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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冉轻功不济,没法空掠对岸,只眼看着宁晓蝶一展身即飞渡河去。宁晓蝶才一落脚,便四处查验,早先魏园拴在竹下的马车此时只余了一辆,另一辆已不见了踪影。
宁晓蝶掀车帘查看,帘内空空如也,他放下帘子,忧心忡忡,三公子并桑姑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下落何方?宁晓蝶怎能不急?此时阮娘并薄娘子亦飞掠到此岸来,同是愁容满面,道:“三公子与桑姑娘这是去了哪里?莫不是已被炸成了齑粉?”
“呸呸呸!亏你说得出口!你就不能盼着公子一点好?”阮娘忍不住狠狼啐了薄娘子,可说完这话,又忍不住眼睛通红起来,若是他二人真有个三长两短……
正在这三人伤愁不已时,那魏冉本欲下水渡河,却被朱大小姐把着臂儿掠展身形、捎带过岸来,魏冉急得如热锅蚂蚁,一松了朱大小姐,就围着马车团团打转,哀嚎道:“可怜我的老婆跟了你们三公子,无辜丧命不说!连个尸首也无存啊!”
魏冉万念俱灰,抹起泪来,泪眼模糊时,却瞧见车壁上刻了字,喃喃念道:“药青峰相见。”原来阮、宁、薄三人立在一旁,并未看见另一边车壁,倒是魏冉扶着马车跟哭灵似的,这才瞧见了齐三公子的留书。
阮、宁、薄三人骤见公子字迹,一霎转忧为喜,连忙上了马车,魏冉也忙不迭挤上车去,宁晓蝶飞鞭驾车,只同朱大小姐略略扬声道了句“山水有相逢”,这行人就已驾车绝尘而去!
却说药青峰即在千丈忧之南,相距不过数百里,是神农门所在,即陶五柳当年的学师之处。这日午时,神农门石坊外,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缓缓驶来,辘辘碾过石板,值守的四名山门弟子,身着玄衣,手握长剑,见这马车有蹊跷,当中一个大胆些的迈步上前来,挽住那马车绳辔,勒住马,提剑挑帘一看,但见马车里头一位女子昏迷卧着,身上衣裳单薄,茵湿血迹,一块锋利细竹片深插在她背上。那女子脸色惨白,额上薄汗,气息奄奄,药青峰弟子即便是低阶做看守的,都是略通医术的,才这么一瞧,已晓得那细竹片恐怕正插在这女子的心脉之上,若是草率拔出,心脉一断,就是回天乏术了。
大概因了这缘由,马车才载着这女伤者到神农门来——若这世上还有人能救她,也只有神农门了。只是谁驾车送了这女子前来?为何又不现身?这些看守弟子倒想不明白了,只为了救人要紧,那弟子们急忙拉着马车疆绳,引着这马车进了神农门地界。
不远处,满青溪的紫花辛夷树背后,齐晏倚树立着,手指紧握,脸色愁虑,若非当年他与药青峰结下仇怨,此时他也不必隐身躲藏——只怕他这一现身,那神农门的人非但不会救阿弱性命,恐怕还会大打出手,延误了她的生机。世上冤家本不宜结,只是恩怨从来不由人,当年药青峰左掌教以婴孩之血炼药凝丹,他才会狠下杀手、除了这左掌教。而魏园此后便与神农门势不两立,如今他若开口求医,神农门上下必是千万个不肯。齐三公子来时深思熟虑,也只能舍下阿弱,不能贴身照料,此时他扶低花枝,徒望着载着阿弱的马车渐行渐远,她为了他身受此劫,他身上彻骨痛楚却不减于她,向眼前常见,心犹未足,若她有个三长两短……
齐三公子勿自立在树下肠断魂消,这白日里,他倒没有把握潜进神农门而不惊动人,他只能等着这日头下沉,天黑之时,他才得以悄悄进去见她——不知她能否吉人天相、转危为安?齐晏想起阿弱的容颜毫无血色,手儿冰冷冷的,他不由得愈加焦急,一刻一息熬着过往云烟倏忽,她一次又一次舍身救他。想当初爱她忠心耿耿,如今看来,这忠心不要也罢!若害了她性命堪虞,不如他死了反倒轻巧,这样他倒不必心上绞痛,不必忧虑生离,更不必惧怕死别……
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宁晓蝶一行人亦已驾车赶来,隐于林道之外的齐三公子这才转出身来,宁晓蝶瞧见三公子安然无恙,喜出望外,急忙勒马停车,众人相会。只怕神农门的人认得他相貌,齐晏却不敢久留此地,只道:
“先去外头镇子上再说,以免多生事端。”
此时薄娘子退出车厢,同宁晓蝶一块坐在外头车辕驾车,齐三公子坐进马车里,神情惨淡,魏冉未见桑香,只见他一个人好好的,不由拽着齐晏的袖口怒道:“桑香呢?你把桑香丢哪去了?”
齐三公子道:“她身上受了伤,我送她进神农门了。”
魏冉一听桑香好歹还活着,总算松了口气,可是一听她受了伤,不免哽咽道:“我就晓得她跟了你没有好下场!你怎么不陪她去,让她一个人治病,你心肠怎么这样无情!”
齐三公子默然无语,只是空望着帘外,青溪岸边,满满盛放的辛夷花树,粉紫花海如缎连绵梢头,如此盛景,他却无心欣赏,满心都是桑香垂死的容颜,浑浑噩噩。
阮娘只代三公子答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魏园当年与神农门结下仇怨,若公子现身,那神农门想必非但不愿救桑姑娘,恐怕还会杀之而后快!”
魏冉一听,神色一变,忽而朝车外喊道:“停车!停车!快停车!”
宁晓蝶不知所已,勒马停下车来,魏冉嚷道:“你们和神农门是死敌,我魏冉却是无名小卒,我要进去陪着桑香!”说着他就要跳下马车,齐三公子不曾阻拦他。
虽说魏冉百无一用,可由他陪着桑香总比无人守着好一些。魏冉自此与魏园中人在道上分了开来,徒步往神农门去了,而魏园中人驾车进了最近的陶家镇。
陶家镇玉福客栈,前头楼是茶馆,后头楼才是客栈,薄娘子驾车进了楼旁马厩,有小二拍着尘,拉辕接引,宁晓蝶则早一步下了马车,进了厅堂,同客栈帐房打尖住店。齐晏眼纱蒙面才下得车来,并阮娘匆匆入住客房。
却说这世上奇巧,莫过于因缘阮会,冤家路窄。
原来近日神农门门主陶敬亭因久浸药毒之理,平生试药无数,本就是病态之人,近日不知又试了什么巨毒,竟有垂死之兆,而陶敬亭自知不久于人事,将立遗嘱,定下神农门下一任掌教,特请了剑宗德高望众的三掌教青枫道人前来见证。
青枫道人此番又带了剑宗少主楚凤瑜一同前来,只为他将来登临剑宗掌门,要先同能起死回生之术的神农门结交。道长更有一番打算——原来这神农门下一等弟子中有三人,大弟子陶芙蓉,二弟子陶清清,都是药毒双绝的当世美人,若令楚凤瑜娶得其中一个为妻,姻联两门,岂不更能巩固剑宗在武林地位?
而青枫道人携了楚凤瑜正在这玉福客栈落脚,神农门三弟子、亦是神农门多年前丧命的左掌教的独子陶盛文,特骑了一匹骏马,身后跟了七八位随从,并派了车夫驾了辆空马车,亲自来迎接贵客。
但见这位神农门下得意弟子,身穿一件天青绉衣、年约二十上下,眉眼刀削般坚毅,飞身下得马来,向掌柜问了话,晓得楚凤瑜住在上房,一行人由小二接引,上楼过圆形回廊时,正与齐晏等人擦肩而过。
本来齐晏既隐藏面容,陶盛文并不认得他,只是他身上衣香奇重,熏得又是这世上名贵的白檀奇香,寻常不多见,陶盛文匆匆上楼,不由回头望向这几人一眼,一时虽无分较,但等着这些人走远,转了廊,陶盛文忽而回过神来,急急追去,却见眼前这通廊几十间房,人已不见了,倒不知这些人宿在哪间?
却说陶盛文年少丧父,一直存了心要为父报仇,只是魏园中人神出鬼没,他年少亦学艺未精,无处寻仇,无力寻仇,是而日积月累,怨恨更盛,日夜盼望能与仇人相见,搏个你死我活!此番不知是他灵识敏锐,还是他得老天相助,正碰上这么几个武功高手,陶家镇多大的镇子?陶盛文晓得有蹊跷,定要一探虚实,于是打定主意要挨间房逐一敲门去,却不料倒敲开了楚凤瑜并青枫道人那间房!
陶盛文但见眼前年轻公子身穿月白衫,袖上绣飞鹰徽记,腰上挂鎏金飞鹰搏云牌,身后又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衣道人,只道是剑宗贵客无疑了!他一时只能忍下寻仇人的念头,见礼道:
“在下神农门陶盛文,敢问阁下可是剑宗少主楚凤瑜楚公子,这位前辈可是世外高人青枫道长?”
青枫道人起身,微微一笑道:“不敢妄称世外高人。”
楚凤瑜亦和煦道:“陶兄多礼了,在下正是楚凤瑜!”
楚凤瑜举手投足自有当家少主的气派,陶盛文意欲结交此人,道:“神农门久闻公子盛名,右掌教特命在下迎接二位,请二位进园子里歇息。”
青枫道人道:“却之不恭。”
陶盛文身后随从已为贵客提拿包袱行李,簇拥着出了客栈,陶盛文将上马时,特意同心腹随从陶瓦子叮嘱了几句,陶瓦子便拉拢了几人留在了客栈守候,专程察探齐晏等人的行踪。
却说陶盛文骑马接了剑宗的贵客回到神农门石坊外,却见一个无赖少年正被看守弟子阻在门外,撒泼嚷闹起来,而楚凤瑜听了车外动静,掀开帘来,竟不料到那无赖少年正是半月不曾见着的魏冉!
作者有话要说:饲主:你这个骗子!大神棍!你年初给我算卦,说我今年过年前一定会有男银的!
作者:一年都七八个了,还不够你用啊?
饲主:你招来的都是什么货色啊?
作者:NO~NO~NO~不是我招来滴,是你招来滴~~~怪你过分美丽~~~
饲主:过年我带你回家吧,这样家乡父老就都死心了!
作者:想的美,我还不想让我的家乡父老死心!还有你最近不是又寂寞了吧?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小男银?
饲主:不要,这样太明显了,他会以为我对他有意思的。
作者:这不是事实吗?
作者又被饲主揍了,然后作者和饲主都轻度忧郁了,但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作者?
小剧场落幕后传来拳脚哭嚎之声————————
、药青峰局
药青峰石坊门口,楚凤瑜没料到能见着魏冉——上回魏冉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