭司曾经交待了,这闪电所判定的皇室女子,便是与我黎国有缘,救我黎国于水深火热的大富贵之人。”
那层布被使臣掀开,只见那金色的笼子里,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雪貂,想必便是他口中的闪电了。
那雪貂通体毛色纯正,犹如瓦上新雪,在它的背脊处有一条黑色毛发,形似闪电,大约便是其名的由来。这雪貂的眼睛呈少见的黑曜石色,它抬起小脑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竟然流泻出些许人的情绪,令众人讶异不已,心道,果然是少见的品种。
见宣德帝又坐不住了,使臣急忙打开金笼,亲手将雪貂提了出来,谁知那雪貂格外听话,竟然灵巧地攀着他的手臂,跳上使臣的肩头。使臣哈哈一笑,朝着雪貂嘀咕了几句,雪貂立即抬起了前腿,歪着那小脑袋,学着人的动作朝宣德帝拱了拱手。
“哈哈哈——”大约是因为雪貂的动作太可爱,附近臣子们均大笑出声,还有人趁机奉承道,“这小东西倒是通人性,居然也知道臣服于天子脚下。”
宣德帝脸色稍霁,他往后一靠,抿了一口茶水,严肃地看着那只雪貂。
使臣架着雪貂在原地转了一圈,收获无数猎奇的目光,不禁沾沾自喜道:“皇帝陛下请放心,这闪电貂十分乖巧,不会伤到陛下的金枝玉叶。”
宣德帝皱了皱眉,因为他突然发现,无论那雪貂怎么转,它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温良辰。
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温良辰显然也发现了。
她额上冷汗直冒,死死地盯住那只雪貂,想让它知道退缩,谁料它居然十分通人性,不仅不怕她,反而状似无辜地盯了回来。
这臭东西成精了!温良辰气得握起了拳头。
“皇帝陛下,可否让闪电一试?”使臣高举着闪电貂,得意地大声问道。
事情至此,宣德帝已经太多拒绝的余地。但是,温良辰这颗棋子很重要,关乎秦元君与他不多的父子情。如果没有秦元君夹在中间,使臣要求娶走温良辰,估计他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宣德帝猜出来了,黎国这一系列的动作,背后必然有人撑腰,若自己放话让温良辰去西北和亲,以秦元君那死心眼的个性,定会将这茬怪在他头上。
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免于儿子的责难?
若当真派出温良辰和亲,干脆就将事情做绝,在事后查出策动使臣之人,如果没有人暗中策动,那便寻找一个替死鬼,交给秦元君交差。
若拒绝由温良辰和亲,那便送一位公主和一名贵女作为安抚,虽然黎国不会情愿,那群信神的子民兴许还会在西北闹事,啧,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宣德帝神色风云变化,温良辰知他是在权衡利弊,顿时在心里打起了鼓,此事滋事甚大,宣德帝恐怕不会保自己……
不行,她得在宣德帝做出决定之前,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下定决心之后,她朝温良夏投去一个眼神,温良夏被温良辰的动作唬了一跳,睁大双眼看向她,秋水眸里盛满了疑惑,温良夏用嘴型对她说:你这是疯了吗?!
见温良辰抿着嘴唇,又郑重地点了点下巴,温良夏眼角狠狠一抽,回了一个“你够狠”的眼神。
温良夏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发颤的嗓音,大着胆子道:“陛下,臣妾见那雪貂生得可爱,没准儿真有能耐择出那福气之人,待咱们医好了黎国之王的病,岂不是能向天下人证明,陛下乃是延寿万岁、永受万福的天子。”
宣德帝听见温良夏开口,明显愣了一下,他那双绿眸微微眯起,心道,你们两姐妹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既然温良夏甘愿当替死鬼,他倒不必再做深思,宣德帝清清嗓子,吩咐道:“你姑且一试,切记不可伤到她们。”
“陛下放心,闪电懂事听话,守礼安分,一定会与陛下的金枝玉叶保持一尺的距离。”使臣拍着胸脯保证道,神色满满都是自信。
两厢协商完毕之后,使臣蹲下。身来,雪貂得了令,迅速从他的臂膀跳下,接着,雪貂昂首挺胸,翘着尾巴在宗室女的案前走上一圈。
在场的皇室姑娘们均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那小巧的白色影子,生怕它一个乱窜,跳到自己面前,成为那可怜巴巴的“有缘人”,居然还有人不断发出哨声,想让它远离自己。
谁料那雪貂偏生不听,反而越靠近人群,往和亲王府的各家姑娘们奔来,秦敏欣被吓得尖叫一声,不顾形象地举起手里的杯子,砸向从地上跳到案桌上的雪貂。
雪貂本来走的是直线,想从她的案台上跳了过去,再顺利奔向温良辰所在之处,谁料被秦敏欣这一阻拦,雪貂直接从案台上落下,往地面上滚落过去。
温良辰就坐在秦敏欣身旁,她见事态有变,嘴里大呼一声“小心”,立即侧身将秦敏欣扑倒在地,看着像是助对方躲开,实际上却暗中使劲,将秦敏欣往雪貂方向推。
雪貂在秦敏欣背后向温良辰冲了过来,温良辰心中一喜,立即挥出自己的大袖,将小小的雪貂拢了进来。
这个动作,仅仅只发生了一瞬,在场诸人只看见雪貂白影一闪,便再也瞧不见了。
秦敏欣被压得快要断气,又往三公主附近滚了过去,大呼“放开!放开!”,三公主不小心踩住了自己裙摆,又被秦敏欣撞到了腿,不小心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难听的尖叫。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原本在案桌上的食物和酒水洒地到处都是,看戏的众人顿时傻了眼。
区区一个小毛东西,居然能将她们吓得如此狼狈,秦氏祖先骁勇善战,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