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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湘突然半跪下去，同时道：“罗湘愿携剪水阁上下追随沚王殿下，只要沚王能为罗湘找一株千年火莲芝。”
连城怔愣了一下，罗湘已经垂首：“罗湘在此立誓，若是背叛百里连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着匕首一抬，直向自己颈项而去！
江湖立誓的规矩，自划颈脉，当然很有分寸，只是划破一层皮，但这样的誓言意味着最郑重的誓言，是叶氏人的庇佑誓言，一但成立，若是违誓，必定应验！
一只素白手快过罗湘一步，抓住了匕首，锋利的剑刃立刻割破了苍白的皮肤，鲜血飞涌。
罗湘一惊，抬头，连城徒手抓住了匕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干净美丽的几乎有着梦幻感觉，如此惹人怜惜，可是它却牢牢抓住匕首，不容置疑。
“誓言太重，生命的力量无力承受这样的束缚。”连城冷冷淡淡的阻止她的动作：“你若需要火莲芝，我自有办法为你找来，何须你用整个剪水阁来赔付。”
罗湘看着那不断涌出血迹的手，素白的皮肤浸染了鲜血，异常妖异，也异常的惊心，罗湘终于控制不住慌乱起来：“放手！”
说着先抛开匕首，见他也松开手，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查看，却不想，拉开袖子才看见自己抓的竟然是他受伤的手腕！
此刻因为她过分激动而抓的用力，雪白的纱布上一片殷红。
罗湘看着他的手，只觉满心的疼痛难过不知如何言语，捧着他手的手指也在不住的颤抖。
连城用力挣开了她的手：“无妨，湘阁主请回吧。”
罗湘抓紧了他的手，不允许他挣脱：“什么无妨！你的手都要废了！”
“我说了我没事！”连城陡然尖锐的声音惊醒了惊慌中的罗湘，抬头才看到他满目的苍白与不耐：“罗湘，你到底想怎样？一开始死缠烂打的追着我，如今来责怪我欺骗你？我为什么要对你坦诚？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又纠缠不清有什么意思？”
连城神色里带着说不出的烦躁与疲惫：“锦夏为我治伤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察觉了吧？你也知道我已经没有几年的性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没有多少时间与你纠缠了，罗湘，你放过我行吗？”
一室的寂静。
相府的仆役们看着暗下来的天色面色有些焦急，小姐居然还在殿里听经，这样听下去，他们就赶不回相府了。
正在他们焦急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罗湘站在门里，雍容华贵的容颜在夜色里白的如同鬼魅，这一场听经，似乎是耗尽了她的元气，散尽了精气，让她苍白的如同鬼魅。
小丫头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上前轻声问：“小姐…您可是累了？”
罗湘不想再多说，懒懒的点头：“嗯，我累了，回府吧。”
小丫头不敢多问，连忙服侍着她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悠悠离开了白玉观。
阴森幽暗的山道里，暗色清瘦的身影缓缓前行，他右手指尖腥红的血珠不断滴落，在小路上开了一朵朵腥红的花。
连城抬头看向前方，笑了一下，他也许太过期望了，从一开始，他就注定孤独，付出了太多的真心结果就是背负他的期许。
喜欢，不适合他，交付的真心收不回来，他处心积虑要他性命，他周旋算计，反复压抑，才控制住自己毁了大睿的杀心。
当他决定放弃，换一个人时，她给他一个背弃的定义，受伤的眼睛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信任。
连城忽然觉得累，疲累深入骨髓，侵皮食肉，让他想就这样睡下，永不醒来。
他真的就这样睡了下去，晕倒在路间。
路边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宽松的儒衫，方正的面容，优雅矜贵的气质，正是罗湘在连城院落里看到的男人。
“早知你们最后弄成这样，我就不会让小童先走。”男人自言，虽后悔的内容，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后悔。说着，他轻巧无声的抱起连城，感受到怀里轻巧的重量轻叹一声，这个男人消瘦的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他用透支生命的方式为他们为叶氏撑起最后的一片天空，却累的自己筹弱如斯，如今他在透支自己最后的生命，让这最后一片天空永远庇护他们。
他，付出的太多了，已经多出一个人所能付出的一切。因此，他们都希望他能过的轻松一些，他才会对罗湘这样撮合。只可惜……
男人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第八十二章 魔障
四周一片空茫，就像身在空无一物的雪原，虚无而苍白。
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存在都感觉不到，连城朦胧迷茫的看向四周，只觉得奇怪。
“公子……”
“公子…公子……”
“公子…阁主…快醒醒…”
“百里连城！再不醒你就死了！”
连城攸的睁眼，昏黄阴暗的灯光刺入眼睛，连城不适的又闭上眼睛。
知觉逐渐恢复，经脉里撕扯的疼痛席卷而上，胸口的伤火灼一样的，左手几乎就像是被碾压成粉末一样痛不欲生。
头疼裂开一般，连城试着转了转头，刚刚一动，强烈的眩晕感传来，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动作。
“还好，清醒过来了。”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男声响在耳边，空茫的视线却让他无法看清来人，只能依靠模糊的声音辨别：“洛…绯？”
“属下见过阁主。”是洛绯的声音。
但，耳边还有一个细微绵长的呼吸，那声音有些混浊，他此刻混乱模糊的感官很难听清这微弱的声音。
“还有，还……有谁…”
“不愧是百里连城，叶氏千百年难遇的祭灵人，差点没命了居然还能在清醒的第一刻察觉到屋里有几人。”苍老沉着的声音里平和而温和的传来。
连城猛地清醒过来，疏离模糊的神志恢复清明，他立刻就要撑起身子下床：“弟子玉容见……”
奈何，没有力气的身子在手上刚刚使力便虚软一片，话说了一半又跌了回去。
一双粗糙而苍老的手扶住了他，给他后背塞上一个靠枕：“成这样了还逞强，好好歇着吧。”
来人枯瘦却苍老粗糙的手抚上额头：“还在烧着，洛绯再去煎碗药过来给他喝下去。”
洛绯忙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这双手的触感并不是很舒服，摸着额头有一种挠刺的感觉，却让连城轻易的放松下来，就连散架样的身子似乎都恢复了一些气力：“师父……”
“嗯，”来者答应一声继续问：“现在如何了？”
白玉观的观主静禾道长，座下弟子一共三个，却唯有这个小弟子是关门弟子，最是聪慧，年纪轻轻却道法精湛，也是最得他喜欢，顾而白玉观下一任观主便是他了。
连城对这个师父很是尊敬，当年也是静禾道长拼着身家性命护住连城一命，虽然日后连城挣扎求生，苦苦煎熬。他再没能力保护他给他一方安宁天地。但多少年来，正是静禾的存在才让他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活过来，一次次让他在濒临入魔的时候保持一线清明。
是静禾的慈悲才换来他的重生，静禾对他的拼死相护就是这大睿最高的幸运。
连城笑了一下，虚浮飘渺的笑意几乎会融化在暖溶的灯光里：“弟子很好，让师父担心了。”
静禾温和了然的笑了：“心气郁结，伤重难掩，封祭还耗的厉害，若不是洛绯及时带你回来，治的及时，而你又意志坚定，这会儿只怕已经没有性命了。”
连城垂了头轻声道：“让师父担心了。”
静禾笑了笑：“玉容，你自幼聪慧，心智通透，叶氏的预言的确不假，风姿斐然，多智近妖。然煞气破星，荧惑四灵，你若难守本心，真的入了魔障，这大睿就真的毁在你身上了。”
连城沉默未言，静禾抚摸上他的脸颊，慈和温静的开口：“其实孩子，你还是太计较了，那丫头指不定要多么伤心呢。”
连城抬了眼睛，静禾还是那幅样子轻声道：“任谁都不会那么快接受自己被欺骗的事实，其实当你回去救了她的时候，她已经后悔自己同你闹了。”
“真正的紧守本心，是不会如你这般辛苦的，你还是放不下做不到不恨。”
静禾又苍茫的笑了：“其实你不恨才奇怪，若是我有你这一番经历，只怕我活下来的结果就是大睿灭亡，我不毁了大睿皇室绝不罢休。”
“玉容，你不是不爱罗湘，如果不爱你不会对她这样一次小小的任性如此介怀，你真正放不下的，是你不堪的过去。”
“试着原谅她一次，没有一个人在发现自己被欺骗时能够马上冷静下来，这一次就原谅她一次吧。”
连城转头看向窗外，笑了笑：“师父，我是人啊…如何丝毫不介意……”
“介意便是介意，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你的介意就够了，如何决定交给她。”静禾抚摸着他的脸，温和浅淡的道：“玉容，经历过如此之多的磨难，你难道不明白吗？比起她喜欢你这一个的重要，其他的都无足轻重。”
连城垂下眼睛，唇角笑意微渐真实，透出几分柔软：“弟子明白了，还请师父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洛绯端了药进门，静禾看见他笑了一下招手让他过来，接过洛绯手里的药递给连城：“你一向聪慧，我最是放心，喝了药歇着吧。”
连城乖巧的喝下苦涩的中药，顺从的躺下休息。
也许，他太过敏感了，以至于连人的本能反应都介意起来，他该给罗湘一点时间来适应一下。
看连城躺在床上，苍白的容颜剔透精致，飘渺朦胧的脆弱感愈发浓烈，似乎，轻轻一碰他就会碎成粉末随风散去，静禾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叹息：“你远比你的母亲更加坚韧聪慧，清灵通透，若是能参悟道法，心无旁鹜专心致道，定能成就一代宗师，奈何，命运飘零，早入魔障，再也挣脱不得了。”
疲累之极加上身受重伤让连城极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