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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烬落目光平静幽幽开口:“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熙妃的替代品?”
“曾经爱过。人要活在当下,我只知道现在我爱的是你就足够了。”
许久,伏在九妄言怀中的她一声低唤:“妄言……”
他信口应道:“怎么了?”
“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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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接天莲叶无穷碧
伤势稍稍好了些,九妄言便着手处理栾提朔、赫连浡尔以及其部下余党之事。
那日栾提朔防火焚林后,便一路向东,打算逃出包头与军力雄厚的契丹结盟,继而卷土重来,覆灭西楚。
哪知包头各个关口都已经被尉迟胤的军队封锁,当下就生擒了栾提朔和赫连浡尔,将他们携带的五百轻骑俘虏下,准备待九妄言醒来后再请示如何处理。
剩下的都是栾提朔手下的死士,誓死愿追随于他。九妄言不想看到血流满坡,向余下的党羽许诺一律不斩,充入军中,家眷也会受到优待;负隅顽抗者就地处决。
残兵败将解决了,再就是栾提朔、栾提詹以及赫连浡尔则收入菡春关地牢,秋后处斩。处理完毕种种杂务,他便要动身返回湮舞城。由于担心兰烬落身子骨弱吃不消,他下令着意放慢行军速度。
四十日后,终于抵达湮舞城。时近六月,气候已有几分燥热,正是莲花盛开盛开的好时节,兰烬落也刚刚被封了皇妃。
她没有想到,舞姬出身的她,竟也能享有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此外,还被授予了协理六宫之权,这份恩宠自然是九妄言即位以来独一份的。
清早,朝晖满盈,晨风轻拂携来醉人的阵阵荷香。目光所及之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江南风景秀,最忆在碧莲。娥娜似仙子,清风送香远。周敦颐这诗写得丝毫不假。”
她浅笑吟吟,素手手执彩蝶纸鸢,清泠的声音恍若涓涓细流一般。
子衿搔首笑道:“我整日贪图玩乐,游手好闲的,哪里会懂这些。丘将军将我收养在将军府中,倒也请过先生教我念书。不过姐姐你也知道,我可没有心思念什么之乎者也的,倒是天天窜上跳下的,教书先生也被我气跑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在将军府里是多么乖巧听话呢,丘将军也没少被你折腾罢?什么时候得空,你代我和娘亲去向将军和夫人问声好罢。”
正说笑着,已到了澜瑟园旁的一处空地。绿树阴垂画檐,鸟雀啁啾莺飞燕舞,甚是宽敞。再加上清风徐徐,是个放纸鸢的好所在。
拉长风筝线,逆风跑起。不消片刻纸鸢便摇摇晃晃地迎风飞起,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
兰烬落擎起纤手,一面拉动着风筝线,一面向前跑去。纸鸢飞翔在长空中,真如彩蝶翩跹,却更具一种雄鹰搏击长空的无畏。明丽嫣然的笑靥在她姣美的脸庞上映现出来,随之漾起浅浅的梨涡。衣袂飘然,广袖轻晃,露出了嫩藕似的雪白的纤细手臂。
身为乌孙国一个庶出的皇女,自打独孤绾儿失了宠以后,就再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担惊受怕,就是食不果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随心地展露笑靥了啊。
正在兴头上时,忽然脚下被一块顽石所绊倒,手中的纸鸢恰巧断了线,往远处飞去。阑珊慌忙跑来搀扶住她:“主子玩起来这么疯,还说我莽撞呢,自己也是一个样子。”
“芝麻大点的事情,瞧你紧张的。我哪就那么娇气了,好端端挨你一顿骂。”
子衿忙跑来问道:“姐姐,你没事罢?”
兰烬落摇摇头:“我没事。刚刚那纸鸢断了线顺风飞走了,你快去瞧瞧纸鸢飞哪儿去了。”
“阑珊,陪我去烟波池旁。”
池畔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池面上荷叶田田,其大如盘其小如钱,紧紧的挨着,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莲花开得正好,暗香盈盈次第盛开。池水尤为清冽莹澈,水下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这澄澈的池水泛着凉意,荡漾着片片涟漪,看得她晃神。唇角含着丝轻灵的笑意:“阑珊,我看这池水澄澈的很呢。”
阑珊正莫名,她说着便已脱了鞋袜,白藕似的玉足缓缓探入了莹澈的池水中。池水的凉意驱除了夏日的燥热,清凉的触感令人心驰神往。
☆、73、画虎画皮难画骨
“主子,这儿可是烟波池。若是被旁人看到……”
阑珊忧心忡忡地环望着周遭。却听她笑道:“无妨,这里分明就只有我们二人。”
说罢,坐在池边,玉足轻盈地在水中晃荡。足尖凌波,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荡漾起涟漪圈圈。清凉的触感从足底传来,如凉玉一般舒适清朗。
阑珊看着她轻合着双眸,唇畔一抹惬意的微笑,也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忽然一阵凉意,沁凉的水濡湿了阑珊翠碧色的衣衫前襟:“阑珊,舒服的很呢,不如你也将鞋袜脱了罢?”
阑珊慌忙抬起手袖,用袖摆去挡住泼洒来的池水:“主子,别闹了……”
水溅了她一脸,晶莹透亮的水珠从俏脸上滑落下来。阑珊佯怒地擦拭着脸庞上的水珠:“主子,你再这样戏耍我,我可要生气了。”
正打闹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打破了这静好的祥和。
“你怕了么?若是如此便怕了,当初你又为何要来纠缠我!”
“你疯了?一旦被人听到……”
隔得太远只听了个大概,像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发生了什么争执,男子的又似乎显得很慌张。隐隐约约,应当是从烟波池的假山后发出来的。
兰烬落抬起玉足,着了鞋袜上岸。莲步轻移,蹑手蹑脚地循着声响的源头而去,阑珊惴惴不安地尾随在她的身后。
阑珊有些犹疑:“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入宫时嬷嬷告诉过我们,身处宫中要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嘴巴缝上。”
“嘘……”
兰烬落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走到了假山后,那男女的对话愈发地清晰了。
男子有意压低着声音道:“萧月华,你若不想被判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就不要声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否则,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竟不知为何,这男子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透过怪石嶙峋的假山山石缝隙间,她看到男子身着青缎浮云长袍,手执一把折扇。颀长的身形负手背立在伫立在八角玲珑小亭中,看不到男子的容貌,那背影却熟悉的很。
那小亭隐蔽于假山之间,是个凄清冷落的所在。听说庆元五年的时候,先帝的十三皇子就是在这亭子里没了的。宫里人都传言说是冤死在小亭里的宫娥索命来了,但凡有过往的人,冤魂就会把他拉下地狱。
传言虽不可信,但却一度闹的人心慌慌。为堵住悠悠众口,如今的端懿庄太后惩罚了御膳房的掌事,道是十三皇子中了膳食中的毒,并且封锁了这八角小亭。时过境迁,虽然小亭已经不再有重兵把守,但习惯性的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这么偏僻神秘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缓缓向男子左首处望去——
一抹艳红色的身影身姿袅娜地站在男子右首处。长裙曳地,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美则美矣,妖冶媚俗之气却隐隐于眉宇间。
男子也缓缓转过身来,萧疏轩举,眼底却如雾霭笼着万峰,黑云压满城头。
这副皮囊她再也熟悉不过,俊邪中带着几分魅惑,浪荡间带着几分不羁。除了明王还会有谁!而刚才隐隐约约的那声“萧月华”,正是兰昭仪的闺名。
她心中咯噔一跳,没有想到兰昭仪会与明王有苟且之情,更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私会于此。阑珊差点喊出声来,兰烬落慌忙捂住了她的口,向她递了个眼神。
“你还记得么,那是多年前的一次晚宴。只不过是惊鸿一瞥,我就为你而不可自拔地沦陷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自问一直尽心尽力为你付出,可我到头来得到了些什么!我对你还有用的,我还能继续为你传递消息,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74、知人知面不知心
“九妄言早已猜度到了我的心思,我让你在宫里做内应,是在保证性命安全无虞的情况下。你可知道上次你给我飞鸽传书,我收到了什么书信?上面写着:好自为之。那几个字分明就是出自九妄言的手下!他若再查下去,必然会顺藤摸瓜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兰昭仪笑起来:“说白了你不过就是想明哲保身罢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请都不会弃我于不顾;你说,等你坐上了龙椅就会封我为皇后。到底是我太傻,轻信了你的承诺……”
明王修长魅惑的眸渐生怒意:“萧月华,我没有空再和你拉拉扯扯。你若不想死,就不要再作无谓的纠缠!”
兰昭仪忽然扑进他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你可以离开我,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是我这个做娘亲的狠心打掉他,还是出生后当一个没爹没娘的江流儿?你闯的祸,你要承担起责任啊……”
“什么,你……”
明王一骇,死死盯着兰昭仪的小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许久冷冷开口:“堕胎。”
阑珊瞪大了眼睛,惊骇之余心里犹如乱麻,一不留神踢到了脚边的一粒碎石。
正在纠缠不清的两人顿然一惊,明王警惕地侧首向兰烬落这边望来,一声厉喝:“谁,谁在那里!”
兰烬落惊觉不妙,慌慌张张拉着阑珊俯身躲在山石下,学着猫儿叫唤了几声。
兰昭仪唏嘘道:“你也未免太草木皆兵了,只不过是一只猫儿罢了。太后娘娘养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猫,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王谨慎稳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