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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片盛开的繁花,灿烂的在春风中摇摆着,一名红衣少女愉快的在花丛里嬉戏,追着一只粉色蝴蝶,发出欢愉的笑声。
她的长发在春风中飞舞,披搭着帛巾和那红滟滟的石榴裙,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那是叫人见了就绝不会忘怀的姿容。
发现陌生人,袁长生停止追逐蝴蝶,坦率而惊奇的眼光,落到了男子身上。
这会是谁?
第二个不管禁令、不惧鬼怪,闯进废园游玩的人吗?
他很年轻,一双锐利带着阴郁的眼神,看起来让他有些阴沉。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急速的跳动着,一种全新的奇怪感觉开始蔓延。
为什么她不能够停止望着他呢?
「你是什么人,跑到我的园子做什么?」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虽然带着三分指责,却有七分撒娇的味道,听着就叫人感到舒服。
韩斐微微的愣了一愣。她的园子?
曾几何时,涵月园竟然易主了?
「妳的园子?据我所知,涵月园的主人是九王韩斐。」
他盯着她看,眼光深沉,带着分析的意味,这个的少女,很美。
她的美丽虽然稍嫌苍白,但却脱俗而清新,灵动的双眸充满着孩子般的好奇。
她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样子,竟然带着江涵月那种三分讨喜、七分无邪的神韵,这个发现令他的心猛然一痛。
「他不要啦!」袁长生很理所当然的说:「这么好的一座园子,就这么不要,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替他整理、照顾花草,哪天他一高兴,把这园子送给我,那就成了我的了。」
「妳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只可惜世事未必如妳所愿。」韩斐冷冷的说。
「可以如愿当然很好,如果不行,我也没有损失。」她微仰着头,这个男人好高,她必须抬起头来跟他说话。
反正九王一定没有她喜欢这座园子,区区一座园子嘛,当王爷的人不会那么小气吧?
「妳倒挺乐观的。」
韩斐盯着她看,对脑中忽然形成的那个念头,更加确定了。
他要这个出现在涵月园的少女。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江涵月。
那个背叛了他的心、践踏他感情的女人。
他看着四周一片的春意盎然,到处都是细心栽培的鲜花,那栋精致风雅的竹屋,还有这女子脸上那种充满幸福和欢笑的神情,都让他厌恶。
没有人可以在背叛了他之后还这么快乐的,就算是一个笑容神似的女子也不能。
「小姐……」多寿跑了过来,拉住袁长生的手。
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攀谈,简直犯了夫人的大忌,再说这个陌生人看小姐的眼光,实在让她忍不住发毛,彷佛看见什么值得破坏的东西,决定不择手段毁了似的。
「咱们赶快回去了,好不好?」
「再一会嘛!」她央求着,「好多寿,妳最好了,让我跟他说句话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大胆,对方明明是个陌生男人,可她却很想多跟他相处一会。
多寿无奈,只得说:「再一会,妳可不能赖皮。」
袁长生这才转头面对男子,「我要走了!你也快走吧,九王下令封园,不许人家进来,要是被看见,你就糟糕了。」
「妳不怕吗?」原来她知道封园令还敢乱闯,他真佩服她的勇气可嘉。
「我怕呀!可是没办法,我又喜欢这里,只好冒个险,希望九王不会发现。」她坦白的说,毫无防备的微笑。
「妳喜欢这里?」颓败的园林能有什么吸引力?
「嗯。」她点点头,眼里流露出对废园的眷恋和喜爱之意。
「看样子九王的封园令,没有威吓作用。」
袁长生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悠然的启口。「九王他……或许他的封园令只是为了封住自己的脚步吧。」
涵月园悲伤的故事流传到最后,只剩下杀人和闹鬼,可是她知道不仅仅如此。
一个杀害妻子又纵火烧园的人,不会任凭园林荒芜却又不许人进来。
这么做,像在保护一个已经无法复原的东西,这里面一定有大家难以理解的内情。
也许九王不是个可恶的人,而是个可怜人。
会放走小狐狸的人,不会是个杀人凶手。
听见这话,韩斐突然恶狠狠的瞪着她,粗声粗气的吼,「别对妳不知道的事做评论!妳有什么资格!」
袁长生惊讶的退了一步,觉得有点难堪,她头一次被人家指责,无法否认的是,他说的对。
她的确对九王这个人和涵月园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她抿嘴一笑,「但你也不需要那么凶呀。」
韩斐冷笑一声,「大声就是凶吗?妳从来没见过坏人是不是?」
「我见过许多人,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就像我常来这里,可却不知道涵月园的故事一样。」
他严苛的瞪着她,「太过好奇不是一件好事。」
这少女对他毫无惧意,着实让他感到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不是好奇,只是替他难过。」
「他?可笑,妳要替谁难过?」
「当然是九王爷呀。」她环顾四周,「我想他一定很悲伤。」
「妳又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很痛苦,怎么舍得放火烧了自己最爱的地方?」
在那双清澈明眸的注视下,韩斐觉得自己似乎被剥个精光,赤裸裸的暴露在她面前。
他痛恨那种感觉,咬牙切齿的望着她,「妳太多管闲事了!」
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小姐呀!」多寿又催促了一次,「走吧。」
这时墙头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头,焦急的往她们这里喊了过来。
「哎唷,我的好小姐,妳怎么还没出来,夫人找妳呢!」
多寿看把风的小厮架了梯子喊她们,不由得叫苦连天。夫人一定是发现她们没上观音寺去,这下她可惨了!
她连忙拉了主子就走,「小姐,不能再留啦!」
「再见了。」一听到娘亲在找,她也不能多逗留,免得耳根子受罪。
袁长生跟男子挥了挥手,「你也快出园吧,记住别再来啦,被发现可不得了。」
看着她天真而稚气的笑容,韩斐开始感到忿忿不平。
他痛恨她的无忧无虑和天真无邪。
他知道要怎么做,他要她……代替他心上的遗憾,弥补那个缺口。
「妳明天还会来吗?」他非常清楚怎么摧毁单纯和无邪。
正要跨过那道缺口,袁长生一听到他这么问,回眸一笑,「当然了。」
「明天见。」
她点点头,笑着跟他挥手,「明天见。」
这算是一个约定吗?
这个眉头深锁的陌生人,他有一双好悲伤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伤心?
也许他有很多、很多故事可以告诉她,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多寿看着两人彼此注视,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的小姐纯洁无邪,善良而美好,对人丝毫无防备之心。
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陌生男子,眼神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他的企图,她得保护她的小姐,绝不能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铜镜映照出一张艳丽无双的俏脸。
轻轻的含过胭脂片,红滟滟的双唇勾抹出一个微笑,「妳真是个出色的美女。」
这艳冠群芳的容颜,总令月名雪百看不厌,越看越是沉醉。
连她自己都如此沉迷了,更何况那些狂蜂浪蝶呢?
「金月楼」红牌名妓月名雪,以她的美貌和一手好琴摘下京师花魁的头衔,让本来就已经高得吓人的陪客金更是水涨船高。
「姊姊是新出炉的花魁,当然是美得不得了啦!我不是男人,光瞧妳都要把我给迷死了,更何况那些男人?」
身为金月楼红牌,当然会有还没开苞的小姑娘伺候着,心采向来就在月名雪身边跟着凑趣。
现在月名雪得了个花魁头衔,过好日子的时间指日可待,她当然得好好巴着,届时才能凭她的福气,离开这出卖皮肉的地方。
月名雪嗤的一声,轻笑出来。「我嘛,也不要那些不相干的人神魂颠倒,只要有一个人为我昏头转向就够了。」
「姊姊说的是庄莘将军吧?庄将军一表人才,又对姊姊死心塌地的,姊姊真是好福气,心采羡慕的紧。」
自从被选上花魁之后,月名雪就不再接待其它客人,无论赏金多丰厚她都不动心,唯独对庄莘将军大开房门,也难怪心采会这么笃定她的心上人是他了。
「呵,那个粗鲁鬼哪配呀!」她轻蔑的冷哼。「他呀,不过是我的跳板而已,他对我既没有那个心,我对他也没那个情。」
将军夫人她还看不上眼,王妃这位置坐起来倒是挺不赖的。
「姊姊,妳说什么跳板,我不懂耶。」
「妳怎么会懂,呵呵。」
月名雪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得意的笑了起来
「第七桩了。」
袁立秋坐在四面敞开的荷花厅里,为拒绝了国丈的求亲而闷闷不乐。
女儿已经十七岁,跟她同龄的少女早就已经嫁作人妻,为人之母了。
从她十五岁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说亲,虽然夫人强制不让她出府,但生性活泼好动的长生,却很厌恶单调无聊的闺阁生活。
她不做针线活、不学填词吟诗,只喜欢满山遍野的乱跑,成天跟花草树木为伍。
因为怜她病弱,所以他对她的要求没有夫人来的严,总不忍心拒绝她想出门的要求。纵着她的结果,就是不断有人上门提亲。
人家都说他袁立秋有女貌美如花,只是眼高于顶,年届十七,对任何人的求亲都瞧不上眼,后来闲言闲语越说越难听,说她心高气傲、自恃貌美不可一世,有人还讽刺的说,她是想当皇后娘娘,所以谁都看不上眼。
袁立秋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之所以不曾答允任何人,完全是因为女儿身体羸弱,别说是嫁与人妻操持家务,连能不能够多活几年都还说不准,叫他怎么放心嫁女儿?
袁夫人在旁边劝慰着,「老爷,别老是为这种事烦心,反正咱们就是没嫁女儿的打算,回绝就成了。」」
「妳不知道,七次了,再多来个几次,我都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