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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泻千里,如梦无痕。
三天后,我们穿越卡葛尔牧原,穿过那条蜿蜒的河流来到了雪冥峰的山脚之下。
午后,天气突然恶化,寒风而过,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山上掉落下来,搭在山脚下的帐篷被全部掩埋。我望着那座被风雪覆盖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山峰,冽嶔走了过来,他说:“登山的计划需要改变。”
我点头。
青纶一个人静静伫立在大约一人高的巨石旁,雪花迅速落满肩头。她眉心轻轻蹙起,说不出的寂寞。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
“有什么区别?我们已经来了,难道你认为现在还可以退回去么?”青纶轻轻的笑道,“你看。”她指着我们来的地方,寒冷刺骨的冰天雪地里突然竖起一道道魔法凝聚的冰墙,抬头望去没有尽头,说不出的鬼魅。
“你再看。”青纶抬起手,我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一粒发着红光的珠子。“这是魔法感应石,”青纶说道,“每当有大型魔法阵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发着光告诉我。在我们刚刚涉足此领域的时候,魔法石忽冷忽热,直到魔法阵完全启动,才恢复常温,只是一直发着红色的光芒。”
冽嶔这时候从山脚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对青纶说:“殿下,血影失去了踪迹。”
“什么时候的事?”青纶问。
“大约一炷香之前,殿下,现在我发现它和我的精神连接已经中断。”
“你能感觉到之前血影发生了什么事么?”
“不能,殿下,在血影飞进大雾之前我没有接收到来自它的任何信息,可当我看到它的身影消失在雾中的时候,连接瞬间中断,血影一定是受到了强大的阻力。”
山脚的雪越来越厚,每走一步,腿脚就会深深地陷入雪水中。
这个独立的空间似乎被仙人施于禁咒,所有幻术在这里完全失去作用。
我们只能靠双腿行进,靠身上仅有的那件雪狐披风取暖。
前行变得更为艰难。
雪冥峰如传说中的那样险峻,满山覆盖的冰雪如同一个巨大蚕丝网将整个山峰包裹完全。看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够慢慢摸索。所有关于坐标的痕迹都被雪花覆盖,消失不见。前方白茫茫一片,凛冽的寒风肆意挥舞,将我的皮肤刺得生疼,披风顺风而飘在半空猎猎作响。
冽嶔停了下来,指着远处道:“殿下,你们看。”
半山腰上,一些风雪雕刻的人形冰雕。
冰雕栩栩如生,星眉剑目。
“这不是冰雕,是人,已经死去,曾拥有生命的人。”青纶眼眸一怔,轻轻说道。
我仔细观看,那鼻子、眼睛,似如生前般鲜活,“你是说他们在这里伫立了三百年之久。”
“没错。”
冽嶔指了指中间靠右的那座冰雕,“世子,看到那个人右手上的剑吗?那是三百年前风扉一时的武学大师剑意的贴身佩剑——清风。曾有一句诗来形容它的锋利,‘清水淡其踪,风轻去无痕’。最左边拿戟的女子则是五百年前水域第二十一代守护女神,她旁边那个儒雅公子即是雪域唯一一个陨落于雪冥峰上的王子觞显,紧跟着觞显的是雷域第一世家的护卫无尚,都曾是几百年前笑傲四域、无所不能的人。”
青纶嘴角轻轻一笑,“北涧,我突然感觉到可悲,你晓得么?这些在四域子民的眼中如同神人一般存在的人竟然在这个荒无人烟、终年冰冷的地方待了整整三百多年,而且并将继续长久下去。”
“可是青纶,你不觉得现在的我们和他们一样么?我们也来到了这里,并且,前路渺茫,不知何往。”
“不,北涧,我们和他们是不同的,而且,只能是这个结果。”
“殿下,你没发现么?我瞅到三炷香前刻在石头上的星型的符号出现在一块同样大小的石头上。我们回到了原地。”我说。
青纶面色凝重轻蹙眉毛。“这是一个迷幻大阵。”风中传来她的声音。
“是的,你看,”我对青纶和冽嶔说道,“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巽代表风,兑代表泽。”
“八卦之中仅缺离火、震雷和兑泽三者。”冽嶔说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对,”青纶指着雪地,“雪为水,水入土即泽,所以,”她看着满天飘舞的雪花缓慢道,“我们只需找到火和雷就算破了这个幻阵。”
“可是,我们要从哪开始?”冽嶔问。
之后,是长久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纶看我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我知道她一定有了想法,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青纶突然蹲下身子轻抬头颅,长长的头发轻搭在雪地上,被风一吹飘向半空。
她说:“北涧,你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么?”
我突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对前方的冽嶔说:“现在,我们必须返回山脚。”
“可是,我们处在迷幻大阵中,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去?”
青纶站起身,“迷幻大阵只是阻止我们向前,但并不阻止我们后退。”
“你看。”说着她退后几步,寒风呼啸,风雪中突然不见了青纶踪迹。经过几秒钟的沉寂,我听到遥远地方传来她叫我的声音,“北涧。”
我挥挥衣袖在冽嶔走后退了回去,一刻钟后,我们到达山脚。
青纶在那个一人高的巨石旁停了下来,转过身,她对我说:“北涧,你发现了么?”我盯着那个光滑的巨石,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没错,北涧,其实在山腰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整个雪冥峰都落满了皑皑白雪,而唯独这块石头千百年来在风雪的吹拂下干净的什么都没有,你看,雪花只要掉落在它身上都会以一种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迅速化去消失不见。”
“所以,你觉得这是阵眼。”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青纶望着我,眼眸里一丝坚毅,“北涧,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我们所有人的灵力都被冻结,只有你,额上的狼牙月影可以打破这一禁忌。请你将你所有的灵力导入我的身体,我有把握破掉这一幻境。”
我将所有灵力导入青纶体内,之后,她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从很远地方滚滚而来,巨石脚下忽然而起的三昧真火将青纶的脸映得火红。
雷声阵阵,生生敲打在巨石身上。
天乾、地坤、水坎、离火等八卦分成八种颜色旋转在巨石周围发出彩色光芒。“嗵”的一声,仿佛山崩地裂,巨石豁然从中裂开,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美丽女子从中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的可怕,却能够从眼中看到岁月沧桑。
“你是颜落。”洌嶔整个人震撼。
一条白绫突然从女子衣袖挥舞出来勒住冽嶔脖子。她轻笑,“对不起,我已经忘记自己曾叫过颜落。现在,请叫我颜述,雪冥峰的守护女神。而颜落,我想,她已经死在一千年前。
颜述咯咯的笑了,“你们想要听关于她的故事么?”
“你们是五百年来第一个迫我真身出来的人,”她看了我一眼,望向青纶轻点头颅,“你很好,非常好。所以,我会施舍给你一个最完美的梦境,就像那些半山腰上永远美丽的容颜,永无止境的快乐下去,这样多好。”
青纶在颜述的喃喃自语中渐渐迷惑起来。
这是一种迷惑人心智的幻术,人一旦陷入其中,就会永远的昏睡下去。我推了推青纶,在她耳边轻轻道,“守住身心,保持静谧。”青纶眼眸上的疏离渐渐散开,对我轻轻一笑,宛如秦月河上的青莲。
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颜述的衣衫在风中翩翩起舞。她的眉毛突然扬起,“原来是你。”她转过头望向我,“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北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的名字?”颜述笑着,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说不出的妖娆,“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我幻化的,你说,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呢?”颜述的笑缓慢从脸上轻轻荡开,如同一轮旭日从天空中渐渐升起。
冽嶔握紧勒在脖子上的白色丝绸,目光有些冰冷,“所以,血影是你杀死的对吗?”
“你说的是这只讨厌的鸟儿?”颜述面无表情,“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再讨厌。”她挥了挥手,一只冰雕从天而降,掉落在冽嶔身前那堆厚厚的雪地里,深深陷了下去。
“我会杀了你的,我发誓。”冽嶔歇斯底里。
“无知的人。”颜述突然甩开白色丝绸,冽嶔被重重摔在石壁上。
我听到来自冽嶔骨骼碎裂血肉模糊的声音,鲜血从他的嘴角大口大口溢了出来,将身下的雪地染成殷红。而颜述,那个美丽的女子,轻蹙眉毛,一颦一笑里的玩世不恭让整个雪冥峰变得更加冰冷、诡异。
恍惚间,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第六回 千年之恋(一)
风雪中,颜述轻摆腰肢,白色衣衫随风飘扬,分不清到底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还是她身上的白色丝绸。她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待已经死去的人,不停地娇笑,声音说不出的魅惑,“我可以给予你们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梦境,没有痛苦,哀伤,离别,悔恨,甚至没有现在。”
我好像看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卡葛尔牧原上,暮雪静静坐在月神草旁,笑容从她脸上轻轻荡开,她叫我名字,北涧。
“你回来了?”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的,北涧,我亲爱的弟弟,我回来了。”暮雪恬静,倾国倾城。不一会,她奔跑在卡葛尔牧原上,一脸的幸福快乐。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在皓月下映出美丽的彩色光晕。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突然,暮雪的轮廓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一挥手,消失不见。
青纶手握戒魔傲然直立,长发飘飞,清丽脱俗。
颜述跪坐在雪地上,长长地衣裙将雪地覆盖。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凌乱的头发以及满脸的错愕,“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我走到颜述身边,“其实,颜述,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大,在雪冥峰上,你竟然可以不受禁锢随意幻化,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们是没有一丝胜算的,所以,我选择赌一次,赌你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对任何事物的不屑。”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算计好,你让冽嶔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