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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龙逸走了进来,沈若仪站起身,屈膝行礼道:“老爷。”
龙逸一挥手,“夫人,你看谁来了?”
沈若仪抬眼看向龙逸的身后,平静如水的面容上这才显露出一丝微笑,“子唯,你何时来的?”
司空曜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早晨,我才到不久。”他与龙逸相识多年,与沈若仪自然也熟识。
“子唯他们来的时候,你正在佛堂念经,我便没有差人去唤你。”龙逸解释道,随即又介绍一旁的柳芸儿,“这位柳芸儿姑娘是与子唯同来的朋友。”
“芸儿见过龙夫人。”柳芸儿微微施了一礼,侧目对上沈若仪的视线。
柔和的目光落在柳芸儿的身上,沈若仪仪态万方,微笑道:“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子唯真是好福气。”
司空曜再次听到同样的话语,俊脸竟然红了,他赶忙道:“龙夫人,芸儿只是暂住我那里的一个朋友,并非龙夫人所想的那般。”
“哦,原来如此。”沈若仪虽口中这样说着,但目光中却隐含着笑意。这个年纪的她早已不缺少阅人的经验,眼前这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愫,也许他们自己还未察觉,但她只需一眼,便已了然于心。
“都别站在这里,只顾着谈话了,快坐吧,饭菜都冷了,我们边吃边谈。”龙逸说着,率先在桌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闻言,也都依次落了座。
“对了夫人,你近日可发现身边有什么不妥之处?”龙逸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何为不妥?”沈若仪不解地反问。
“想必你也已经听闻凝香故去的消息,方才我与子唯、柳姑娘攀谈,他们怀疑有人刻意投毒,我已委托子唯着手调查此事。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若仪去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缓缓地拿起桌案上的筷子,直直地凝视着桌上的杯盘,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没有。”
龙逸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龙飞冷漠然的声音打断,“什么投毒?爹就不要再找借口了,您打算何时再娶下一个侧室,索性直说就是了。”
“冷儿!”龙逸还未出声,沈若仪先开口斥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别忘了还有客人在呢!”
龙逸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随即宽慰地说道:“若说还有什么好消息,那便是柳姑娘说冷儿的病可医,并愿意为冷儿治病。如果冷儿的病好了,能够继承龙家这份家业,我也就不再需要另娶侧室,延续香火了。”
“我不需要医病,也不想继承什么家业。”龙飞冷那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倔强与冷漠的神色。
“冷儿不可任性。”沈若仪听了龙逸的话,亦面露喜色,她转头看向柳芸儿,急切地问道,“柳姑娘真的可医好冷儿的病?”
柳芸儿颔首答道:“我不能说药到病除,但若假以时日,慢慢调理,龙公子痊愈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便拜托柳姑娘了。”
沈若仪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龙飞冷生生地打断,“我说了不需要!”说罢,他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冷儿,你还没吃饭。”沈若仪唤了一声,却见龙飞冷的身影已经消失于视线之中,只得苦笑道,“这孩子的脾气就是这样,因为他自小身体不好,我们就由着他的性子来,还望柳姑娘不要介意。”
“龙夫人言重了,芸儿自不会放在心上。一会儿用过午膳,我就去龙公子那里,准备给他施针治疗。”
“多谢柳姑娘。”龙逸朗声道,“这庄内之事,还少不了要麻烦子唯和柳姑娘。柳姑娘不便喝酒,我先敬子唯一杯。”
司空曜也端起酒盏,杯盏交错间,一顿饭吃得看似十分热络,只有沈若仪垂首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一切,柳芸儿皆看在眼里。
清远山庄花园后侧的墨冷苑中,一片梨花园已是春意盎然,朵朵繁花胜雪,在阳光下,洁白得没有一点瑕疵。偶尔微风过处,花瓣悠然飘落,优雅翻舞,随即无声地洒落在地上。
此刻,主屋中却是冷意袭人,丝毫没有受到园中春色的感染。龙飞冷静地坐在桌前,扶着桌上的剑,紧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凛寒意让人望而生畏。
“少爷,柳姑娘在外面。”一个家仆匆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龙飞冷的脸色,忐忑地通报道。
面色愈发阴沉,龙飞冷从唇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可是……”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龙飞冷突然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杯盏发出砰砰的响声,“我说了不见,你下去,你们都下去!”
“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对你的身体没好处。”手持托盘的柳芸儿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柳芸儿,方才来通报的家仆立刻如蒙特赦一般地退了出去。
柳芸儿将托盘置于桌案上,指了指还冒着热气的食物,道:“你刚才没吃饭,我让厨房热了热饭菜,你先趁热吃点东西吧。”
龙飞冷没有动,愣愣地看着柳芸儿,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不需要。谁让你多事的?出去!”
柳芸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望着眼前这个如刺猬般的少年,她早已经料到,龙飞冷会有这样的反应,因此她显得格外平静,反问道:“若我不走呢?”
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龙飞冷猛地抽出一旁的剑,光影一闪,那锋利的剑直指向柳芸儿,他冷冷地道:“难道你连死也不怕?”
“你都不怕死,我孑然一身,又为何要怕?”柳芸儿毫无惧色地回视着龙飞冷,“我来,是为了帮助你。你难道真的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幽深的眼眸中光芒一闪,龙飞冷似有了片刻的动摇,但那动摇匆匆而逝,旋即他又恢复了如初的冷漠。片刻之后,他刚要开口,却从口中溢出一阵咳嗽声,手中的剑也紧接着微微颤抖起来。
柳芸儿摇摇头,走上前按下他拿剑的手,全然不把他刚才的冷漠放在眼中。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后,柳芸儿轻声道:“你的心脉不好,喜怒忧思皆伤身,你不可经常动怒。另外,练武也不要太过频繁,偶尔为之可强身,但经常动真气恐也没有好处。”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龙飞冷有些气虚,只得坐于椅子上,急促地喘着气。他虽仍瞪着柳芸儿,但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柳芸儿浅笑着从托盘中拿出碗筷,递到龙飞冷面前,“饿了吧,你先吃些东西。”见龙飞冷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柳芸儿会意地继续说道,“你先吃,我准备一下针灸要用的东西。”说罢,她便转过身,拿出随身带来的木匣,背对着龙飞冷忙碌了起来。
龙飞冷凝视了柳芸儿的背影半晌,这才缓缓地拿起桌案上的筷子,吃起东西来。这时,背对着他的柳芸儿,这才露出一抹龙飞冷无法看到的笑容。
为了方便给龙飞冷治病,柳芸儿和司空曜被安排住在和墨冷苑相邻的晴雨轩。晴雨轩虽然并不大,只有几间紧邻的厢房,但环境清幽,景色雅致,倒也是一处宜人之所。
司空曜坐在厢房外的回廊里,沉思着,脑中错综纷乱,许多事交织在一起,他一时难以理出个头绪。他暗自一笑,许是方才有些微醺,才会如此神情恍惚。
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尽管很细微,但司空曜细细听来,立即就分辨出来者是何人。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侧目望向拱门,只见一身樱色罗裙的柳芸儿出现在了门口,清风扬起,吹起她的衣带,院子中的几株桃花,此时也落英纷飞,那花瓣随即掠过柳芸儿的脸颊,衬出她倾城的容颜,一瞬间,司空曜有些失神。
柳芸儿走了进来,看到司空曜颇感意外,她走到司空曜的面前,轻声问道:“子唯,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方才同龙大哥喝了些酒,想吹吹风,让头脑清醒一点。”司空曜笑了笑,不经意地问道,“你去给飞冷针灸了?他可有为难你?”
柳芸儿闻言一怔,继而明白了司空曜其实是在等她,他怕龙飞冷会对她不利。在司空曜的旁边坐了下来,柳芸儿柔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以为我会拿他没办法?”
“也是。”司空曜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对庄内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你是指投毒的事情?”
司空曜点点头,“若说谁有嫌疑,这山庄里的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但每日用慢性毒药害人,若非是身边亲近的人,旁人是无法做到的。”
“你说的很对,我也这么认为。”柳芸儿偏头凝思,“我们要先弄清楚,此人这样做的目的。”
“嗯,明日我让龙大哥先询问二夫人身边的人。”
微风拂来,从二人之间的空隙穿过,女子淡雅的馨香伴着飞舞的花瓣飘散在空气中。司空曜抬起手,轻轻地摘下落在柳芸儿发间的花瓣。两人抬头时,突然发现彼此近在咫尺,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两人四目相对,隐隐地映出对方的影子。
“芸儿?”司空曜迟疑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异样的感觉。
“什么?”柳芸儿凝视着他。
“没,没什么。”司空曜倏然转过头,垂首望着眼前的地面,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唤了柳芸儿后,他要说些什么。刚才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逝,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喝多了。司空曜如是想着,随即站起身,笑得略为勉强,“我可能多喝了些酒,头有些痛,我去休息一会儿。”
“如此去小憩一下比较好。”坐在原地没有动,柳芸儿偏头看向司空曜,浅笑道,“我再坐一会儿。”
司空曜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进了厢房。
柳芸儿出神地凝望着眼前飞舞的粉红花瓣。司空曜刚才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她总觉得司空曜欲言又止,但她又无从揣测他内心的想法,柳芸儿的心中不禁迷茫起来。
第二天一早,龙逸和司空曜便坐在了前院的花厅里。隔着一张桌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天,目光却皆有些游离。
他们目光所投之处,正是柳芸儿用来验尸的偏房。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柳芸儿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待站定,向司空曜道:“我让皓月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