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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哥,你别跟我争了。一来城里我熟,二来……若真有个什么闪失,这深山峻岭只有你进退有底,所以你还是留下,我去。」
辰騄拍拍夏庸的肩,潇洒的交代了自己生死。
「你放心,要是你真落进了官府手里,活着,我去救你,万一……那么黄泉路上你等我,兄弟一定带酒来与你大醉一场。」夏庸豪气干云的说。
众人见状,随即拥上来,患难真情,尽显在大伙的脸上。
鹊儿看了便忍不住鼻酸,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
为了怕延误病情,辰騄和鹊儿决定当晚即刻出发。
路上两人共乘一马,虽然难免亲近,但因救人在即,所以也无暇多想。
辰騄坦荡释然,早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但是鹊儿可没办法宽心,她深恐这提议倘若失败,不但害了辰騄,还包括娉婷在内的数十条人命。她愈想愈怕,真恨不能代大家承担所有的苦难。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们赶在天亮前来到城门前。
进城前,辰騄千叮万嘱的说:
「你听好,如果此去我有了意外,你一定得赶紧带官府上山,千万别耽误救人,知道吗?」
鹊儿一听才明白两人心有灵犀,当下哽咽地说:
「你就想着救旁人,那自己的生死呢?我不……」
「你明事理,一定懂我心里的想法。你我若不是生在这乱世,我绝不会……」辰騄定定望着她,那满腔的情意就要溢出唇间。
「绝不怎么?」鹊儿瞅着他问。
「算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鹊儿想再问,但不舍见他为难挣扎,只好勉强点头应了。
「好,你仔细听我说,一会儿我们由东门进城,待夜深再潜进赵家取药,事成之后,再由南门出城去。」
辰騄边说边牵她下马,弯身下去随地抓了把污泥就往鹊儿脸上抹。
「我明白……啊!你做什么呀?」她退了一步嚷道:「做什么要抹得乌里嘛叉的!好脏啊。」
「就是要你脏花点,否则那脸蛋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农妇,谁相信一个庄稼汉能娶这样的老婆啊。」
「什么老婆?」鹊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上了马,低头望见辰騄嘴角那一抹微笑,才了解他的语意。
一进城门,眼前的景象已大不如前。昔日繁华的府城,在这早市时分竟不见川流不息的人潮,街道冷清,只剩三三两两的摊贩无精打采的张罗生意。更别说那些商家店铺、茶馆酒楼的,个个都是门可罗雀,一副荒凉的景况。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鹊儿惊讶的低声问道。
「这就是那些贪官和恶地主勾结的后果。」辰騄压低着头上的草帽问她:「饿不?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嗯。」鹊儿紧张的点点头。
于是辰騄找了间客栈落脚休息。
才坐定,送上茶水的店小二一见两人便说:「这位客倌,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鹊儿一听当场吓得噤声不语,反倒见多识广的辰騄镇定的回说:
「对,我们夫妇俩刚进城,店小二真是好眼力。」他笑着说。
「见多了也没什么。不过……都这时候,你带着这么标致的老婆在街上走,万一遇上山贼进城,那可就糟了啊。」
「我们只是进城办点事,不消几个时辰就得赶快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您稍等,马上给您上菜。」
店小二一走,辰騄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
「一会儿吃完,我们先找间隐密的破庙休息,等天晚了再行动。」
「嗯。」鹊儿一颗心悬的更高了。
一离开客栈,辰騄便勒马往城郊定去。虽然走的急切,鹊儿还是瞥见墙上贴着官府悬赏犯人的画像。辰騄也在其中,而且还是赏金最高的。
辰騄感觉到她的情绪,用一贯平静的语调说:
「这都是赵度耘的杰作,他用钱跟刁家勾结买了县官的职位,这样一来就能正大光明的鱼肉乡民了。」
「什么?他真的……唉……」鹊儿不再惊讶,只是感慨万千。「你说的可是刁锦言?」
「你知道这个人?」辰騄反倒吃了一惊。
鹊儿就趁前往破庙的路上,一一将当初刁锦言上赵家做客的种种行径,以及与娉婷婚约一事全说给了辰騄听。
「看来我们跟赵家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不为自己,单为天下百姓的生计,我一定要替天行道。」
鹊儿这会儿全明白他的愤慨,虽然私心不舍,但为大局着想,她绝对支持辰騄的选择。
*****
两人进了破庙,或许因为松懈了精神,鹊儿竟忍不住频频呵欠。辰騄见状,心疼的将外衣披上她的肩说:
「你一天一夜没睡,稍事休息一下,入夜了我再唤你。」
鹊儿确实累了。她倚着辰騄坐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轻摇着她,还在耳边轻唤着。
勉力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辰騄的腿上发着好梦。
这一惊,她立刻跳了起来,转身整理自己的衣衫。望见天色已黑,于是说:「都什么时辰了,你怎能由得我睡嘛,不怕误了事吗?」
「看你睡得熟,实在不忍心叫你。」
「那别说了,咱们快动身吧。」鹊儿赶紧起身说。
这入夜的城比白天更凄凉且杳无人迹。两人俏声来到了赵府后院的墙外。
鹊儿走在前头,领着他朝距离药库最近的门走去。
「就是这了。」鹊儿压低着声音,指着一道门说。
辰騄抬头看看墙高,随即飞身一纵,双手攀住墙缘轻松翻身过墙。鹊儿在底下看的心惊胆跳,险些叫出声来。
没一会儿,就见辰騄开了门探出头来唤她:「进来吧。」
鹊儿赶紧侧身闪进了门里。
辰騄正准备跟上去保护她,没想鹊儿立刻停下步子正色的说:
「你别跟来,我一个人行的。」
「不成,万一……」
「是啊,万一我被发现,随便编个理由就能轻易圆谎。但若是你被抓,那太危险,还是别跟来。」
「但我怎能放你一个人呢?」辰騄不顾一切的握住她的手,眼里尽是说不出的深情。
「我会没事的。不但村里有人在等着我,还有你呢……」她也抚上他的脸,语重心长的承诺着:「在门外等我吧。」
「我知道。」辰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闪身出去了。
鹊儿不再多想,即刻转身往药库走去。
就这样一路闪闪躲躲,最后总算摸进了赵家药库。
这是鹊儿自小熟悉的地方,即使摸黑,她也能凭嗅觉分辨各味药材。所以不消半晌,她已经将治热病的药方一一取齐了。
正当她急忙将药材装进布袋里时,怎料门竟突然打开,将她吓得楞在当场,根本忘了要躲避。
只见一盏纸灯晃了进来,照得屋内瞬间昏亮起来。
「咳咳……这么晚了……是谁啊?咳……」一个苍老的声音伴着阵阵轻咳问道。
「……余管家?」鹊儿还迟疑着。
「谁?啊!这声音……咳咳咳……是鹊儿吗?是你吗?」
鹊儿立刻奔上前来,紧紧拥着余管家不放。
「是啊,我心里好想您呢。」
「真是妳啊!你不是已经被……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啊……」
原来那狠心的芝瑶果真谎称鹊儿和娉婷早被杀害,所以赵度耘不但未曾派人前去营救,更下令将牢里的佃农安了莫须有的罪名,全都处决了。当中还包括了辰騄的父亲。
鹊儿说着说着泪水直往下淌,余管家更是老泪纵横。过了会儿,鹊儿才发现余管家身穿丧服,莫非这赵府正逢大丧吗?
「……府里有谁过世了?」鹊儿怯怯问道。
「唉……是少奶奶芝瑶。」
「啊!怎么会……」鹊儿摀着嘴,惊慑得说不出话来。
「自从遭劫回来后,她整个人就失了魂似的天天嚷着有人要害她,就这么闹了个把月,最后……真是报应啊。」余管家叹着气说完,突然想起了娉婷。「啊!小姐呢?她可还好?」
「你放心,小姐没事。」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可是她怎么没跟着你一道回来呢?」
鹊儿这才将此行的种种因由说给余管家听了。
「那……你不就还得回去了?」余管家难掩忧心的问她。
「您别担心,那些农民不是坏人,他们是身不由己,由不得自己啊。」
「我懂。欸,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的局面全是少爷的执拗造成,如今他是变本加厉,不知悔改,要是老爷地下有知……」
余管家正说着,突然门外有人高声喊着失火!
阵阵喧闹从正厅传来,鹊儿吓得抱紧药材,余管家见状赶紧催促她说:
「来,趁这会儿乱,我赶紧带你出去。」
有了余管家引路,鹊儿顺利避过岗哨到了后院小门前。
临别前,余管家含泪说道:
「代我向辰騄道歉,我无力保全他父亲的性命……请他原谅……」
「余管家,这不是你的错,他不会怪您的。」
「你跟着他……我就放心了。」余管家忙推鹊儿出门。
「余管家,我会回来看您的。」
「不!鹊儿,赵家气数已尽,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别再回来,知道吗?」
「可是……」鹊儿听了这话,眼泪立刻就夺眶而出。
「听话,快走吧!」
心里纵使万般不舍,余管家还是忍痛关上门,只能在心里盼她能寻得自己的幸福,不必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了。
而含泪离开赵家的鹊儿,急着四下张望,却怎么也见不到辰騄的身影,鹊儿只得见了路就钻。不知跑了多久,奔至一个路口,暗处里突然伸出只手将她拦住,又顺势摀住了口,令她无法动弹更无法叫喊。
「别怕,是我啊。」辰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
鹊儿一听这声音,整个人立刻虚脱般的软摊了下去。
辰騄毫不迟疑的将她抱上马,策马急奔南门。
直到确定后无追兵,这才放慢了速度,继续朝山村前进。
鹊儿见安全了,精神也渐渐恢复过来,但还是贪恋的依在他怀里问:
「你不说等我?怎么出来也见不着你人影咧?」
「我是等着你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