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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扬缓缓点头,她无法挽留易行川,亦不敢挽留,不知道那日日相处后,两人还会不会继续保持这种和谐,不知道易行川会不会又像今晚一样爆发,让两人都无法相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而立,直到那朝霞染天,冬日的太阳带着清冷的光芒慢慢爬上东方的枝头。易行川纵身离去,回眸间,却是笑如狸狐,艳过海棠,魅似梅香暗浮,只是掩饰不住桃花艳里无限落寞和离愁。若干年后,水清扬想起那一刻的易行川,心口还微微的疼,她知道即使他一辈子对她笑,她已经欠下他的孽债,这一世已是无法还清!
易行川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水清扬依旧站在那大石之上,遥望着远处那明黄飞檐的庭院,白墙红瓦间峥嵘华贵,冬日里也渐渐萧条落寞,如孤独的旅人,站在看不到尽头的地平线上,目无所终,心无可归。
远处一道紫色的身影却腾纵飞跃,落入水清扬眼底,水清扬眼角一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静王几个腾落,如大鹏般落到水清扬面前,盈盈而笑,但眼角的疲惫却表明眼前这人的一夜未眠,“这么,清儿看见我这么惊讶?”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儿在这里我自然在这里啊。”
“你昨晚就跟过来了?”
裴墨秋看着水清扬点头,“清儿莫不是懊悔自己的武功不精,被人追踪都不知道?”戏谑的口吻,带着几分调笑。
水清扬转过眼去,“那你看见易行川了?”
“嗯,我看清儿跟他叙旧,不好打扰,就远远地看着罢了。”
“昨晚,你在那边等了一夜?”水清扬刚弥合的心又似开裂了一点,不由说道:“你怎么不回清风阁?”
裴墨秋摸了摸鼻子,讪笑着:“清儿误会了,我不是特意去那里的。”
水清扬听他解释,骤然惊觉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马上敛起心神,淡淡笑道:“王爷无需解释,我和芦不也是那里看看么,并无什么特意。”说去芦洲白,水清扬不禁惊呼了一声,一个晚上倒把那个半疯狂的芦洲白给丢了,“不好,芦洲白去哪里了?”说着就要跳下大石。
裴墨秋却拉了水清扬的手,“清儿别急,芦洲白此时还在清风阁呢。”水清扬疑惑地看着裴墨秋,随机了然,他自不是一个人出入那种地方的,不管去哪里总会有人跟着,想来已经有人给他汇报昨晚清风阁后来的事了。
裴墨秋见水清扬了然的眸子,不禁苦笑,“清儿,可是不相信我?”
水清扬摇头,“王爷说笑了!清儿想起京里还有许多的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哎呀,你真的生气了?”裴墨秋跟着水清扬的脚步跳下大石,“我是被宇文拉着去的。”
水清扬想起昨夜看见他的神色,分明是身在其中乐得享受,哪里有半分强迫,又想着自己昨夜想清楚的事,不由笑着摇头,“王爷,不用跟清儿解释的!”
裴墨秋见水清扬疏离的拒绝,知道这样的事越描越黑,只好作罢,却道:“清儿入京这么不告诉我?莫不是怕那赌约?”
水清扬听他提赌约,不由嗔了他一眼,裴墨秋见那似嗔似怒的水色丽眸,淡雅出尘的洁白面庞,不觉心神荡漾,这一夜的辗转迟疑,到底是放开了心,不由嘿嘿而笑。“清儿可不要忘记了,欠墨秋一件事啊!”
“我并没答应那赌约!”水清扬不由说道,自己答应过么?似乎不记得了。
裴墨秋却回首看那皇家西苑,“清儿,昨夜我一直彷徨在这附近,走到西苑外墙时,见到一棵老柿树,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总想不起来。刚才看见你站在那大石上,遥望着西苑别院,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水清扬不由身形一滞,难道他想起来了?他这样的人物,见过多少人事,这么会记得那样一件小事?
裴墨秋却径自沉浸在回忆里,半响拍着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在那里陪一个穿着白纱小裙的小女孩爬树!她还骗我吃那没熟的生柿子,涩得我一天都不想吃东西。清儿,你说,那小女孩可恶不?”说着,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却偷偷打量着水清扬的神色。
水清扬果真忍不住噗哧一笑,“谁骗你吃了,是你自己非要吃的!”
“哈哈!”裴墨秋见水清扬终于发出会心的微笑,忍不住开怀而笑,那笑声怀着柔情怀着雄心,振荡在水清扬的心口,一生都挥抹不去,一生也无法从那爽朗快意的笑容里走出。心结打开又缠上,或许都在一瞬间。
“清儿入京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水清扬看着裴墨秋,其实辗转一圈,这样的人物才是最重要的吧?即使那负责上宁州案件的主审应沐瓷,不也是他的亲娘舅么?但他何种的身份,这样的尴尬怎生与他说?但行商之人谁又能与官府之间清清白白呢?若不是那些每年打点的银两,水家的生意能发展如此迅速么?水家能在沥朝呼风唤雨么?
裴墨秋看水清扬迟疑着,知道她无法跟他说出口什么请求之语,他也思量着,眼前的局势倒不难解开,皇后与宁王定不支持事情闹大,自己为了清儿也不会横生枝节,倒是父皇为了整治朝野贪污受贿的官场习气,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思量片刻后,“清儿无需顾忌太多,好不容易入京一次,倒是好好玩赏才是,那些琐事烦恼,不想也罢。想也无益,毕竟天朝上听,很多事说不由人也是由人。清儿只需记着,墨秋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清儿就是。”
水清扬听他如此似保证似戏谑的话,心思转了一下,倒也明白他的隐晦之语,以他的身份定不能说出不追查官商勾结贿赂的话,但能如此保证不让她受伤害,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水清扬看着他俊朗的面庞,挂着自信温柔的笑,有点慌乱,只低头道:“多谢!”
“清儿的事就是墨秋的事,清儿开心就是墨秋开心,清儿何须如此疏远?”
水清扬听他又开始拉近两人距离,戒备的心又竖起,只咬了唇,不肯说话。
“这样吧,我府中这几日寒梅正好,那听梅苑的景致可是京城无双,改日请清儿赏梅看月如何?”
水清扬只一双秋水美目盈盈而动,似笑非笑,却不答应或拒绝。
三十八、乱红飞过迷人眼
水清扬入城后便与静王分手,回到自己所居的朱雀街住所。一入院门,就看见家仆水印彷徨在老梅树下,几遍红色雪梅随北风落下,低到她乌黑的发上,水印却丝毫不觉,只砸着嘴跺脚嘀咕着什么。
水清扬好奇地问道:“水印,你怎么了?”
“啊,公子,你可回来了?”水印眸子一亮,拽着水清扬就往里屋跑,“公子快看看吧,芦爷要疯了!”
“什么?”水清扬听水印如此张皇,想起昨夜芦洲白的反映,也焦急起来。
闯入芦洲白的屋子,却见一室凌乱,翻开的柜子,拉沓的抽屉,桌子椅上上到处散落的碎银,银票,芦洲白苍白着脸色,手里抓着几张银票,散乱着头发,满脸苍白,一双眼睛布满血色,嘴角似笑似哭,见水清扬进来,嘴角咧了几下,到底恢复了几丝平时的温和,“公子,银子不够!”
“什么银子不够?”水清扬缓缓蹲到芦洲白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几张银票。
“那老鸨说要一万两银子才能替青衣赎身,可是我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啊!”芦洲白哭丧着,嘴角勾着苦涩的笑容。
“原来是替青衣赎身啊!一万两?那老鸨也太黑了吧?”水清扬思量着,按说一万两银子对水家并不算什么,于是道:“芦,别着急,我这里有银子,你先拿去吧。”
“公子,我,我……”芦洲白蠕动着苍白的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摇头,“我不能用公子的银子!”
水清扬知道他虽看似温和,内心却极其固执,只有板脸道:“我可不是白给你的,这银子将来你可是要还的。这么还呢,就用你以后卖身做工的钱还吧!”
芦洲白见水清扬虽板着脸,眼睛却露着温柔的光芒,知道她是在为他找借口,帮助他,只觉心更满了,哽咽着,慢慢点头,“谢谢公子!”
这厢,静王并没有回府,而是打马慢悠悠地入了青龙大街一座高门大院前,早有跟来的小朱上前拍了门板。
门内的人显然不耐烦这大清早的访客,嘟囔着开门,“老爷还未起,不见客!”抬眼就看见那门外之人一人红衣,气势不凡,再细看那不是静王爷贴身的侍卫么?吓得腿一软,咚一声跪了下去。
静王跳下马,拿着马鞭,踢开那索索发抖的门房,笑骂道:“臭崽子,还不起来给爷开门!”
那门房哪里还能思考忙滚着去推开了大门,只听一声吆喝远远传去,“静王爷驾到!”
内室的应沐瓷正由丫鬟服饰着用青盐漱口,远远的那一声静王到,吓得一口把青盐全吞进肚里了,此时也顾不上,只团团转叫着:“去去,给王爷说我病了,不见客!”
“哎呀,小舅舅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把甥儿往外赶,难不成舅舅穷得连口早餐米粥都舍不得给甥儿喝?想着舅舅一年的俸禄,各处孝敬的银子,庄园里的收入也不少啊,怎么就这样穷了呢?是不是都去了某些花天酒地的地方?”静王去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进应沐瓷的卧室椅子上,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说着倒架起二郎腿,笑盈盈地看着那瞪大眼睛隐忍不发一言的青年男子。说起这个小舅舅尚比静王还小半岁,可一直以严谨死板著称,在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严律自己,静王却深知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舅舅,实则是个淘气好动的主,哪里有半点严谨死板?不过一切都是那个要做沥朝第二个如杜昱纺那样知识渊博、风度儒雅的学者的伟大理想驱使,强迫改变着自己罢了!
应沐瓷忍,强笑着,“请王爷出去客厅用茶!”半天憋出一句。
静王也一挥手,那乖巧的丫鬟马上就出去了,倒乐哉地坐手支颌,斜斜地靠在桌子上,一双明澄的眼睛只上下看着应沐瓷,嘴角的笑容似讽似谑,似冬日寒流、似夏日惊雷,直看得应沐瓷一张白皙面庞红了黑、黑了青,最后忍无可忍,抓着衣领,杏眼圆瞪,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