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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顾得上听他讲话,舒曼殊到榻前,低喊了一声,“阿萤。”榻上人依旧昏迷不醒,又瞧见她肩头渗出的血,猛地蹙眉看端木微之。
“别用这种眼神瞧我。”端木微之起身坐到一旁,“可不是我将她弄成这样,反倒是我救了她。”
舒曼殊一言不发,伸手扯开纪萤肩头的衣襟,瞧见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灰扑扑的蒙着一层烟灰,已然有些化脓的趋势。他其实昨夜便听宫中的眼线来报,长生殿遇了刺客,而那里面关着的人,他也一直都知道是谁,本来打算瞒着纪萤的,却没想到她会不听吩咐的擅自行动,更没想到暮雪会替她隐瞒。
他缄口以默,端木微之却开口,“别想着叫御医,这宫中耳目众多,不是母后的人,便是陆长恭的狗,若不是迫于无奈她也不会躲到我这儿来。”
舒曼殊转过身来,蹙眉瞧了他片刻,才道:“如今呢?你叫我来一定是想好了从我身上讨些什么吧?”
端木微之侧头看着他笑了,“我只是不想再被动而已,你说会帮我坐稳江山,除掉陆长恭,可是一直以来你的计划,你的打算,你的步骤,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只是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微微蹙了蹙眉,“这让我觉得,我像颗棋子……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呢?”舒曼殊问:“你打算用她来威胁我?”
端木微之也问:“那要看曼殊觉得她有没有这个价值,对吗?”
舒曼殊再没有讲话,沉默的看了纪萤一眼,眉头凝在了一起。
端木微之也不急,坐在圆雕花桌子旁,单手托了腮侧有看着他,等他答话。许久许久之后,听他松出一口气。
舒曼殊道:“能杀陆长恭的只有太后和纪萤。”
天色阴下来时,大雪却停了。
太后在侧榻上吃了些酒,微醺醺的眯着浅眠,闻人夜灵却哭哭啼啼的闯来进来,噗的跪在榻边,吵闹的哭诉,“太后,您不能放任苏摇光那个小贱人这样勾引圣上啊!太后这不公平……”
太后禁不住蹙眉,抬手将小几案上的酒盏淬在她脚边,啪的一声,吓得她慌忙闭嘴,惊愣愣的看太后。
太后未睁眼,撑着额头曼声道:“这宫中从来都没有过公平二字。”
“太后……”闻人夜灵泪痕犹在,愕然的看她。
她转过头来,睁开眼瞧闻人夜灵,眉间又是一蹙,“哀家若是圣上,也瞧不上你,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和街头耍泼的农妇有什么区别?”
闻人夜灵伸手摸了摸脸,张口却不知该讲什么。
“哀家不知你们那儿堂堂公主竟是这般粗鄙不堪吗?你是在怪哀家处事不公吗?”太后剔眉看她。
闻人夜灵慌忙行礼解释道:“太后……我只是一时生气……我其实……平时不是这样的……”
太后松出一口气,淡声道:“起来吧。”
闻人夜灵慌慌然的不敢起身,听太后语气放缓,又道:“你既入宫就该明白,没有人会荣宠不衰,失了宠便哭哭啼啼的,真难看。”
闻人夜灵抹了眼泪,抿嘴小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看她一派没心眼没手段的摸样,太后禁不住叹气,“你这副样子,怎么去和苏摇光争?更何况还有个荣阳……”
“荣阳?”闻人夜灵诧异,“就是那个跟着苏摇光一起进宫的小丫鬟?”
太后眯眼笑了,“小丫鬟?你太低估她了,哀家以为关了她两年该知道收敛了,没想到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闻人夜灵越听越糊涂。
太后却靠在美人榻上合了眼,极缓的道:“不要让人当了枪使,还一无所知……与其费尽心思的争宠吃醋,不如想想怎样稳定地位,将未来和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你觉得能牢靠几时?”
闻人夜灵不明白,刚要问,殿外有嬷嬷进来,到太后榻侧行了礼,瞧了一眼闻人夜灵,太后淡声道:“讲吧。”
嬷嬷应是,俯身道:“舒大人带了一名杂耍艺人入宫,说是给圣上和摇光娘娘解闷儿,圣上也让奴婢回太后,今儿要在菁华殿陪摇光娘娘,就不来陪太后用晚膳了。”
“太过分了!”闻人夜灵气的发抖,刚要发火,瞧见太后慌忙道:“我是觉得圣上不来陪太后用晚膳……太过分了……”
太后没讲话,只是虚应一声,半天沉声道:“苏摇光……”
小宫娥将补粥连同几样暖身的小点心送到菁华殿外,守在殿外的长福接过,吩咐了一声让她候着,便入了殿。
殿内气氛有些个压抑,太过静,长福入内室偷瞄了一眼端木微之,小心翼翼道:“圣上,粥熬好了。”
端木微之应了一声,托着腮也没瞧,淡淡道:“赏你了。”
长福一愣,“血燕粥……不是给娘娘补身子的吗?”
端木微之挑眉笑了,撇过眼看他,问道:“你不乐意喝吗?”
“奴才不敢!”长福惶恐下跪。
端木微之摆手让他退下,又继续托腮看榻上忙碌的“杂耍艺人”,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是舒曼殊的心腹,名唤暮云的大夫,谎称杂耍艺人入的宫。
纪萤肩头的伤口没有处理得当,有些化脓了,暮云替她重新清洗,又干脆利落将化脓的部分刮了干净,手法快又狠,看的端木微之都撑不住撇过眼,纪萤却只是偶尔低喘两声,再没动静。
待到包扎妥帖,暮云对舒曼殊行礼道:“伤口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姑娘身子骨弱,有些发烧。”
舒曼殊伸手摸了摸纪萤的额头,“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暮云有些为难的沉思,舒曼殊蹙眉看他,“怎么?她……”
“公子莫要多心。”暮云忙道:“姑娘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之前再恶化的伤姑娘也未昏睡不醒过,这次有些奇怪,照惯例该醒了……”看舒曼殊面色不善,又补道:“想是近来太累?贪眠了些?”
舒曼殊缄默不语,忽听窗下有细风掠过,突兀的开口喝道:“是要等我亲自抓你进来吗?暮雪。”
端木微之往墙外瞧,便见窗扉吱呀开了立刻又合上,一道黑影就在一瞬间掠进了殿内,跪在舒曼殊脚边,不由惊讶。
“公子。”暮雪不敢抬头,舒曼殊一脚便踹来,将他踹翻在地。
一脚踩在他肩头,舒曼殊负袖看他,字字阴沉,“你知道我的脾气。”
“属下知道。”暮雪低眉垂眼道:“只要姑娘平安无事,属下即刻以死谢罪,不劳公子动手。”
舒曼殊松了脚,撩袍坐在榻侧,问道:“是谁伤了阿萤?”
暮雪起身重新跪下,瞧了一眼端木微之欲言又止。
“是想让朕回避吗?”端木微之托腮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浑身乱颤。
舒曼殊只好开口道:“讲吧。”
暮雪沉了半天,道:“是纪从善。”
两人都吃了一惊,端木微之却先一步脱口,“不可能!”断然的让舒曼殊诧异,他又忙解释道:“纪从善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打的过纪川?还伤了她?”
暮雪抬头道:“射伤姑娘的是荣阳手把手让纪从善放的箭,姑娘……没有躲。”
端木微之顿时哑口无言。舒曼殊看着他冷笑,“圣上,可不可以麻烦你管好你心地善良的阿姐?”
一句话让端木微之脸色青青白白,无从辩驳。
暮雪又道:“公子,姑娘……姑娘怕是心里难受,她是不是不愿意醒过来了?”抬起头慌张失措的神色,面容憔悴。
暮云也接口,“心病便难医了,若是姑娘不愿醒,药石无用。”
舒曼殊没有讲话,他坐在榻侧看纪萤,心里乱糟糟的,他宠了她两年,疼了她两年,也悉心教了她两年,可她心里的东西很少告诉过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只有利益和利用,互为棋子。
可对于一颗棋子来讲,他似乎做的有些多了。
“公子?”暮云试探性的开口问他,“还要用药吗?”
舒曼殊将手指覆在她眼睑上,极淡的送出一口气,“不必了。”良久良久之后,吩咐暮雪道:“去请陆长恭来。”
“公子?!”暮雪暮云都是一惊。
端木微之也诧异,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你叫陆长恭来?来照顾她吗?舒曼殊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伟大了?”
第47章 十三
——“我每次觉得活不下去了,我就想我大哥,想见到他的时候他会跟我说什么,长什么摸样……”纪川眯了眼睛,乐道:“美死了。”
她心里有一缕光,是她行走在暗夜里,快要活不下去时,想想都会开心的希望,仅存的唯一的希望。
舒曼殊曾经很奇怪,她经历过的,流离异乡,父亲早逝,母亲惨死眼前,她承受过的,挑筋剔骨,百般折磨,她忍受过的,背弃分离,人心险恶……
她所有的所有的过往都是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的,可一直活的自得其乐,她杀人无数,说不上善良,却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生活,怎么做人,她所作的仅仅是为了生存。
她的目的单纯的近乎可笑,活下去,找纪从善。这几乎是她存在的意义。
如今,她存在的意义全数崩颓,瓦解成灰。
舒曼殊想,她现在需要的也许不是他,是陆长恭。
天色阴沉沉的压下来时,陆长恭入了大殿。
他瞧见昏迷在软榻上的纪萤时反而松了一口气,青娘昨夜讲的不清不楚,前因后果他也听眼线禀报的不清不楚,如今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至少纪萤伤的不重。
陆长恭见了礼,到榻旁,伸出手想去探纪萤的额头却被舒曼殊抓了住。
端木微之饶有兴致的托腮看着二人,暗涌的火药味,暗藏的袖中箭,他恨不能两个人自相残杀的好。
“舒曼殊。”陆长恭平心静气的看着他的手,道:“放手。”
舒曼殊盯着他,许久许久之后极缓的松开手,起身让开一步,背过身道:“陆长恭,阿萤只是暂时托你照看,她还是我的。”再没回头,大步离开了大殿。
“公子……”暮雪暮云赶忙追出去,追到殿外却瞧见他立在细雪覆满的石阶上,十指攥的生紧,猛地回头一巴掌甩在暮雪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