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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似是而非的真相
她的表情就像被闪电劈中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
他低笑起来,轻声道:“翡翠脉息全无,惟心口有极缓极弱的搏动,全身十六处大穴被封,丝缕气息从脉穴中进出交换,这是相当高明的龟息之法。据我所知,剑禹之都可没有教授过这种功夫。”
苏闲花看着他幽深的黑眸,心中一跳:“那你为什么……不说破?”
“你想让重夜以为她死了,是不是?”他笑意更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花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的脸一热,这回却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她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特别真诚的说:“谢谢你钟展。”
钟展一滞,正要松开的手也顿了顿。
林重夜的悲恸终于慢慢变成了低泣,仿佛欠了那痴心女子十六年的泪水终于在今朝一夕还尽。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她的发丝,她的衣襟……那个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木盒,却孤零零的躺在她的脚边,再也没人看上一眼。
却原来,韶光不追人,不觉中早将流年偷换。
苏闲花轻轻的吸了口气,朝周围看去。萧雪音的目光在林重夜和翡翠身上来回流转,一双风流妩媚的桃花眼此刻也显出悲戚之色;而楚篁则怔怔的看着翡翠,面容虽因痛苦而扭曲,冷淡的眼中却蓄满莫名的泪珠,强忍着没有落下。
白念尘已经独自走开了,依旧站在楚篁身后。苏闲花去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在看她,却又在眼神接触的时候突然转开,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青砖,好像那里能开出一朵花来。
苗若昙低头看着哭泣不止的林重夜,长长的鬓发遮着脸,看不到表情。
程红笑还是在悠闲的喝茶。
她不想再等了。
轻轻的唤了一声:“钟展。”
他侧了侧头:“嗯?”
“我想跟林大哥说两句话。”
他说了声“好”,扶着她慢慢走到林重夜身边。她想了想,说道:“林大哥,请节哀顺变。”
林重夜是个直肠子,抹了抹眼角的残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多谢苏姑娘。可是翡翠已死,我……怎么可能不难过?不光现在难过,恐怕还会难过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苏闲花又想了想,问:“林大哥,你喜欢翡翠姐姐是吗?”
她所能想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美好最深刻的感情,便是“喜欢”。就好像她从前喜欢白念尘一样,满眼看见的都是他,满心念想的也都是他。林重夜这么伤心,他一定是喜欢翡翠的。
可林重夜却摇了摇头。
苏闲花惊讶了。
林重夜缓缓道:“不是喜欢……何止是喜欢!我二十岁那年入剑禹之都拜师,翡翠不过是前任香狱狱主年方十岁的小女儿,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六年,比我认识九公子的时间还要长!我看着她长大,大城主把她许配给我做妻子……是我自己不懂珍惜,是我瞎了眼……”
他将整张脸埋进手掌,低低的呜咽:“何止喜欢……是……爱她的啊……”
“啊?”
什么叫做爱?比喜欢还要喜欢……是爱么?
苏闲花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大哥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翡翠姐姐还能活过来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他一愣,随即凄然而笑:“如果她能回来?只要她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可现在说这些,到底还有什么用?”
苏闲花急忙低头掩饰眼中的笑意,沉默之间,钟展却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重夜,你还要回剑禹之都吗?”
“我不知道。”林重夜的眼中逐渐显现出茫然的颜色,喃喃道:“九公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回去还能做什么……年少的时候我拜入剑禹之都,一心只要追求武学;后来我见到了一个梦幻般的女人,从此就像傻瓜一样——明明知道她甚至都不记得我,我却不惜为她犯下大错;再后来,我又为了回归师门不遗余力的做一个好人,连死都不怕……可是我现在突然不明白了,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却连一个爱我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到底能做什么?我他妈的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他的声音沙哑而空寂,落在每个人的心里,激起深浅不一的涟漪。钟展微微眯起眼睛,俯身对着苏闲花道:“花花,这样可以了么?”
苏闲花瞥了他一眼。这人为什么什么都能猜到?真是叫人不爽。
她轻轻一咳,道:“林大哥,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把那个木盒送给我?”
林重夜还没有答话,程红笑已经“嗯哼”了一声,淡淡道:“需要我提醒吗?那东西是我的。”
林重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谁想要就拿走。”
苏闲花遂转向程红笑,后者正端着茶杯,白瓷的杯沿后面一双妖魅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轻描淡写道:“你求我,就送给你。”
苏闲花愣了。
程红笑抬起下巴朝钟展努了努,又换了一句,:“或者他求我,也可以。”
这不是摆明了调戏钟展吗?她觉得不能让这姓程的这么嚣张下去,要不就忍气吞声的求他一回算了……
一旁的林重夜却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然站了起来,走到钟展和苏闲花跟前扑通一声跪倒,然后义无反顾的磕了三个头。
钟展司空见惯,倒是泰然自若,苏闲花却吓坏了,一使劲,便情不自己的抓紧了钟展的胳膊,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
“我心中深藏秘密,本打算此生随我埋入坟墓,但如今翡翠已死,万念俱灰,我也不打算再做隐瞒。”
经过方才激烈的情绪变化,林重夜此刻的声音平淡的近乎无波,细听却掩藏着深深的刺痛:“林重夜这一生自问无愧于心,唯有对不起两个人。可如今,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这一回连钟展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九公子可还记得,七年前我因痴心迷恋花梦鸳,犯下大错,设计害人性命,甚至连公子和大城主要将我逐出剑禹之都,我也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时隔多年,我每每回想起此事,始终夜不能寐……无论如何,我欠了那个人一条性命!”
钟展皱了皱眉,想起当年他决绝惨烈的模样,道:“此刻你要说出真相?”
“是!”林重夜的眼中带着灼灼的亮光,视线却径直的盯在苏闲花的脸上,“若是九公子知晓真相之后觉得我罪无可恕,就将我一掌打死,我绝不怨你!”
“你说。”
林重夜轻轻的吸了口气:“苏姑娘,那个因我而死的人,便是前任黑风寨寨主苏世杰,也就是……你的爹爹!”
第四十一章 花梦鸳往事
苏闲花一时间把所有要说的话全部都忘掉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声音:“你说什么?”
林重夜低着头,只能看到他一双浓黑的眉。一旁的白念尘忍不住插嘴道:“苏寨主不是在零落海遇到海盗才……”
“是我邀他去零落海的。”林重夜凄然一笑,“那个时候花梦鸳已经失踪多年。我告诉苏兄有人在零落海外千余里的珊瑚岛上见过她,约好和他一同前往,但是那天我却没有去。后来那艘船遇到了海贼……”
周围静的骇人,他的声音却平淡无波:“苏姑娘,你杀了我吧。”
苏闲花怔了很久。
记忆中的老爹,音容笑貌依旧清晰如昨。七年前他的离去,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比那次被独龙寨砍得只剩下半条命还要可怕得多。她几天几夜的蹲在后山的池塘边不说话。她十二岁的时候已经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她绝不相信那个笑起来永远像是阳光盛放一般的老爹会“死”,她还记得他走之前说的最有一句话是——花花,我替你带夜明珠回来做嫁妆——
不吃不睡不哭不笑,那几天里白念尘以为她傻了,急的每天到山下捉一个大夫来看症,可捉来的大夫每次都被她轰走。直到有一天,在外办事方才回来的秦韶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奔波的疲惫,却气势汹汹的拎起她的衣领,二话不说的就朝池塘里一扔——
那年她才十二岁,犹记得冰冷刺骨的水漫过她的头顶,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模糊迷离。强烈的刺激让她的心脏猛然收缩,麻木的手脚也开始有了知觉——她觉得冷,也觉得痛,她开始感觉到——伤心。
挣扎着浮上水面,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又将自己埋入水底,眼泪终于汹涌不断,一滴滴融进冰凉的池水,遁去无形——爹爹也是这般,遁去无形了么?
那个爱看着她傻笑爱搂着她发愣的老爹,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韶把她捞上来,将尚且十分瘦小的女孩紧紧的搂在怀里。她在那个和老爹一样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不停的发抖。他却只是搂着她,一言不发。
那一年,她十二岁,他二十二岁。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爹爹死在零落海;她大病一场烧的死去活来;她第一次来月事误以为受伤惊慌的跑去向秦韶求助;她还在年底前学成了百辟龙鳞刀的刀法——因为秦韶和长老们说,只要她能在十六岁通过考验,就把黑风寨交给她。那是老爹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她花了很多年,很多年,才忘记了零落海里遁去无形的老爹,只记得爱看着她傻笑爱搂着她发愣的那个男人。想起他的时候,她会笑,她觉得那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纪念——想起他的时候会笑——
可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
幸好多年的磨练,已经让她远比别人以为的要镇定。她挺了挺背脊,声音平稳,道:“林大哥我问你一件事。”
“请说。”
“那群海贼真的是海贼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重夜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轻轻的吸了口气,他又一字一字道:“我记得那一年,是花梦鸳在江湖上彻底消失的第八年。我试过所有的方法都找不到她,就在我不得不相信她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她其实在黑风寨寨主苏世杰身边的那段日子里,就已经被他下了牵机毒药,离开不久就毒发身亡。”
“这不可能!”苏闲花尖叫起来。
林重夜却继续说着,语调木然。那些深埋于心的惨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