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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脱了外衣准备上床睡觉,却听急促的拍门声。
张六去看了看,便闪到冷知秋房外,沉声禀报:“少主夫人,是紫衣侯,就带了两个侍卫。”
冷知秋愣了一下,人家是这院子的正主,不管什么事,总不能关在外面。
“让他进来吧,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说着她就去拿外衫,套回身上。
张六犹豫着去开了门,却立刻隐遁在暗影中,不想撞见梅萧,省得尴尬。
梅萧疾步冲进院子里,不知冷知秋住在哪一间,只好喊:“知秋,知秋!”
三个屋子的门都开了,项宝贝先喊:“萧哥哥你来了……”后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傻站在门口。
梅萧不理会她,直接冲到冷知秋面前,脸色惶急煞白。
“对不起,我在外面办事,不知道我娘她这么对你,知秋,知秋……”他盯着冷知秋的脸颊,心痛全写在了眼底,伸手就要抚上那微微红肿的五指印,还有那一道细伤口。
冷知秋低头避开,自己伸手捂住。
“不碍事。这么晚了,小侯爷您还病着,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是真病着,瞧他那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鬼样子,就像脱了半条命。
梅萧心里一阵悲哀,母亲这一巴掌,把他的努力争取全打没了,看着她近在咫尺,知道她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他想抱一抱她,却都不敢,抬起双臂又颓然放下,怕她生气让他更加陷入不堪。
“知秋,对不起。”似乎只有说这一句。
冷知秋被他堵在门里,既出不去,又不好退回卧房内,夜风将他身上的衣袍卷到她身上,令她十分尴尬。
“咳,那个,小侯爷能不能去堂屋里说话?”
她瞅着有没有什么空隙可以钻出去,又想张六这厮怎么不来护“少主夫人”了?他不是一向很紧张有男人靠近她的吗?这会儿躲哪儿去了?
梅萧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侧身,放她出去,故意让她从身前紧擦着走过,带一缕幽香飘然在鼻息之间,这大概也就是他能争取的唯一一点微薄幸福。
冷知秋握着小拳头放嘴前清咳,脚步飞快。
看冷知秋和梅萧走进堂屋说话,项宝贝不由得也踅了进去,倚在门框上怔怔的瞅梅萧。
冷兔不凑这个热闹,他身上还疼着呢,赶紧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才好跑快点,省得又挨揍。
堂屋里。
冷知秋和梅萧相对而坐。
“小侯爷,您别说什么对不起,这不关您的事,我们这几个人叨扰了许久,害您生病,我们才该说对不起。”
她不等梅萧开口,抬手示意他听她继续说。
“京城的事差不多都已了结,只有出城困难。您母亲声称明日要将我们赶出去,反倒是个机会,太子殿下他也会给您母亲面子,不会拦阻。只是——”
她看着梅萧的眼睛,认真的问:“小侯爷您不会出面拦阻吧?”
梅萧笑起来,笑得几分凄凉。
“知秋,至今你都不了解我。我若想不择手段得到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何必等到这时候再来拦阻?别的不敢指望,只求你以后别再喊我小侯爷,叫我一声令萧,可好?”
令萧是梅萧的字,他使用化名,就是随便找了个姓氏,搭了自己的字做名姓。
冷知秋垂眸想了想,他当得起这情分。叫小侯爷是礼俗尊敬,毕竟她是民,他是官,但既然梅萧自己开口要求了,她也大可不必再扭捏较真。
“好。”
“现在就叫。”梅萧催促,星眸亮晶晶的,终于有了神采。
“……呃,令萧。”冷知秋又卷起小拳头放嘴边清咳。
项宝贝皱起眉道:“那我以后也不喊萧哥哥了,也叫你令萧成么?”
“……”梅萧傻眼。
说了不多久,冷知秋直打呵欠,又催促梅萧快回去。
梅萧期期艾艾,无奈起身离开,送到门口,他又突然一拍额头,“知秋,明日一早先等等我,我有东西给你。”
“嗯?”
——
次日一早,冷知秋等人早就准备好行李,冷兔又去烧了一锅叫花泡饭,一人一碗吃得热乎乎,项宝贝原本还很嫌弃,吃了两口,发觉味道还不错,便也吃了个干净。
“小兔崽子,谁教你烧的?”项宝贝扬着眉梢问。
“这还用教?多做两次就会了。”冷兔有些得意。
项宝贝正要抬手打他,突然想起冷知秋不会做饭烧菜,便笑话起她来:“嫂子,连他一个男孩子都烧两次就会做饭,为何你就是不会呢?你可真笨!我哥哥怎么娶了你这么不贤惠的妻子,唉!”
冷知秋抿唇不语,心里突然一动。之前还想着送什么礼物给项宝贵,不如学着烧一桌菜给他?
正想着,一个紫衣侯府的小厮急匆匆赶来,将冷知秋遗落在侯府里的那些译文递给她。
纸张已经全部精心装订成册,加了封皮,封面上“干花格物”四字,是梅萧的笔迹,不同于当代文士的娟秀典雅,他的字虽然雅致,却很有锋芒,并不温婉。
冷知秋将书收进包袱,问那小厮:“小侯爷人呢?”
小厮答道:“小侯爷还有件东西要送给夫人,这会儿亲自去取了,生怕赶不及,就让小人先来送这本书。”
他话音刚落,外面脚步声杂沓,果然是“赶不及”。
紫衣公主亲自坐了马车,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持皂棍杀到小院,也不下马车,就坐在里面冷冷的下令:“你们给我见人就打,把这院里的贱民全部乱棍赶出京城!尤其是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娼妇,使劲给我打!”
那些侍卫可不是紫衣侯府的,他们都是紫衣公主自己豢养的近身护卫,这次下手可就没昨晚那么轻了,还没进来,先把大门给砸烂了。
张六一把背起冷知秋,当先就跑。
他本来可以出手把这帮侍卫打得满地找牙,但冷知秋等人要借这阵仗出城,他也只好忍着。
冷兔拉着项宝贝的手,拔腿紧跟。
棍棒紧跟着招呼向他们。
张六跑得飞快,冷兔和项宝贝却都挨了两棍子,疼得呲牙咧嘴直骂娘。
两人比着谁骂的更狠,骂到城门下,嘴都干得冒烟了。
项宝贝甩开冷兔的手,哑着嗓子道:“你,不行,不如我骂的狠。”
冷兔也哑了嗓子道:“你,女孩子,嘴巴好脏。”
紫衣公主的马车随后到了,拿出令国公的兵符,喝开城门,又叫侍卫们继续追打,“将他们赶出京城十里之外!”
“啊?!”冷兔和项宝贝脸色顿时黄了。
还要跑十里路?那还不得活活累死?
没有时间犹豫,棍子就在屁股后,他们只能拔腿就跑。张六背着冷知秋早就跑远了。
城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合上。
一匹飞骑插着太子的令旗急冲向城门,令牌官大声喊:“别放走了他们!”
正要坐马车回令国公府的紫衣公主勃然大怒,一把掀开帘子,喝道:“本宫赶出京城的贱民,太子缘何与我这姑婆作对?!”
紫衣公主是皇帝最小的妹妹,也是唯一还活着的妹妹,当朝太子的辈分小,是皇帝的孙子,所以,朱鄯应该叫紫衣公主姑婆,虽然梅萧其实比朱鄯还小两岁,但论起辈分,也算是朱鄯的表叔。
那令官见到紫衣公主,吃了一惊,不敢造次,下马跪着禀报:“公主殿下,太子吩咐拦住一个叫冷知秋的女子,要将她带进宫里软禁……”
没等令牌管说完,紫衣公主已经怒不可遏。
“混账!那小娼妇竟然连太子也迷惑了么?你回去,告诉太子,人我已经乱棍赶出京城,他要是敢和萧儿一样糊涂,老身就去皇帝面前说理!”
——
出了京城一里,张六就不走了,放下冷知秋,撮指在嘴边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过了一会儿,一个脸皮像包公一样黑的少年驾了马车得得赶过来。
张六招呼:“包十八,这是少主夫人。”
包十八黑不隆咚的脸也看不出表情,瞅了瞅冷知秋,闷不吭声的下车,将马车交给张六,便点点头走了。
冷知秋刚准备打招呼,包十八已经用背影对着他们,她也只好讪讪的放弃。
这时,冷兔拉着项宝贝跑了过来,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张六松了松筋骨,伸伸胳膊踢踢腿。“现在已经出城,可以揍这帮孙子了。你们先上马车。”
说着他就扯了条手帕,系在脸上,迎着追兵而去。
100 危机暗伏
紫衣公主的侍卫们挥舞着皂棍,追得不上不下,杀气犹存,体力下降。2突然,见背着冷知秋逃得绝尘而去的那个少年蒙了脸迎回来,忍不住一吓,领头的挥手止住步伐。
“咄!蒙脸的贼厮,想讨打吗?”
张六冲上去先把这领头的放倒在地,抢过皂棍,一棍子敲在屁股上。“想讨打?你他娘的才想讨打,是不?啊?!连你爷爷也敢追?!”
那侍卫领头顿时杀猪一般惨叫。
这变故来得太快,众追兵还在面面相觑,等到领头惨叫时,才醒悟过来,发一声喊,齐齐打向张六。
冷知秋和项宝贝已经坐在马车上,冷兔驾着马车不急不缓的往南奔。
“嫂子,不等等那个六哥哥吗?”项宝贝问。
冷知秋还没回答,冷兔抢着道:“哎哟喂,受不了,真受不了了!”
“你又想放什么屁?”项宝贝瞪眼,一把掀开车帘子。
冷兔扭侧过身,防备她推他摔下车。
“说你呀!见谁都喊哥哥,萧哥哥、六哥哥,有点姑娘家的矜持,好不好?”
“我就喊,就喊!”项宝贝砸了冷兔一拳头,才缩回车里,对冷知秋道:“嫂子你把他赶走,我不要和他一起回家。”
冷知秋拿手帕捂着嘴清咳。
项宝贝也就是说说,并不较真。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张六追上来,忍不住又问:“嫂子,六哥哥不会被他们打死了吧?”
“按说、不会吧……”冷知秋愕然。
其实,张六之所以迟迟没追上马车,是因为揍完追兵,转身要遁时,先前送车来的包十八将他扯了一段距离,最后隐入灌木丛中。
“六子,别再跟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了,王妃和少主那边人手不够,咱们也去燕京吧。”包十八道。
张六立刻摇头。
“那不行,少主嘱咐我照顾好少主夫人的。”
“是王妃和少主重要,还是所谓的少主夫人重要?”包十八很严肃,他那黑脸,就算不严肃,看起来也是一本正经得吓人。“别忘了老主子是怎么死的!”
张六沉着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