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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找伙伴们玩儿了!玩得兴起,一时忘了回来……走的时候,我看你们忙着,也就不打扰你们,没有同你们说。让姐姐担心了,实在对不起!”
我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你想玩就去玩呗,小孩子家的,哪有不尽情玩耍的道理?我是有些担心,不过看你平安回来就好。”
他感激地一笑,眼珠乌溜溜地一转,视线黏在梅花糕上面拔都拔不下来!“姐姐。”他叫一声,“咕噜”咽了口口水,“你……你们这个糕点还吃不吃啊?”
云荒失笑,回首对盈袖道:“给他吧。”
猞猁得了梅花糕,一路欢快地跑了出去。
饭后,盈袖抱着包子去外面转一转。我同云荒闲来无事,便在家里下棋玩儿。
他下着棋,一边还同我闲话九玉之战。他道此次开战着实奇怪,玉清像是破釜沉舟,几十万妖军悉数囤积在了鹿野,迫得九州仙者纷纷聚集都邑,保卫王都。玖澜先时疑心有诈,然派出的探子道玉清妖邪当真是倾囊而出,玉清山上就剩下几个老弱病残了。这一份疑心就生生扭成了迷惑不解。
“这沉夜不是疯了便该是傻了。”我道,“也怪不得她。苦心孤诣惨淡经营这么多年,紧要的关头却丢了最重要的筹码,还被那筹码伤得几乎丧命。要是我,我也疯。哦,对了,双方都几十万人地囤积在鹿野?我记得……鹿野那地方不大吧?他们怎么排兵布阵的?对峙的时候就不会踩了对方的脚吗?”
云荒觑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我在看晴炎。
云荒是个闲不住的人。我道他昨天深夜才回,又是那样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怎么样也该好好歇一天。他却非要下厨。
我替他择着菜,一边埋怨道:“你这样子虽是贤惠,将来叫包子学了去,我可不开心!”
他手脚麻利地加盐翻炒。“不会叫他学去的。有我在,他怕是连入厨间的机会都没有。”
“哼,难说!待他长大了,娶了妻生了子,便由不得你照顾了。届时他的妻子再惫懒一些,不给他洗衣做饭,反倒是由他伺候,他不是还得自己动手?”
云荒笑着望过来。“我觉得,你说的是我。”
饭菜整整齐齐地摆上桌,盈袖还没有回来,这倒是不像她。
我站在门口望了望,忧心道:“你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云荒安慰我。“盈袖到底是排名第五的仙者,等闲之辈,如何奈何得了她?兴许是遇见什么好景致,看得兴起,一时忘了回来。”
我暂时信了他,与他一道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等人。这顿饭吃得并不畅快,而我们等的人,直到夕时也未现身。事情严重了。
我去告知容澈,正巧苏然、殷瑶都在,一行六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寻找。晴炎急得快要疯了。云荒虽不言语,然脸色苍白,走路时不时踉跄几回,是我从未见过的笨拙。而我,脑袋和胸膛都抑闷地快要炸开,却强自镇定,告诉自己:有盈袖护着,包子他绝对不会有事!
日光西沉,晴炎忽的高声嚷起来:“阿姐!阿姐!快来呀!”
我没命地往那儿跑,他从地上拾起什么,对我问道:“阿姐,这好像是盈袖的簪子!”
我的心沉重地往下坠,呼吸戛然中断,天旋地转,眼前再看不清任何东西。云荒扶住我,面色铁青,哑着声音道:“别慌,兴许没有那么糟糕。”
他的这份设想,断送在猞猁的手里。猞猁恢复了原身,毛皮零星缺了好几块,正汩汩地淌着血。一条尾巴愈发得短,断口参差不齐,是仓皇之中匆匆咬断的。猞猁蹒跚地自草丛中走出来,气若游丝,只凭意志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姐姐……”他唤一句,“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容澈施术救他。他悠悠地醒转,乌黑的眼睛盯着我一会儿,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包子他……他被人抢走了!”
我掐住他的肩膀,厉声追问:“你说清楚!怎么会被抢走?!是谁抢走的?!”
他吓得止了哭声,抽噎着答道:“我跟着……跟着盈袖姐姐去了山里。盈袖姐姐说包子喜欢花儿,她要去采一些来。我们走了没多远,忽的……忽的有个水色衣衫的仙者出现。盈袖姐姐好像认识他,就同他说话,但是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那个仙者说着说着,忽地将盈袖姐姐击昏在地上。他要抢走小包子,我就去夺!结果,他……他看我是妖,就毫不留情地要杀我!我丢了一截断尾唬过了他,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出来……再出来,包子和盈袖姐姐就都不见了!”
他复又嘶声哭起来。
我怔怔地放开他,脑海中只盘旋着两个字。那两个字,我厌他恶他,早该在曲水池底就杀了他!
“凝痕……”
“浅浅,凝痕向来清高自许。他抢走了包子,应是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顶多……顶多是玖澜吩咐了他,他抢走包子,给玖澜当个筹码。”
云荒面色惨白。“玖澜他不会的。”
“不会?”我恨道,“当初要杀我的,不是他吗?要杀青莽的,不是他吗?不久之前,口口声声要除掉妖子的不是他吗?!凝痕呢?慕狸追、畅玥,哪一个不是被他所害?他们两个,又有哪一个担的起‘心善’二字?!”
他霍然起身。“我去找他。”
“带我去,我怕你始终对他心软。”
瞬身的时候,我忘了拿云荒给的扇子,却惊觉自己随着他的动作结印,眨眼便到了都邑王宫。我的灵力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并不知晓。只因先前过惯了没有灵力的日子,待包子出生,便也没去留意。想来那个时候,包子只是暂且借用了我的灵力,出了世便乖乖地如数归还。平白叫他担了那么久的罪名,我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议事殿的殿门紧锁,隐约传出玖澜同子衿的声音。
我刚要砸门,云荒拦住我,示意我仔细听一听。
玖澜道:“玉清一方,囤积鹿野却长久按兵不动。依卿看,是何居心?”
子衿沉静地回答:“臣去鹿野探过一回,妖君沉夜形容憔悴枯槁,似是孱弱不堪的样子。她指挥妖军囤聚鹿野,九州仙者则日渐麇集与之对峙。先时有将领看妖军无所作为,便遣散一小队人。而妖军即时进犯,将这堆人围困于鹿野当中。臣以为,沉夜是在引诱仙者汇集鹿野,并且等待什么能力无匹的法宝,以予仙者致命一击。”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黑暗!我恶心得想吐,身子虚软地靠在云荒身上,强撑起力气对他道:“抢走包子的是沉夜!快!去鹿野!”
有人瞬身,风驰电掣地闯进议事殿。“陛下!”
“凝痕?出了何事?怎么如此慌张?”
“刚刚玉清突然发动进攻,九州仙者应战,妖君以术降以漫天血雨,触身则皮肉腐尽!九州伤亡惨重,鹿野一战怕是要败了!”
天地忽地只剩一片空白。
云荒蓦然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像道光一样,倏忽划过天际。
而后是漫天的杀伐之声,浓郁的血腥味浸淫都邑,累月不散。
玖澜等人闻声出殿的时候,惊于我的存在。他们蠕动唇舌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的身子越来越沉重,血从嘴中、鼻中、眼中流下来。
不知怎的,容澈出现了。
不知怎的,他说要去鹿野阻止云荒。
不知怎的,晴炎抱着我在嚎啕大哭。
天上纷纷扬扬的,降着漫天血雨。我仰起头,看它在我脸上一道一道滑过。我猜想,这是不是我儿子的血?可是又怎么会呢?他的身子那么小,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我多可怜啊!哪怕是浸在血雨当中,也分不到他身上的一星半点。
他胖乎乎的身体,现在,是有多小呢?
云荒回来了。他满身通红,神杖上的绿玉吸足了血,绿得发亮。他手上提着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那东西咕噜噜滚了几圈,落下一地红白相加的痕迹。那是沉夜的头。
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他。我抓着他的衣袖,极轻极柔地问他:“包子呢?你把包子救回来了吗?”
他抿着唇不说话。血雨冲刷着他的脸颊,一道一道地滑落。
我放开他,浑身虚脱无力。“包子他……他怕热的。下雨了,他会不会高兴些?总能凉快一些的……”
他从身后抱住我,埋在我的肩上,闷声痛哭。
我推了推他。“云荒,你……你太重了,我承受不住……”
这便像泥一样地摊在地上。血雨灌进嘴里,腥涩得发苦。
作者有话要说:
、终局
一室幽暗,夜阑犹剪灯花弄。
云荒持书阅了许久。他披了件外袍,松松垮垮,夜深尤觉微寒。大约十余天的功夫,他瘦了许多,先前围着的腰带宽出数寸。他夜夜陪我久坐,明明双目涩得发红,却只是揉了揉眼睛,蹙着眉继续将书翻过一页。
我伏在桌上,呼吸平稳绵延。他以为我累得睡去,遂褪了外袍,覆在我的身上。他不愿吵醒我,只因这些天,我难得入睡。他亦是疲乏不堪。
那天他孤身翦灭妖军数十万,几乎将一身灵力耗竭。若非容澈找到他叫他停下,他就和我一道同妖邪同归于尽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终归我们是一家人,包子早走了一步,他还那么小,那条路他走不稳,理应是要由我们搀着的。
可云荒是个理智的人,他停了下来,将沉夜的头颅砍下,扔在玖澜的议事殿之前。鹿野之战,九州胜了,却也伤亡惨重。玉清一方更是溃不成军。浓重的悲哀弥漫在九州大陆。我觉得他们矫情。这一场仗,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从始至终,参与其中的,不是只有我的家人吗?
包子的身体被放干了血。原本就那么小小的身子,如今薄得如纸一般,捧在手里被风曳得乱转。我的胸膛闷得厉害,闷得快要炸裂,却偏偏没有炸裂。我觉得难受,便用匕首扎进胸口,看着鲜血汩汩流出,果然好受了很多!
容澈手忙脚乱地给我处理伤口。触及鲜血,手上的皮肉腐蚀消散,与旧时一样。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左看右看,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这就是沉夜要的东西,她的目标本来是我。
云荒将包子葬在屋后的竹林里,与盈袖一道。盈袖向来善于照顾人,且对包子是真心地疼爱,我很放心。而至于猞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