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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亚珍撑着额头呻吟了一声:“你们这些小祖宗,闹哪样啊,末位淘汰是各部门实施的制度,你们这些小鬼掺和进来做什么?”
几个学生不乐意了:“朱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又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鬼头,也跟着参加过各部门的劳动,还跟着武装部一起杀过丧尸,可别把我们当毛孩子。”
有孩子起哄道:“就是就是,咱们也投个票看看,谁是咱们队伍里的孬种。”
孩子们总是喜欢模仿,特别是模仿大人们做的事,这段时间陈薇不在,朱亚珍等老师威望又不足,学生们跟放羊了差不多,要不然,也不至于昨天连王比安也参与打架。今儿听说大人们都在忙着投票,要选出全崖山最孬种的人,孩子们也来了兴趣,都在议论着也在学校里有样学样投下票。
这里面最积极的,不是别人,正是卢锴,这投票的点子,最早就是他提出来的,卢锴自认自己年龄在孩子中最大,其实不是陈薇坚持早就不该来上学了--老子是跟着武装部主力干活的爷们,和小屁孩混在一起,多丢份。所以打心眼里看不起除王比安之外的孩子们,最近崖山人员增多,一些新来的孩子因为不熟悉崖山,做事不得力,已经被他训斥过好几次了,这次想借着投票,好好羞辱一下这些新来的孩子。
卢锴揽着王比安的肩膀道:“怎么样?王比安,咱们也来投一次票。干不干,就你一句话。”
王比安迟疑道:“我妈没说在学校里也搞投票啊,你看连老师们也没有参加这什么末位淘汰制。”
卢锴不以为然地道:“那是因为我们学校老师原本人就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还投什么票,可我们学生人可不少,有几十号人呢。唉呀王比安,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做什么事都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王比安被卢锴一激,脸涨得通红,他还在迟疑,旁边关文静怂恿道:“投票就投票,比安哥哥我以前上学时,每次考试完,老师还排名单呢,排在最后面的几个同字都要抄10遍试卷。”
王比安看看身边的黄冬华、林久、郑佳彦等人:“你们说呢?”
郑佳彦无所谓:“随便,这种小孩子把戏,就算真选出来了,谁还真当回事儿?”
这倒是真的。谁能把个孩子淘汰出去?
王比安挠了挠头:“那行,就投吧。”
孩子们都是好热闹的,读书这种事多无聊啊,和丧尸打打杀杀才有意思,偏偏陈薇老师还把大家拎到教室里关着,虽然在崖山天天能吃得肚子饱,可一点自由都没有,大伙儿都是放惯了羊的,被重新拘束起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投票选孬种,好玩。
很快,一本作业本被撕开了。胡乱扯成碎片,大小不一,每人塞了一张,就当是选票了。
课堂里的纸篓。就是投票箱。
然后开始填票,投票。
卢锴抱着纸篓找上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孩子们折腾的朱亚珍:“朱老师,你来帮我们唱票吧。”
朱亚珍由着孩子们胡闹。苦笑道:“好吧。”接过了纸篓。
郑佳彦带着两个女生在黑板上计票,一张张选票报了上来。
接下来的就是一场活生生的闹剧,每报一个名字,底下的孩子们就会笑闹一翻,他们更多的是将这当成一场游戏,而不是正规的职场管理制度,有时候郑佳彦写个名字。底下还会有人问“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这并不奇怪,因为近期新来的孩子太多,同学之间根本连名字都记不住;更搞笑的是当黑板上出现一个女生的名字时,所有的男生都抱起不平来,纷纷叫嚷着“哪个白痴写了女生的名字啊。他妈的,你让女生和我们男生比能耐,你脑子秀逗了,站出来站出来”,自然没人笨到真的站出来。更恶搞的是,连卢锴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黑板上,不过让大家意外的是,卢锴居然没有暴跳出雷,他还得意洋洋地对林久、黄冬华等人道:“不受天磨非好汉,不遭人妒是庸才,老子就是太能干了,这才让这些王八蛋小人眼红,他妈的,这就叫水平,这才是能耐,懂不懂。”
王比安在旁边哭笑不得,在心中暗暗摇头,这什么乱糟的啊,他瞟了一眼黑板,上面的名字已经排了长长一列,而且看起来,还有继续延长的趋势。
幸好,这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虽然像卢锴说的那样,不遭人妒是庸才,但王比安还是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的黑板上。
“林久。”朱亚珍又报了个名字,郑佳彦在黑板上划了一道,王比安看在眼里,一怔,他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林久的名字下已经有三划了。
三划,不算多,但是,也绝不算少,用一个标准的称呼是,并列第一,与几个王比安并不熟悉的学生,并列第一。
如果再多一票--王比安正在寻思,朱亚珍又打开一张选票,“林久。”
四票了。
王比安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林久是个很温和的人,因为随着电力部裘韦琴阿姨工作,有时候会去帮大伙修理一些电器,人面儿混得比较熟,一向较受人欢迎。他可不是什么赖汉孬种,为什么有好几个人投他的票?
王比安瞟了眼林久,他正和黄冬华、卢锴等一些较早来到崖山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而这些人,平日也和自己走得比较近,这是很自然的,因为熟悉,相处得久,感情自然深厚。
王比安心中突然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向教室里的学生群中张望着,这个电化教室是阶梯式的,一眼望去,视野分明,王比安很快看到,在靠着后门的角落里,几个学生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的眼神一缩,这几个学生都是近期刚到崖山不久的,王比安之所以对他们有印象,是前几天,这几个人居然胆大包天跑到鸣凤山庄偷鸡蛋,结果被陈老伯带人抓了个正着,原本这是件小事,孩子嘛,总有嘴馋的时候,而且崖山的食堂虽然管饱,但天天土豆番薯让人嘴里淡出个鸟来。一些刚到崖山的孩子听说鸣凤山庄里养着大群的鸡鸭,个个嘴里流口水,可惜为了尽可能大规模的繁殖,农业部一直坚持不供应鲜禽鲜蛋。
崖山的孩子们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个个是小偷、强盗、无赖,甚至个别人,手上还有人命,就算是看上去最弱小的孩子,也有可能为了一包饼干而凶残的殴打过比自己更弱小的孩子。
所以就有胆大包天的新来的还没有脱去恶习的孩子,乘夜里摸到鸣凤山庄偷东西。
不得不说,这些孩子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很老到,还真被他们潜到了鸡舍旁,只是自打王路失踪后,崖山的警备等级大大提高,孩子们被巡逻的农业部队员们抓了个正着。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其实不仅是孩子。就是崖山里的成年人,想到成群的鸡鸭也一样流口水,孩子们被训了一顿后。就被带回了鄞江镇。
只是次日这事被卢锴知晓后,气得他跳脚,认为这些孩子们太不争气,因为学校其实是由王比安托管着。他气冲冲地向王比安提议,该好好惩罚一下这些不遵守纪律的学生。
听说要受到惩罚,那几个偷鸡蛋的孩子就急了--他们刚到崖山不久。也不知道崖山一向宽厚待人,以为崖山的惩罚措施也和外面的定居点一样,不是毒打就是长时间饿饭,他们有人连声求饶,有人痛哭流涕,但这其中,一个高瘦的男孩子却梗着脖子道:“王比安的小妈可以天天吃鸡肉。为什么我们偷个蛋就要受惩罚?!”
这话一出口,所有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谢玲的尴尬身份,在崖山是个禁忌。
是个众所周知的禁忌。
王比安14岁了,许多事情其实心里也隐隐明白,虽然在家里管谢玲叫姐。可他也知道,这个“姐”并不是真正的姐姐。别以为小孩子不懂事,14岁的他,其实早就明白什么叫小三,二奶。
可是,谢玲姐真的对自己很好,而这偏偏是让王比安苦恼的地方,如果谢玲对自己不好,他自然可以恶言相向,可是,在王比安心里,谢玲真的像个大姐姐一样,亲切,温和,更一次一次保护过自己。
更重要的是,王比安并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老爸王路和谢玲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谢玲虽然住在家里,却是分房睡的。
在王比安的心里,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爸爸和谢玲之间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这肯定是友谊,没错,一定是这样!
然而,那个外来的男孩子却恶毒地叫谢玲是王比安的“小妈”,而且是当着这样多人的面,王比安的脸腾一下就涨红了。
他断然对卢锴道:“每个人打20下手心,就用教鞭。”
卢锴亲自执的刑,20下竹制的教鞭打下来,几个孩子掌心肿的馒头高。
王比安记得那个叫谢玲是自己“小妈”的、高瘦的、叫竺利的孩子,虽然挨着打,却紧咬牙关半声不哼,还直直地瞪着自己。
王比安如今看到这些接受过惩罚的孩子以竺利为中心聚在一起,再想想黑板上林久名下奇怪的票数,心里立刻想到了一件事--这是报复!这是那些外来的孩子对自己的报复!
只是,他们为什么挑选了林久,而不是下令惩罚他们的自己,或者执刑的卢锴呢?
王比安稍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地位特殊,选出自己来,那就是公然造反了--这可和小孩子间的打架不同,王比安被打出鼻血,封海齐、周春雨听了只会笑骂一句孩子们精力过剩,可要是公然以投票的方式,将王比安给“淘汰”了,学校非被大清洗不可--那些孩子可没这胆量,而卢锴一向以强势出名,要是选了他,卢锴很快就会查明真相,然后会在背地里一个一个收拾投他票的人,只有林久,是最好的报复对象。
林久原本就是以王比安为首领的小团伙中的人,却又为人低调,相对来说“武力值”也不高。利用末位淘汰制将林久选出来,既能够打击王比安的威信,又不怕林久的报复,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王比安这一翻盘算,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就是在脑海中一转念之间,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多少有些历练,初到崖山时,就跟着王路杀丧尸,曾经没头脑地因为吃西瓜而走失,但与长刀男的对峙还是可圈可点的,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