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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软帘的正厅,已跪了一地人,玉画垂首,回想着刚刚进入内室的男人,最近这位姑娘天天睡得很沉,太阳高挂着,还没醒呢,她又不能说什么,只有暗暗嫉妒人家命好,指挥着小宫女收拾院子里的落叶,擦拭瓷瓶、窗棂,储备过冬的银炭,真是累死个人。
偏今天一大早,簪花打嗑睡把耳房炉子上的铜茶壶烧个窟窿,她梳妆完毕,抿着艳红的小嘴,掐着腰正在数落她。突闻墙外传来马蹄声声,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晋王府官道骑马策行?正疑惑着,内院中门被推开,两个带刀侍卫立于两侧,一位风尘仆仆的高大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她向来有眼色,虽来人身上的黑裘披风满是尘埃,可面容极为俊美威武,腰佩宝刀,全身散发出迫人的华贵与威压,还能是谁,她即刻带着众宫女整齐敛衽郑重跪下。
晋王没有叫起,而是穿过前厅,绕过屏风,直接进了内室,过了半晌,也没听见一点说话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姝仪馆旁的的凝珠阁内,笑语嫣然,环佩交声,新入府的杨良媛、连孺人正陪着钱策玩投壶。
已过了四轮,每人四支箭杆,如四只皆投不进,第一只饮酒一杯,其他三枝,以往发间簪花作为惩罚,准数最差的连孺人已满头绢花,红的绿的,远远看去,与唱戏的花旦还花哨,却还嚷着再来再来。旁边伺候的宫女忍着笑拾起她头上不断滑落的绢花。
另两位美人云良娣、常侍仪在旁边笑闹着为晋王加油,头上亦免不了插了几朵鲜艳的花朵。
宫女穿梭着,为主子们记数、取羽箭,斟酒,拭汗,热热闹闹的一大屋子人,连陪在晋王身边王府太监主管牛五福也忍不住跟着投了几次。结果一支未进,无法饮了杯酒,插上三大朵粉红珠花,被众美人笑个半死。
钱策半靠着胡床左拥右抱,听任美人让他背过身、侧过身、蒙上眼,不论怎么个投法,竟一只都没差过,可依然被几人哄劝着饮了不知多少杯。
打量着一室喧然,花红酒绿,鬓影衣香,仿佛多年前参加官员宴饮的情景,那时他还未遇到浣瑜,长达三年惨烈战争,大燕终于胜了突厥,而陪他出生入死的众多弟兄却血洒疆场一去不返。血气方刚的他沉溺于酒色玩乐,借以平复战争带来的伤痛记忆。直到受封镇南大将军,从霍云将军手中接管燕军统帅一职,太后送来两名侍妾放府安抚于他,方才收敛了放浪的作派。
能送到他面前的女人,都是绝色,其实比浣瑜美貌的,他也并非没有见过。可只有她,也唯有她,将他勾得魂都没了。咚,又背身投入一支,美人们娇声为他欢呼着,他也咧嘴笑了,瞧,其实没她,他也一样很快活!
室内燃了熏笼,银炭烧的足,加上都吃了酒,云良娣和常侍仪嚷热,让开窗,见其他人没说什么,侍立在窗前的宫女便支起了横杆,挑起半扇菱花窗。略有些凉风吹入,杨良媛往钱策怀中蹭了蹭,“如何,在家的时候和姐姐们玩投壶,没人赢得过我,”钱策打量眼不远的青铜长颈瓶内,四支进了三支,将她扶正些,“的确不错。”
“殿下,芫儿醉了,让芜儿靠一会儿嘛,”闺名为芜儿的杨良媛撒娇道,钱策将胳膊展开些,让她靠着,不晓得扑得什么香粉,味道还算清新,可怎么一靠近他就觉得皮肤起栗呢。
“咦?那是谁,”微熏的云良娣玉手撑腮指着窗外,“大冷天的,一身白裙,啧啧,自作高洁,”眼尖的常侍仪立刻意识到那是个妙龄女子,向来性子尖酸的她因喝了酒不小心本性大露。
众人自然也顺着两人目光透过支起的窗棂向外看去,秋风瑟瑟中,凝珠阁前横跨荷塘的单拱石桥上,一个小宫女正扶着个窈窕女子背对着她们远眺着对岸的大片绿萼林,距离不近也不远,刚好可以看清,随意挽成偏髻的乌发,坠在雪嫩耳侧几络青丝,不盈一握的腰肢,就算看不到正脸儿,这白衣秀发、拱桥静水,怎么看都像幅水墨美人图。
有宫女侍候的女眷自然是府中的女主子,明明不是王妃也不是周侧妃,四位美人几乎同时想到传闻中那个神秘女人。据说当日晋王初回府策马直奔绮思小筑就是为了她了。
常侍仪的嘴显然是一时停不住了,“绿萼花开还早着呢,刻意跑这么远故作伤感,想来被冷落久了,绷不住了,呵呵。”
见四周静悄悄无人回应,得意的扭头看向晋王,只觉似一把寒刃在面上划过,但只一瞬,晋王目光如常低头呷了口清酒,“合上窗,别让我的美人们着凉了。”
常侍仪的酒一下醒了,讪讪的转过头用帕子着拭着唇边。
宫女忙合上窗,一主一仆驻立赏秋的如画景象立刻掩上了。余光中,晋王木着脸,看不出高兴不高兴,总之之前的兴奋劲是消失了。
杨良媛忙又张罗着让宫女将清酒再热下,往晋王的菜碟里夹了几箸八珍糟鸭舌,“王爷尝尝,宫女讲工序要十八道,各式药材煨了半月才能制出一小罐。”
“嗯,不错,”晋王略尝了口,只是明显心不在焉。
这里本是云良娣平日居所,云良娣向来最好眼色,忙睨了杨良媛一眼,对方立刻领会了意思。“想是王爷乏了吧,也在云姐姐这里喧闹了半日,改日我们再来,姐姐多陪陪王爷吧。下次到我的桂苑如何?”临了还不忘讨个人情,常侍仪不屑的暗暗翻了翻白眼。
晋王亦未说话,但样子是默许了,杨良媛已起身,伴随的宫女也忙过来将手炉、披风取了过来,常侍仪、连孺人的贴身宫女见状也纷纷为主子整理衣装,施礼告退。一时间莺莺燕燕退出大半。牛五福自然省得给晋王和云良媛留下空间,也退了出去。
“我扶殿下歇息吧,”云良娣体贴的将宫女刚送上的一壶清酒移开些。
四位美人中,云良娣位份最高,性格温和沉稳,钱策对她也较其他略亲近。
钱策扶着头,他向来善饮,而且极少醉酒,可今天,吃的都是最淡的清酒,对他说和水没有区别,居然有些醉意。
云良娣扶着他进了内室,一沾枕头,钱策就似累极了闭了上眼,云良娣心疼的为他掖上被子,靠在床边低首看着他。
“云儿,”睡梦中的晋王模糊的叫她的名字,她一恍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姓云,名玉婉,按说叫她婉儿正对,可他说云姓本身就有飘逸之感,叫云儿比婉儿脱俗,她便应了。
云良媛感动的眼角微湿,看来,王爷待她尤其比别人多分真心,“云儿在这儿,”云良媛温柔的轻抚男人的额头,天庭饱满,鼻梁高挺,凤目狭长,这样的好样貌,这样的尊荣的出身,她真是幸运。
静静的看着他,似怎么也看不够。她虽是四位美人中位份最高的,可她清楚,不论是她还是位份最低的连孺人,都不过是皇帝派来监视晋王的人手。这种历朝历代用滥的方式任谁一眼就明白,遇到狠心的,表面光鲜,背后慢慢挫磨你,就算无可奈何的,也会本能的冷落。
可他没有,入府近一月多,体贴温柔的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她想,或许是晋王想稳住她们,可她清楚,她们没有那么重要,要晋王如此疼爱来收买人心。
她和其他三位美人本是年初参选内宫的选侍,容貌柔美,但身家平平,即使入选,不过是低等嫔御,不想被皇后刻意留下,请了司仪尚宫专门教导她们,经过半年指点,待晋王回京就册了名份礼物一样送进王府。
在入府前,她只想到自己前路堪忧。毕竟晋王武将出身,杀人如麻,有关于他的传说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一切与之前所想的翻了个个儿,如今那住在少尹宅院中失宠多年的母亲知道她被晋王所喜,定会有扬眉吐气之感了。
改天她定要带着礼物回去好好抚慰下母亲,也让少尹府中的姨娘们收敛些气焰。
至于那个神秘女子,她虽嫉妒却也清楚,王爷哪会只钟情一人,能心中有她一个小小位置,对她这个区区四品京官的嫡女,已是难得的恩宠。
太阳西转,已近傍晚,“云儿怎么了,”钱策醒来,见云良娣一脸泪痕惊诧道,“殿下,云儿对不起您,云儿受皇上皇后嘱托,奉命监视王爷,可云儿不忍如此对待您,妾身。。。。。。”说完云良娣扑到他怀中泣不成声。
钱策先是一愣,然后大笑,抚着她的背安抚,“如果不知道圣上派你们四人来做甚,这些年本王岂不是白活了。”
“那王爷不怪我?”云良娣噙泪问道。
晋王凝视她,目光变得幽深,久久没有出声,云良娣却感觉一股阴寒渐渐弥漫全身,他在思考,他不仅不是不介意,他,相当介意,甚至早就有了杀心。
“云儿,还好,你没有让我等太久,”阴冷转瞬化为温存,钱策环住她,微笑着,可她明明在眼底看不到一丝笑意。
“本王向来对忠实于我人维护到底,你肯转向于我,只要你不变,本王绝不会令你失望!”
“妾身心中唯有殿下,自然一切以您马首是瞻!”云良娣柔柔的抓住钱策玉带一角,目光莹莹,瞬间她发现钱策似乎表情一滞,刚刚那股冰寒竟消融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妾身不知以后该如何应对圣上。毕竟父亲还在官场当职。。。。。。”
“一切如旧,圣上不过担心我这个弟弟心怀不轨。本王身正,不怕皇帝捕风捉影,本王在乎的是我的云儿,夹在中间倍受煎熬。”
一句话说的云良娣愈发惭愧,她自然是畏惧他的,可他讲的每一个字,除了警告之意,她同样能感受到承诺的意味,只要她忠诚,他定不负她。
“本王少年从军,十年了,早倦了风沙严霜、野蛮杀戮,如今天下大定,终后半生只想陪我的美人、家人安然一世,享受些常人的天伦之乐。”
云良娣含泪点头,见钱策起身下床,忙为他整理衣装,他拦住她按回床上,“不会几个时辰一直在旁看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