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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都是你们逼的,你们欺负孤儿寡母,你们……”郑大奶奶瞧着厅中的人,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郑明德往前一步,轻轻摇头:“那当日我的母亲,是否也是孤儿寡母?”
“都是她不好,是她,是她……”郑大奶奶又连喊数声,突然听到脚步声,郑大奶奶往厅门口瞧去,却像看到郑太太温柔笑着,一步步往厅里走来。
“大奶奶,这药,辛苦你了!”郑太太温和的话还在耳边,那是谁的声音,好像是自己在那笑着说,这都是做儿媳应该做的。应该做的!郑大奶奶觉得脑袋突然疼起来,用手抱住头,面色苍白:“你已经死了,不要再来,你不是我婆婆,不是我婆婆,那是庸医开错了药,开错了药!”
“这是怎么了?”声音轻柔,说话的却是青娘,她看向郑明德,十分惊讶地问:“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酒席,我见一直没人让把酒席传上来,就想出来问问,这酒席要摆在那里?”
本在伏地哭泣的丫鬟见郑大奶奶双手抱头,面色苍白,想了想就带着哭腔对郑明德道:“二爷,自从,自从大爷没了后,大奶奶就一直睡不好,还常说胡话,二爷,二爷,求求你!”
郑大爷已死,这些爪牙也已没了依靠,郑明德并没瞧丫鬟,只对青娘温柔地道:“再过一刻就让他们把酒席摆上来!”青娘嗯了一声,郑明德瞧向三老太爷:“既然三叔公你们都已定下了,我做孙儿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三老太爷在郑明德说出,郑家的面子和郑明德毫无干系时候,三老太爷还在心里嘀咕,要怎样说服郑明德回心转意,此刻听到郑明德这话,三老太爷又欢喜起来:“这才对!明德孙儿,我们郑家在这,合族而居已经几百年了,被人敬重,不就是家风好极?”
这些话,郑明德从小都听,小时候的郑明德,会觉得很骄傲,可现在的郑明德,面上只有冷笑。但郑明德没有说话,任由三老太爷在那唠叨。
青娘抬头看向丈夫,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郑明德了然低头,看着妻子的手,郑明德露出笑容,被逐出这一遭,最大的收获就是和妻子相遇,得到那么几个好孩子。
也识破了人心,这以后的路,就要一起走!至于别人,郑明德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郑大奶奶,苦心算计,最后得到了,又失去了,那又何苦?
不过,这些很快就要和自己无关了!郑明德想着以后的日子,对青娘露出笑,青娘还以笑容。
几位长辈已经把怎么处置郑大奶奶的事商量好,祠堂那里,有个小院子,原本就是用来幽禁人的,已经空了好多年了,就让丫鬟和吴娘子陪着郑大奶奶一起住进去,每日送两桶水进去。
米面柴火,一个月送一回进去,衣衫这些,幽禁中的人又能穿什么好衣衫?冬天给件棉袄,春秋给夹的就好,至于别的,能省则省!
郑明德听完才淡淡地道:“怎么说大嫂也是做了那么多年主母的,也不能太糟糕,每一旬送五斤猪肉进去,春夏秋冬四季衣物各两套。若有生病……”
郑明德转向吴娘子,语气恳切:“生病这是大事,一定要及时请医!”接着郑明德就笑着摇头:“我倒忘了,你就是懂药理,这样最好,要缺什么药物,就对管祠堂的人说,三叔公这里,一定要把药物按时送去!”
郑大奶奶正要悠悠醒转,听到郑明德的补充,郑大奶奶又昏过去,这是要让自己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郑明德的眼里,闪出一丝冷然,对吴娘子和那丫鬟道:“你们两个,都还有家人在这族里的,若大嫂死的早了,你们两个跟了去不说,连你们的家人,也是……”
吴娘子和那丫鬟听了这话,吓的筛糠一样地抖,齐声道:“定当牢记!”三老太爷听了郑明德的补充,眉头不由皱一下,接着就笑了:“果真还是你宽厚,说起来,族内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好在,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过去了?郑明德唇边又现出嘲讽笑容,王婆子已经带了人来把丫鬟和吴娘子,还有郑大奶奶都拉出去,也没在这里逗留,直接送到祠堂小院去了。
三老太爷见人都送出去了,对郑明德笑道:“这家里的产业,以后,就交给你了,说起来,你那个侄女……”
“三叔公,怎么说琴姐儿也是你重孙女,况且罪不及孥,事情发生时候,她还在她娘肚子里,以后,还是把她先生请回来,好好教导!”
郑明德的话让三老太爷一下闭上了嘴巴,酒席已经送上,各人也就入席,酒过几巡,也就各自散去。
青娘带人出来收拾,见郑明德站在厅内,满面惆怅,青娘了然地上前拍一下他的肩:“别傻站着了,这件事,能得这样,已算不错了。这样族内,动不动就是什么面子,其实呢,何尝是为面子,不过是他们要做好人罢了!”
“我晓得!”郑明德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对青娘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了。再过几日,我们就搬走!”
“那琴姐儿呢?”青娘晓得郑明德不会让琴姐儿在他身边的,毕竟算得上有仇。
郑明德毫不迟疑地说:“琴姐儿的那位先生,我已经让人去寻访过,晓得她从这边出来,还没有去别人家,等我亲自去请,就请她来继续教导琴姐儿。这里就请六弟妹过来帮忙瞧着。还有给她挑两房老实家人陪着。一应的开销,记了账,从这里的产业中取出来。”
青娘哦了一声:“你昨儿不是说,要……”
郑明德笑了:“昨儿是这样想,但从今儿他们的神色来看,还是先缓上几年,最少要等我……”郑明德迟疑一下,还是把话说出:“考中举人才说!”
青娘惊诧地瞧着郑明德:“你就这么肯定?”
郑明德对青娘摇头:“难道你就这样嫌弃为夫?”青娘微笑不说话,郑明德把青娘的手握紧,从此之后,这座宅子,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回来了。若可能,真想永不回来,偏偏做不到!
数日之后,被遣去给吴氏送信的吴管家倒回来了。他一进了家门就觉得气氛和平常不一样,吴管家额头上不自觉地出汗,但还是先去给郑明德复命!
郑明德接了吴管家送回来的信,展信一读,这才对吴管家道:“辛苦了!”
吴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并不算的辛苦!”郑明德把信放到一边,对吴管家道:“你媳妇做的事,你想来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她和大奶奶一起,被关在祠堂里!”
吴管家听了这话,双腿发抖,急忙跪下:“二爷,当日,小的,小的,只是……”
“别辩解了,你做出这样事时,就已是背主了。陈家已经逃走了,毕竟他们是你大奶奶带来的人,我也只让人去搜寻,并没大动干戈,可是你,可明白这其中关窍?”
吴管家连连磕头:“小的真不晓得,二爷,小的当日,对不起您是实在的!”郑明德冷笑一声:“什么对不对得起,也就罢了。从今儿起,你也去守祠堂吧,许你们夫妻,十日团聚一次,别的事,再不用去想!”
吴管家听到这样发落,又想辩解,但终究没说出来,对郑明德又磕一个头,也就退下!
王婆子走进屋,对郑明德道:“二爷还是慈悲了,要这样的人,就该关起来,不该给饭吃才是!”
“他们要的是风光日子,现在让他们过这样日子,倒比肆意凌辱要好些。”郑明德语气平静,王婆子仔细想想,笑了:“二爷说的是,二爷说要搬进城里,选了那天,我可想了很久呢。”
“你二奶奶说那天最好就是那天!”郑明德的话让王婆子又笑了:“二爷果真是这样说!二爷,前儿我出去,还遇到秦家管家,他说,等二爷搬进城里,秦三爷定要来探你。”
郑明德听着这些话,唇边笑容渐渐清晰,那些事都已远去,此后,就是新的生活了,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自己忠心的下人,童年时的念想,并没消去,可以读书,可以科举,可以让自己的娘,微笑!
娘,想来您,也很高兴我有这样想法吧?到了选定的搬走那天,郑明德带了一家大小,在郑太太灵前磕头,亲手取下郑太太的画像:“娘,跟儿子走吧!”
青娘拍拍郑明德的手,郑续牵了宁敏的手跟在他们夫妻后面,绿儿等人簇拥着出去,刚走出屋,就见一身素服的琴姐儿站在那,双目含泪!
郑明德停下脚步,瞧着琴姐儿,琴姐儿眼里的泪落下:“二叔,您真的要……”
郑明德微笑:“琴姐儿,我已和你说过了,这先生很好,在你身边的下人也是我仔细挑过的,并不会欺负你,以后你跟了这先生好好学,再等上几年,给你寻门亲事,这以后的日子,就要你自己过了!”
“可我,可我……”琴姐儿努力了很久,才对郑明德说出打算:“我想出家,为我爹娘赎罪!”
青娘用手扶着肚子走上前,拍拍琴姐儿的手:“真是孩子话,都说了罪不及孥,你是你自己,以后好好的过日子罢!你娘那里,我晓得你惦记着,三叔公也说了,逢年过节,还有你娘的生辰你的生辰,都许你去给你娘磕头!”
“我晓得!”琴姐儿的泪又落下:“可是我……”
“琴姐儿,赎罪不赎罪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而是不要做你娘那样的人,这世上,钱是很要紧的东西,可比钱要紧的东西还是有一些!”
“我晓得了!”琴姐儿的声音又有些哽咽,青娘摸摸她的发:“好好跟先生学,好好地过以后的日子,不要辜负你二叔的心!”
琴姐儿点头,青娘微笑:“我们走了,你六婶子那里,我已经交代过了,她会经常过来照看你。”
琴姐儿的头点的更重一些,青娘拍拍琴姐儿的手,和郑明德一起往外走去,越临近大门,青娘的脚步就越急促,郑明德也是如此,夫妻相视而笑。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四年就过去了,青娘生的小儿子,已经三岁多了,宁敏对着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