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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曲《幽兰》。”
荇儿身子微微一震,郭怀祯告诉她,《幽兰》是母亲最为擅长之舞,那日殇帝相逼,命她万人之前倾城一舞,也正是这一曲《幽兰》,至此,艳名满天下。
后京中无数女子争相模仿,却无人能跳出她的万分之一风韵。
荇儿含笑应下,换上洁白的舞衣,又复立于厅中之时,昏暗的光线中,只有她被照的清明。
正如一朵空谷幽兰,纵然被世间的污浊黑暗包围,却天然辟出一片洁净之地,芳香悠然,安静绽放,不畏惧周遭的妖魔乱舞。
那个藏在黑暗中散发出修罗狱一般死亡气息的身影,仿佛微微动了一动。
铃鼓声轻响,琴声起。
洁白的衣袖如绽放的花瓣缓缓舒展开来。
幽兰藏深谷,芬芳只暗持。
仿佛有沁人肺腑的幽香不断传来,眼鼻中皆是洁净,厅中的肃杀之气瞬间被涤荡的清新。
世间险恶,为了生存,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血污,夜深人静时,死亡的哀嚎回荡在耳中,恐惧教人心中偏信了那恶之信念。
本以为此生只能与暗夜相伴,却有一缕清新伴着柔白之光,那是人内心中弃不掉的,对善的向往。
一舞了毕,整个厅中的呼吸声都停滞了,一个个黑铁铸成的守卫,眼中也泛起晶莹的光彩,变的鲜活起来。
然而,那黑暗中的人,却没有丝毫被感染,他是镇守在幽冥血河中的凶兽,幽冥一日在,他便永远困在鲜血之中。
他浑身散发出的幽冷阴森的气息,不一会便把荇儿唤醒的明媚,再次吞噬。
守卫再次化成黑铁,杀意再次弥漫。
“都下去吧。”
黯哑淡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瞬间,黑铁守卫们退出厅中。魏如知也一拜退下。
可是,阴冷的杀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这是一个杀戮的帝王,他残忍的荼毒天下,然而,他最想杀的人,却是自己。
面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荇儿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挺直了身子,目光清亮。昂然以对,静候对方的言语。
那是她血脉相连的族叔,是她多年来流离的根源。是她做梦都想亲手了解的仇人——殇帝郭修文。
在荇儿的注视下,座椅上那人缓缓起身,身子渐渐的显露在亮光之下,先是黑缎丝绣方头靴,再是银线暗绣的龙纹云锦袍。最后是一张中年男子冷峻的面庞,眉眼中是令人无法之直视的肃杀之气,尤其是一双眼睛,阴寒的仿若幽冥寒冰。
荇儿想起了红武将军陈雪琪,那个冰冷的女子,只是让人觉得冷清而已。而殇帝的冷,却叫人了却生之欲念。
荇儿发觉自己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强制镇定心神。用尽自己全部的气力,保持了昂然的姿态,与那来自幽冥的恶魔,冷冷对视。
寒冷和恐惧之感越来越近,那张不带生命气息的面庞。已经贴近了荇儿,一双冰冷的大手。一把掐出了她的下巴,不带任何怜惜的将她脸庞微扬,更好的展露在光线之下。
“很像。”言语中不带任何感情。
荇儿双手指甲紧紧掐入肉中,压抑下自己的反抗之情,然而目光毫无保留的出卖了她的厌恶。
殇帝不怒反笑,笑容同样的阴森冷酷:“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今日请我来此,只是为了叙旧嘛?”荇儿冷冷的回问。
殇帝撤回了手,荇儿只觉得脸庞被捏的生疼,她估摸着力道,得出一个结论,殇帝,是习过武的。
“你不是要杀朕嘛?”殇帝反问道,言语中带了些戏谑,只见他张开双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吧。”
荇儿稳住声音冷然道:“未到杀你之时。”
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有意思。”他背手踱步,眼神却不离荇儿,言语挑衅:“十四年前,朕多么希望郭秉德能杀了我,将朕从这个皇位上解脱出来,可惜。。。”殇帝言语陡然森寒:“他太没用!”
“你!”荇儿眼中怒火熊熊。
殇帝唇边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朕来猜一猜,想必你和你父亲一样,为了所谓的百姓民生,前来了结朕这个暴君,只不过,心中牵挂的人和事太多,在了结朕之前,要为他们做好打算。”
荇儿不语,世人说殇帝昏庸,其实却是最心机深沉之人,难怪如郭怀祯这般狡猾,也多年隐忍不发,荇儿不由一阵发冷,意识到眼前这个狂人,果然如郭怀祯所言,扭曲到不能用世间常理来对待。
荇儿还未想好应对,殇帝又出言道:“对于每一个要杀朕之人,朕都心怀期望,这么多年,却无人能与朕斗到底。”他斜眼瞥上的荇儿,挑眉道:“却不知,侄女你,有无这个能耐。”
荇儿挤出一丝恨恨的笑容:“侄女尽力而为。”
“好!”殇帝的声音中居然透出了畅快之感:“你入宫来,朕等你出手的那一天,只不过。。。”殇帝的声音又复阴寒:“即是游戏,必要有游戏的规则,朕留你到无计可施,自己求死的那一天,只是那些你计划中的人,朕每抓住一个必然酷刑处死。”殇帝冷笑道:“你爹必然教你要守护在乎之人周全,朕却要告诉你,这世上本无‘周全’这一说。”
游戏,天下苍生的性命,包括自己的性命,对于殇帝来说,都只是一场游戏,荇儿愈发感受到殇帝的可怕之处,愈发的明白,父亲当日决断反叛,是为了什么。
十几年来,荇儿终于懂得父亲昔日的意念,面对眼前的恶魔,从父亲身上传承的勇气,驱散了她的惧怕之心。
“等到你死在我手上的那一天来到,我希望你,也能够学会些道理,这世上的邪恶,永远胜不过善念。”
*************
殇帝十四年五月,殇帝下诏征召司乐坊林若卿入宫,封赏六品宫廷舞姬。
此消息一传开来,京中显贵们下半年来对于林若卿姑娘的诸多流言蜚语终于止住了,原来高傲清冷的林姑娘,终究也只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凡俗女子,她对钱财权贵的漠视,只不过是因为她觊觎的是皇宫中的位置。
人们的言语中难免是带了酸意,然而美人已被帝王收入宫中,尘埃落定,众人也只有悻悻而散,再不敢有所觊觎。
这一场帝都的风花雪月之事,就此落下帷幕,然而中原各处,绵延的暗战却从未停歇。
第五十五章 交锋
司乐坊并不是寻花问柳之地,只为各位姑娘学习音律歌舞,以及居住之地,平日里,并不会有客人打搅,更不允许在司乐坊中相会男宾。
然而今日,却有一个人在一片喧闹中闯了进来,却是个女人,还是个地位很高的女人——红武将军陈雪琪。
当时荇儿正在屋中收拾行装,被召入宫中一事,顶了多少司乐坊多少女子的羡慕眼光,水桃更是不舍,口中连连叮嘱,只说以后进了宫,情形比司乐坊中更加复杂,不可如此淡然无争,会吃亏的。诸多话语,荇儿都微笑着领了。
正说着,屋外的喧闹传来,水桃出去查看,又慌慌张张的闯了回来。
“林姑娘,有人指明要见你。”水桃的面色古怪。
谁会如此莽撞而来,荇儿不由皱眉问道:“是谁。”
正说着,一个雪白的身影踏出房中,眉宇刚毅,初夏温暖的时节,陡然拢上了一层寒气。
荇儿先是一愣,又微笑行礼:“陈将军。”
陈雪琪只是淡淡一点头,水桃去看的心惊胆战。
红武将军的名头,大焱朝谁人不知,这女子烈性刚强胜过男子,此时陡然来寻林姑娘,若是因为惹了情劫,林姑娘如此娇弱,纵然学了些武艺,怎么斗的过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可是眼前的“林若卿”却面色泰然,轻声遣水桃离开,水桃心中担心,脚步不免踌躇,“林姑娘”又绽放了一个温润的微笑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水桃这才挪了脚步,轻轻掩了上房门。
荇儿一转头,看见陈雪琪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目光中的幽寒,流露了一丝莫可名状的伤寒。
荇儿面上笑容不动:“陈将军,找我何事?”
陈雪琪收回了目光:“我才从驻地回京,听雪甄说起你,前来一见故人。”
荇儿不语,她与陈雪琪着实算不上什么故人,更何况,陈雪琪是亲手剿灭日月盟之乱之人,说起来,应该算仇人。
然而陈雪琪不知其中关节。荇儿也知,乱世中,立场不同。诸多屠杀亦是身不由己,对于同样在乱世中挣扎的女子,荇儿恨不起来,只是,也无法与她产生情谊。
她便继续微笑:“多谢陈将军挂念。”
陈雪琪察觉到荇儿的疏离。凝目打量她半晌,沉声道:“为什么?”
荇儿笑容一滞,又恢复了如常面色:“若卿不懂陈将军所问。”
“你为什么离开他?”陈雪琪冷然的声音中起了一丝波澜。
荇儿愣住了,她与陈子骞,从来没有一个机缘去相守,纵然她把身子给了他。只为自己经年的爱恋求一个交代,因为此后她的身子便不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复仇的工具。她不需要再珍惜。
没有机缘,不求结局,便从来没问过,没问过他身边来去那些女子,除了自己。还有没有人分的他的真心,而此时。其中一个女子,这般站到她的面前,如此问着,荇儿纵然心思机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便直了直身子,面容冷了下去:“陈将军何出此言,我与那个人,本就没有在一起。”
一瞬间,陈雪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忧伤,冷若冰霜的红武将军,竟然流露出了疲弱之态,荇儿的心也为之一颤,同样身为女子,对这种乱世中的无奈伤情,格外的有感触,她的心中生出了同情,为陈雪琪,也为自己。
“我和他,是一类人。”淡淡忧伤弥漫,陈雪琪缓缓开口道。
她说起了与陈子骞幼年相识的一切,他们都是背负父辈期望而生之人,一出生便注定不能做自己。两个一相识,便透析对方同样寂寞孤单的灵魂。
“只不过,他对我这一份情,止于尊重。”陈雪琪的语调冰冷,听不出一丝情绪,然而荇儿知道,她是伤情了。
陈子骞也是如此,每每最伤的时刻,却是他外表最平静的时刻,这是长期埋藏自己的习惯使然,他与陈雪琪,本是一样。
“可是,你不是如此,对吗?”
经年后,荇儿终于学会解读陈子骞隐藏的心绪,所以此时,她也读出了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