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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的混战,伤害了太多的人。它让我失去母妃,失去父亲的笑,失去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甚至,一纸契约,十六年后,让唯一一起长大的暮雪,也离我而去。我终是明白父亲为什么说他首先是一个将军,然后才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的姐姐暮雪,因为风域和雪域的和平契约,两年前,形单影只,嫁给她从未蒙面的雪域四皇子——觞斯。
我想起百兽谷内,姐姐唱的那首《梨花殇》,想起她将我推进地下通道时的情景,想起不落原上,她替我抵挡洌锦的那雷霆一弓,想起小时候很多个日夜,她抱着我给我讲月神草的故事。想起她的那句:当你离开卡葛尔的时候,就是我们要分别的时候。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你告诉我,这是命,是无法改变的,对么?
我踉跄退后几步,望着泰华已然满脸的皱纹,我说,这便是你们当初不肯告诉我的真相么?
几日后。
帐外击鼓,天地昏暗。无休无止地黑雾从头顶上方飘过,越来越多的风域士兵陷入癫狂。我终于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惨烈,头骨,四肢,血肉,到处都是。城墙之外,一片萧索。雪域将领霓虹突然出兵,于城墙之外叫嚣。
我登上城楼,放眼去望,百万大军整整齐齐列队站立,雪域战旗迎风而动。不一会,大军让出一条道来。觞斯身着银色甲胄,脸带黑白八卦面具,骑在一头红色麒麟兽上。他眨眨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之后,朝后摆了摆手。旁边再让出一条道来。四方车轮上,一个白色身影被缓缓吊起。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指间因为太过用力而瞬间煞白。觞斯纵身而起,置于白影身前,两指卡主白影下巴,他对我轻笑:“北涧,你说,我将如何处置她呢?”喉咙干涩,我跨前一步,右手紧紧地抓在城墙上。暮雪熟悉的容颜映出眼底,她嘴里咳出血迹,脸上却露出淡淡笑容。她微微张口,想要说话,我知道,她是在叫我的名字——北涧。
报——
一个士兵跪倒在我面前,“雷域已被雪域占领,其三天前所派援军也于半路被雪域截杀,所有兵士,全军覆没!”
报——
另外一个士兵跪倒在地,“水域都城被毁,水域之王投诚雪域!”
报——
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倒在地,“黑雾弥漫,巫术四溢,风域大半兵士失去战斗力!”
雪域军队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我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影挥舞着宝剑穿梭在敌军中,刀光剑影,往暮雪那里奔去,他嘶哑着喉咙,发出“啊啊”声,所到之处,一片人影倒下。虽然较远,但我还是看清了他的模样,被血侵染的长发,脸上横横竖竖的刀剑之痕。正是在雪域地道里碰到的那个被割掉舌头、破掉声带的人。
他曾风华绝代,为万千女子青睐,却只愿藏身卡葛尔牧原,单手横笛,为他心爱的女子吹奏一曲挽歌。多少个日夜,月神草旁,他身处黑暗,凝视着她,只愿一睹佳人风采。我突然明白,暮雪为何会一遍遍唱着那首词:
十年风雪两相忘,白容愁,曾记否?
箫音如夜,会将在背后。
影花淡淡老来收。
疆土流,流在风吹绒花处。
白发长至如斯断,断剑在何处?
烽烟起舞,灯火阑珊处。
犹记仙桥雀路。
而为何她每次在唱起这首词的时候,丛林深处都会有一个黑色影子静静站立着。他随着暮雪去了雪域,他被觞斯发现,毁掉容貌,失去声音。那天他虽然眼瞎,说不出话,但依然认出了洌锦,只因她是觞斯身边的人,只因,那个人夺取他的爱情。
狼烟起,烽火台,硝烟迷漫。
青纶熟悉的身影从雪域后方飞身过来,而跟在她身后的,除了五千风域勇士,还有被她从地牢中救出的郝神医、小樱和浅星。我手举墨幽神枪,浑厚声音从喉咙迸发出来:“众将听令,大开城门,杀!”说罢,纵身一跃,跳下城楼。
眼前全是血,耳边全是喊杀声,所有人杀红了眼睛。
我杀死阻止我前进的几人,飞速往暮雪那里掠去。两年前,我没能保护好她,两年后,我一定要她幸福的生活。
第七十一回 泰华
漫天黄沙,喊杀声震耳欲聋,风域士兵挥刀舞剑,朝雪域军队反扑过去。一个人影突然冲到四方车轮前,他扬起头颅,露出残破的面容。觞斯看看眼前的我,再看了看木台底下的人影,脸上似在微笑,却是深入冰窟般的冷。他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长达三尺,透着淡淡的冰寒之气,他朝我邪魅一笑,手上略微用力,剑身整个没入暮雪的胸膛。血,沿着剑身缓缓流下,染红了暮雪的白色衣衫,顺着脚一滴滴落下。觞斯道:“北涧,我也要让你亲自尝尝,最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你,永远无能为力。”
连绵不断的笑从他那边传来,暮雪原本苍白的面容更加苍白下去,浑身上下的疲惫,眼神慢慢涣散。血,从她口中汹涌而出,那眼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雾,她看着站立在战场上的人影和我,嘴角扬起,笑容永远凝固。
疼痛肆无忌惮从胸口处蔓延,我张开喉咙想要说话,想喊她姐姐,想说可不可以活下去,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
血混着泪轻轻掉落,一阵风起,消失不在。
啊——
人影悲凉呐喊,发出嘶哑残破的声音。他纵身而起,一个挥剑转身,毁天灭地般的力量朝觞斯破空而去,周围刮起一道风暴,席卷整个战场。觞斯将木台整个掀起,暮雪被他抛向半空。他脚尖点地,迅速朝后退去。
不——!
强劲气流在空中旋转,眨眼间,白色衣衫粉碎完全,画面永远定格在漫天白色碎布的那一刻。
碎布飘落,我看到人影在空中横穿竖向,他手中的剑已不知掉到哪里,最后跪倒在地,他右手紧紧抓住的,是一块巴掌大的白纱。
手紧紧握着墨幽,仿佛嵌入其中一般,整个身体的冰冷。觞斯杀死我父亲,再杀死我姐姐。心,已疼得没有了知觉。墨幽横扫,激起一片尘土,我只身往觞斯逃离的地方追去。接连不断的剑气由手中迸发,直直朝觞斯杀将而去。
觞斯回身,白光忽闪,瞬间竟到了我侧边,他笑道:“你想为暮雪报仇?!”一语刚毕,手掌凝力拍来,竟似万钧之重。我翻身躲过,继续追杀上去。“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么?”他避过枪尖,声音竟似鬼魅,“他是被心蛊毒侵蚀五脏六腑,全身溃烂,没有一处完好,疼痛至极死的。北涧,虽然你和青纶躲过了心蛊毒的腐蚀,但你的父亲终究是死在这个毒药之下,哈哈哈!”
心在滴血,血液没了温度,冰冷的如同身陷冰雪之地。我看着之前那个人影在硝烟中抓着暮雪遗留下的白色碎片沉默地仿佛失去生命一般,那边觞斯继续道:“你恨我,恨不得杀死我对吗?”他狂放不羁地笑着,好像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他说:“北涧,你已经失去了血玲珑玉佩,狼牙月影的灵力在慢慢消亡,你要怎么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他仰望天空,黑雾弥漫,不远处竟升起一朵墨色莲花,在黄沙尘土中突兀而出。
觞斯笑着,仿佛所有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内。墨莲慢慢升上天空,轰隆声响,天上雷声滚滚,不一会风起电闪。所有人都望向那个积聚万般力量的地方,觞斯轻笑,在墨莲下越发响彻。
黑光大盛,异变突起,墨莲被黑雾笼罩完全,什么也看不清楚,紧接着,一声巨响,墨莲整个化为粉尘。
觞斯定定地看着墨莲消失的地方,突然陷入沉默,他跨前一步,面目狰狞,嘴里低喃,似是陷入无边愤怒,道:“风弩,你竟敢背叛我!”
。
三日前。
从不落原深谷出来后,我和青纶兵分两路,她回风都与王会和,而我则身往哈拉克,代替父亲守护风域疆土。在那幅画飘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那不苟言笑的父亲如同我那未曾蒙面的母亲一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私下巡视风域军队,很多士兵面露惶恐,他们总在说一团黑雾,说那是雪域巫术,风域士兵一旦遇到,就会失去所有战斗力。我很忧心,因为直到现在,也没能有一个破解的办法。我看了关于风域兵力、军事防护的竹简,之后因为太过疲惫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很奇怪,我梦到了早已魂飞魄散的颜落,她从军帐外飘忽进来,静静站在离我不远的大厅中央,她的声音一如当初飘渺无踪,一阵风起,长长发丝随风舞动,她张开嘴,轻声低喃,说:
北涧,三思阁,找水月。
之后,我便醒了,额上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颜落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风域的卜算师被我叫到帐前,我将梦一字不露告诉他们,看着他们或是仰望星空,或是掐指神算,但究竟没个结果。
我有些烦闷,披上长袍走出军帐,站在离军帐不远的一个山丘之上。
泰华佝偻着脊背过来。他哈着冷气,递给我一个酒坛,“喝点酒,哈拉克的夜晚比别处要寒冷的多。”我接过来,席地而坐,说:“爷爷,你觉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人还有能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么?”按照常理,人死魂在,则终有相见一天,而人死魂灭,纵然佛祖在世,阎王让道,三界之内,九幽之下,也断然寻找不到,何以颜落能进入我的梦境。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只因所梦之人魂魄尚存而已。泰华摇了摇头,脸上全然暮色,他说:“我不知道。北涧,世间之事无奇不有,这只是一个梦,既是梦,则为虚,为幻,实则不存在。”
关于梦,卜算师都毫无办法,何况我呢?
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句话很重要,脑海里浮现雪冥峰上,颜落迷离之际对我说着梦里同样的话,她让我去三思阁,然后,找水域皇后,那个叫水月的大祭司。
哈拉克沙漠距离水域那样遥远,而风域和雪域之间的战争,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抽身出去。泰华看着我紧皱的眉毛道:“你想去?”我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山丘下面灯火昏暗的军帐。那里,是风域的英雄。
“我可以送你过去。”泰华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