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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一个激灵。夕颜花是短命的花,本就没想着它能挺活多久,没个冀盼,花枯的时候也就不会惋惜和心痛。是这样吗?
木槿他……也是这般想的吗?
如今想来,朱妙颜说的那句话,说的是花,大抵是她自己摧枯拉朽的爱情。
木榆的院子里倒是种满了松树。大雪压着枝头,却仍顽固的探出绿意。这大冬天的,着实不太合意境。
有时候,顽固太过,就疯魔了。
朱妙颜的屋子很是素净,桌上一壶热茶两个空杯,一杯半满,仍冒着热气,一杯全满,凉透了。
红梅是朱妙颜的贴身丫鬟,见酥酥走进来,慌忙掖了掖她家小姐的被角迎上来。
酥酥看着朱妙颜日益消瘦的面容,刚想问红梅些什么,朱妙颜就醒了。
“一朝病死寸枯骨,只感故人半身襦。”朱妙颜睁眼了眼睛,十分虚弱地感叹。
酥酥按下她挣扎着起来得动作,掖了掖她的被角,“如今好好养着病呢,胡说些什么?”
朱妙颜似乎是支撑不住,微闭了眼睛:“病糊涂了,倒是忘了你向来不喜咬文嚼字的。”
酥酥不言语,两个人又静默了半晌,朱妙颜才又张口说道:“倘我日后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当别记恨我。”
“哪里什么对不住我,你且好好养着病,别净说这些有的没的。”
木槿回来的时候酥酥正坐在花厅琢磨今晚是要萝卜炖排骨还是要萝卜炖老母鸭。
见木槿回来了,才回了神,问:“十一有没有闹脾气?”
“我是他槿爷爷。”木槿笑着坐到酥酥身边,“娘子在想什么?”
“木榆。”
“你相公叫木槿。”
“我知道,我在想木榆。”
“那我们找天去庙里要几个回来?”
“……”木榆!你哥!不是木鱼好吗?
酥酥又钻进自己的胡同里了,晚饭也没吃几口。
木槿置了手上的白棋,凑上前来:“娘子今天怎么了?”
酥酥摇了摇头。没有怎么,只是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
朱妙颜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左右两脚的小拇指皆被人切去了。背上更是刀疤交错,大腿上的上密密麻麻。单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酥酥至今仍是脊背发凉。
木槿听酥酥讲完,眸里闪过一抹暗色,随即恢复如常。
他把酥酥搂进怀里,温厚的手掌顺了顺她的后背,安抚道:“没关系,我不会因为你最近圆润了些就吃了你的。”
酥酥不言语。心里却一波一波地不安起来。
这木府,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这松枫院,到底有什么样的吸引力让这样多的人前仆后继而来?
还有木槿和十一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
十一由于小时候的原因,是不会轻易就对一个人那样亲近的。这几日他总腻着木槿叫槿爷爷,缠着他下棋,甚至会把酥酥碗里的肘子偷偷夹给木槿。这些酥酥都看在眼里。洛十一对木槿,除了亲厚,更有一股莫名的尊崇。要换了旁的人,让十一叫爷爷,那人不被十一一剑了结了才怪。
即便一开始十一故意疏远木槿做得十分隐晦,然而酥酥是给萝卜捉惯了虫的人,眼睛尖利着呢。他那样直接的人,实在不适合扑上粉面做戏。
十一对花皓显然也是有几分客气的。不然被追着问了那么久的“姑娘哪里人”,就算是当朝太子,也可能被打得满地找牙。
十一身上的谜团太多了。随便一个,都是一处未知的危险。
这也是酥酥迫不及待把十一送走的原因。木槿似乎也暗暗地照顾十一,就等着酥酥这句话,今早就马不停蹄地把他赶走了。
酥酥感觉到木槿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又听他开口安慰:“有些人就像是嘴里的牙齿,他一不开心就要别人感觉到痛。这个别人不忍心拔掉这颗牙齿,怕是还会割自己的肉去让那牙齿嚼得开心。娘子该知道这个道理的。”
酥酥知道木槿的比喻向来别出心裁,没有再说话。当然知道了,只是于心何忍?眼睁睁看着她垂死挣扎吗?
可这趟水无论多深,自己终究是趟进来了。那倒不如自由自在地耍个水摸个鱼。她可不是苏府里她老爹那样瘦削的骨头,在水里泡久了不会有牡蛎附上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石刻妞星星眼~
感觉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先来补个十一被赶走时候的小剧场。
槿爷爷:每日吃这样多的猪肘子,爷爷也养不起你了。
十一【眨巴眨巴眼】:想赶我走?可我已经是七窍的人了!
七窍: ﹁ ﹁
槿爷爷【如沐春风脸】:虽然你鸟人当得乐呵,可是你还是得麻溜地爬走啊!
十一【怒】:什么爬啊爬。我又不是王八,我能走!
槿爷爷【恍然大悟脸】:那就一路走好。别被抓回去当压寨夫人了。
七窍:→→槿爷爷我是小七,不是压寨。
十一【戳手指】:你当真不肯留我?
槿爷爷【悠闲自在脸】:你在大门口打滚也没用。你再不麻溜地滚走,你酥婆婆就拿萝卜砸你了。
十一【怒】:什么滚?我又不是圆得像七窍!
七窍: ﹁ ﹁ 给本压寨滚得圆润些!
☆、牢房里的家常话
酥酥再次见到她爹的时候,她爹正在研究老鼠是怎么死的。
酥酥光着一只脚一蹦一跳就进来了,那看守的大哥还十分好意地说要让他们父女团聚。
她爹见她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撇下老鼠上前来了。
“闺女,咋来了也不给爹带个猪肘子啊?”
酥酥不理会她爹。觉着角落里那只被药翻的正蹬着腿儿的老鼠和方才的她颇像。
酥酥不是专程来瞧她爹的,是专程被送进来的。
因为朱妙颜死了。
死了没没什么大碍,横竖办个体面丧事就完了。
可是她却十分巧妙地死在了自己萝卜地里。
这下就完了。红梅一嗓子就把木榆喊来了,木榆一着急朱古应登时就出现了。
酥酥被拖走的时候墨水偏抱着她的脚扒拉了她的鞋子,大冷的冬天,这没良心的丫头!
木槿一副“娘子你放心去”的样子惹得酥酥顿时心定了不少。
现在想起来酥酥还是觉着特憋屈。
“爹,你院子里那萝卜照顾得怎么样了?”
苏光潜瞧着自家闺女贼眉鼠眼的,心下十分忐忑。
“闺女,你这进来就打算长住了?”
“人家皇帝老子吃仙丹烧着您老人家胡子了?”
“闺女你瞧瞧有免费的鹤顶红。”
酥酥不说话了。她爹说话不和她在一个调上,说了舌头都嫌费劲。
倒是那只老鼠,方才还等着腿儿呢,现下就驾鹤西去了。
这事儿还挺严重啊。
近日来皇帝老子宠信道家那些摆拂尘的,连设了好几座求仙台练仙丹。
赶巧她爹最近脑瓜子不太好使,凑上前去就说:“皇上,长生不老乃是子虚乌有,要三思啊!”
然后皇帝老子就怒了,九五之尊天之骄子,怎的你说一句子虚乌有朕就得信了?这不是咒朕赶紧短命呢吗?
于是龙颜大怒,把她爹搞这儿来了。
酥酥就不明白了,“您老人家咋就成牛了呢,人家隔着山也能打着你?”
她爹可不服气,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责怪上了:“闺女你咋就成大头了呢,人家一个冤就把你罩上了?”
酥酥坐在稻草上绷直了腿,她才不怕,反正木槿会来的。
后来木槿的确来了。
酥酥想着他怎么说也得再穿上那身黑不溜秋的衣服英俊潇洒地,手持长剑砍断牢锁,把她们爷俩拯救出去;又或者从这墙后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手里或许还带着一锄头,脸上绽放的笑容光华万丈……
万万没想到,他提着猪肘子就来了,还只有仨儿。
于是灰头土脸的酥酥,光华万丈的木槿,还有只穿着沧桑的酥酥她爹,围着猪肘子就开始眨巴眼睛了。
说时迟那时快,酥酥一把就抓起猪肘子猛啃。快要出去了,人生难得在牢里吃顿饭,得好好享受享受。
可那牢头也忒不识趣了些,一句“最后一餐了吃再多也得留到阎王爷那儿腆肚子去了”就把酥酥轰炸得外焦里嫩。
木槿泪眼汪汪:“为夫无能,只好来送你们最后一程……”
苏光潜看着自家闺女啃肘子那狠劲儿,默默地闪远了些。
闺女她娘啊,我对不住你,银子是没办法带给你了,再加上咱闺女吃得这样多,以后得在下边谋份好差事才行啊……
木槿走后,父女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在牢里说了一宿的话。
“爹,你棺材本可攒够了?”
“够了。”
“坟地选好了没?”
“没。”
“靠西的那块瞧着挺好。”
“你娘在东边,这些年没大腿让她拧,可寂寞吧。”
“爹,你真喜欢我娘。”
“当年莫名其妙被抢去做女婿,后来才知道我手里的包子长得可她心意。”
“后来呢?”
“后来她买了一屉包子种在土里,说来年能长出好多包子。”
“长了吗?”
“长了你。”
“我不是包子。”
“你小时候是包子。你随你娘。”
“嗯?”
“你小时候啥东西都种过。花瓶,牡丹,菊花……种了许多,就萝卜活了。”
“……”
“爹,你要死了。”
“没事,你也要死了。”
“也对,没事,我娘早死了。”
“……”
看牢房的大哥听着他们的对话是越听越精神,难道这段高深的对话是暗号?
隔壁的大叔呼噜打得有些响。她爹也不想她这样有思想,死之前得好好感慨一下人生。
酥酥不由得响起前些日子刚出嫁那会儿,柳嬷嬷家的姑娘鼾声也不输给那大叔。
那时候还以为以自己种萝卜的技术能种出一木府的萝卜。如今种到这牢里来了。
以前啊,酥酥和谁都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由于她娘的特殊教育,酥酥刺绣不会,诗书也只懂得一丢丢,打扮穿着也是个实打实的小白。搞得别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和她耍。
可是作为大家闺秀,舅母告诉她要怡情养性。她瞧着满后花园的花花草草,决定就从养这些物拾开始,陶冶性情。
无奈种什么什么都活不了,换了好多块地儿,还是无一成活。
后来终于在十一偷挖来的土里,种出了第一棵萝卜。虽然小得很,可那样的喜悦,任什么都替代不了。
暖得了的人心,就如养得活的花草。
可如今,木槿拿笃定的表情仍旧闪现在脑海里。想来木槿也是真善心的,要让我们一家团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