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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武内心的呐喊惊天动地,喉咙中却只出发出了一丝丝的哑然的气音。
“不。。。”
大家的性命之托,被我弄砸了。心中悔恨翻腾,万死不足辞罪。
生命一丝一缕的消失,黑暗冰冷之感自指尖起蔓延至心口。
青阳山上十几年的喜怒哀乐,每一个场景,每一张面庞,犹如走马灯一样闪过脑海。
最后定格在一张芙蓉清丽的面庞上。
十八载年华,恰似一席梦,心念起落,终成一场空。
懊悔无法释怀,零星意识中,闪过一丝欣慰。
幸好,她不在。
第六十九章夜探
荇儿与柳言真一路奔波,回到漳州城,漳州城乃去青阳山的必经之路,荇儿来去许多次,已经很熟悉这座城,离别一年,不由心生亲切,此地离青阳还有不足一日路程,荇儿想着自一年多前下山,来来去去,看世事变幻,只有青阳才是家。
一年了,小音又长大了吧,该会说话了,也不知能否认出我来。
师兄的内伤也不知调理如何,此次机缘巧合得知有机会治愈,即使万般困难,也要一试。
师父定然牵挂了一年,此次回山不可再如以往那样任性,徒惹是非。
如此一一念及,面容浮起了微笑,心中生出暖意。
幼年失去父母之时日日哀伤,却还有机缘再得如此温馨的家人,无论世间之事凉薄,总有一块栖身之地,在那里家人会嘘寒问暖,相扶相持。
马车到达驿馆,小厮连忙迎出来,装卸马车,照顾马匹。
荇儿抬头看看天色,今日应该还来得及上山,她归心似箭,便转身对柳言真道:“谢谢柳公子,东去十里便是青阳山,我若行快马,今夜即可到达,山庄事务繁忙,不敢再烦相送。”
柳言真微微一笑:“少庄主千叮万嘱要我将水姑娘平安送到,最后一程了,必需确保不能有差池,夜间上山终究不安全,不如先歇下,明日再赶路。”
荇儿还欲推辞,街上传来一阵喧闹,一队戎装的士兵招摇过街,行人避之不及。
荇儿皱了皱眉:“连漳州也有驻兵了?”这一路回来,下呈现乱象,官兵遍地追捕日月盟的反贼,各个城镇中民兵集结,四处征兵。
旁边接风的小厮连道:“姑娘你不知道,几天前皇帝下命围剿青阳匪派,派了五千兵马,把青阳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荇儿胸口被重重击了一下,瞬间天旋地转,再听不进那小厮说了什么,她脚下一软,几欲跌倒,柳言真急忙扶住了她。
荇儿面色苍白,嘴里喃喃道:“我要回去。”
柳言真闻言也是一惊,又怕她激动出事,劝道:“此时想来还未全部撤兵,贸然上山,只怕有危险。”
荇儿哪里肯听,神情恍然,喃喃说:“我要回去救他们。”便用力挣出了柳言真的手掌,抢过小厮手中的马,一跃上了马,对柳言真道:“师门告急,恕荇儿先行告退。”话音未落,就扬尘而去。
柳言真无法,只得也赶紧牵马追上。
山间大道,马蹄声声急落,少女长发飞扬,催马不停。耳旁风声呼啸而过,景色飞速后退,犹嫌不过快。
时光重叠十年前,那个女童,心念着要去救娘亲,也是这样焦急恐惧。
十年前丧亲之痛,入骨伤情,多年岁月才将其抚平,而如今,锥心之痛,竟又要重演。
当年执意习武,为的是守护家人,世事弄人,无论怎样拼搏,竟始终如此无力。
我不信!
她紧咬双唇,内心呐喊不已。
两人在后山弃马登山,顺着人迹罕见的小路,行踪小心。
越走越见打斗的痕迹,残枝断叶,暗红的血迹,荇儿不敢多看,难道青阳百年大派,竟如此毁于一旦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杀降兵,区区一个武林门派,何必大费周章赶尽杀绝。
她神情悲戚,眉间锁着怒气。
殇帝最忌反叛,自当年父亲镇南王叛乱,大肆围剿叛党,冤狱枉死无数。今日日月盟绿林集结,反抗朝廷,殇帝又是雷霆般的作风,宁可错杀,绝不滥杀,意图震慑天下,人人敢怒不敢言,可是却越镇压,人心怒气越大,暗潮汹涌不止,欲掀狂风暴雨。
突然前方树林中传来翕动声,柳言真一把拉住荇儿,两人相视一眼,跃上树隐去身形,使出龟息功,凝目查看。
不一会,树丛里转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约莫三十多岁,都是庄稼人的打扮。正是王二栓和花妮。
只见王二栓一脸不耐烦,抱怨道:“那个小妖女要俺们满山的找个小丫头,这山这么大,要找到什么时候。”
花妮接口道:“死丫头还要俺们晚上去那收敛尸体的地方翻,那些死人都堆了几天了,发臭了,俺可不想去。”她已经人到中年,竟像个小女孩一样撅嘴撒娇,丝毫没有娇媚之感,反而多了几分好笑。
王二栓却被勾出几分心疼,神色甚是怜爱,他叹了口气:“要不是小妖女给俺们下了药,俺可不愿意听她的话,可是要是不听,就要穿肠烂肚而死啊。”
花妮听的更是伤心,裂开嘴拖着哭腔道:“老汉,俺不要死啊,啊啊啊。”
王二栓连忙拍着她的背,若哄孩童一般,花妮哭的起劲,干脆趴在丈夫怀中干嚎起来。
荇儿和柳言真在树上见这两人都是年轻不轻,说起话来却像孩童一样不知事,不由面面相觑,眼见两人在树下执手相对,花妮撅着嘴哼哼唧唧,王二栓也苦着脸,不由心中思拊这两人要墨迹到何时才会离去。
只听树林中又是一阵窸窣之声,一只红狐狸窜了出来,荇儿心念一动,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唧唧歪歪够了没。”声音清亮,言辞中十分不耐烦,果然是红叶。
荇儿面色一喜,刚想出声,一眼瞥见柳言真正对她摇头。
她心中暗暗思拊,青阳被围剿,红叶姑娘贸然出现于此,也不知是善是恶,虽然自己与她投缘,但到底也不知她的来历,便一时收了声,静观其变。心中回想红叶昔日之言行,期望不要有欺瞒利用。
王二栓和花妮颇为忌讳红叶,一看见她便齐齐收了声,也不敢再闹,王二栓挤出来一笑:“红叶姑娘,你让俺们做的事情,俺们都做了,这青阳山上下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俺估摸着你也找不到那小姑娘了,不如赏了俺两解药,俺两回家种田去。”
红叶冷笑一声:“你们村的田都被冲毁了,你回哪种田去。”
王二栓一时语塞,摸了摸头:“俺,俺,俺们再去找个地方开荒去,种了一辈子地了,还能干啥。”
红叶摇了摇头:“天下不平,官府欺压百姓,你去种田也不得安宁,你俩武艺高强,不通人事,难免要惹麻烦。难道真的躲到山中避人一辈子。”
王二栓不想红叶竟还替他们考虑了许多,眨了眨眼,讪讪道:“山中避人一辈子也无妨,反正,俺只要跟花妮在一起就行了。”花妮闻言也是一挺胸膛站在王二栓跟前:“嗯,只要俺俩在一起就行了。”
荇儿闻言不由心道,这两人虽然不通人事,却别有一番夫妻情谊,她只知像父母那样的相敬如宾,却不想这般朴实平淡的夫妻之情,也格外动人。
红叶叹了一口气:“可惜你俩一身的武功,既然你们执意,等找到人,我就给你们解药,放你们走。”
两人一听都是大喜,但想着要去翻腐臭的尸堆,又心生不愿。花妮不请愿的搓手道:“俺看八成是找不到了。。。”
红叶柳眉一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二栓见她发怒只好道:“找,找,俺们找还不行么,哎呦,那个什么水草儿小妹妹,咋个这么折腾人呢。”
红叶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水草儿,是水荇儿。”
荇儿闻言,心中感动,想着往日情谊,果然她诚不欺我。一激动松了警惕,散了龟息功。
红叶察觉人息,喝道:“什么人!”同时右手一扬,一柄短剑向荇儿藏身之处射去,荇儿连忙闪身避过,飘然跃下树去。柳言真也急急跃下,护在荇儿身边。
待红叶看清眼前这白衣少女,不由喜道:“荇儿妹妹。”荇儿也拉住她:“红叶姐姐,你怎么在此?”
红叶拉住她不停的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一听说青阳山出事,就连忙赶来,生怕你出了意外。”
荇儿心中感动:“姐姐,谢谢你如此记挂我。”
红叶温言道:“你既然没事,那是最好,如此辛苦逃出来,我们速速下山,寻个安全之地。”
荇儿眼圈一红,摇头道:“姐姐,荇儿此番不在青阳山上,所以逃过一劫,荇儿心中挂念师父师兄,不知山中情形,我,我要山上一探。”
那王二栓和花妮见红叶要寻的人现身,心中正喜,又听荇儿说要山上再探,生怕红叶又指派他们去,连声说:“小妹妹,山上只有死人啦。堆了几百人的尸体,还找什么啊。”
荇儿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红叶狠狠的瞪了王二栓一眼:“要你多嘴。”王二栓只好又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荇儿心中悲愤交加,脑中闪过师门同门拼杀的情景,只恨自己当日不能与其并肩御敌,与师门共存亡,如此独活,报仇无路,徒生无力之感。
她紧咬双唇,缓缓道:“我要见他们最后一面。”
第七十章道别
夜幕降临青阳,本是盛夏时光,万物蓬勃,却因为一场厮杀,草木同泣,生灵哀叹,笼着一层凄凉。
等待已久的五人,便施展轻功,一路小心绕过士兵把守,向后山行进。
此次剿匪,章远将军领了精兵五千,损兵两千余,才几乎全灭青阳。余下的士兵还未全部退兵,在山中驻扎,若是惊动驻兵,五人武功再高强也未必逃得出,众人步步留心,连王二栓和花妮都收了胡闹,敛声屏气,小心行事。
荇儿眼见青阳山中满目疮痍,屋宇半数被焚毁,血迹遍地,不复往日情形,想起六岁时与青阳结缘,被师父收留,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失去家的孤女,便免于流落人世受苦,十载光阴,悠然美好,门中长辈亲和,同辈友爱,青阳对她有恩,更是家一般的存在。
而如今,万般美好情谊,毁于一旦。
红叶一路领路,到了后山收敛尸首之处,远远的见尸体满地,腐臭的气息熏人,士兵们避的远远的,无人驻守。
听远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