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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一向波澜不惊的陈子骞,也紧紧的皱了眉头,这局,越来越乱了。
如今陈氏势力扩张,即拥沧州之财,又得阳州之兵,而郭怀祯的底牌始终不明朗,领着一个“闲散王爷”的名头,取得殇帝的信任,私下里却连出狠招,而此次,他又会有怎有的出手。
陈子骞只觉得一切计划的表面功夫似乎都不用再做,这两个人,交锋多年,又如何瞒得过,不如坐下来谈一谈条件。然而却偏偏是这二人前来沧州,陈子骞心中又冒出一丝寒意,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当真不知道一点其间纠葛?或者这么多年陈氏的筹划,全部都落在他的眼中?
越与殇帝过招,越觉得其深不可测,以殇帝之能,明治天下不是不可,只是他偏偏无视苍生,不停搅起天下之乱,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笑外人都以为卧龙山庄少主,沧州都统陈子骞文韬武略,胸中谋划在握,却不知他早在世间巨大的黑暗之下压迫的窒息不已,不止一次质疑,自己是否有能力一争天下,然而想起身后为之依靠的无数势力,灭国以来几十年不住投下的筹码,回首望去,却没有后退的路。
第四十三章惊艳
时光如梭,秋季的清寒很快就转为了冬季的寒风,殇帝期限已到,天下割据势力均严正以待,在的一片担忧之中,殇帝派来的巡查特使终于莅临沧州。
安平城下,沧州人马已列好仪仗队伍,陈子骞随安平刺史吴正罡,亲自迎接天子特使。
广袤平原之上缓缓出现一队威仪的人马,康王郭怀祯无时无刻不在醉心于他“富贵闲散人”的名头,所乘马车,极尽奢华,雕花镶金,做工精细,侍从一应衣饰华贵,气派至极。而红武将军陈雪琪,却只是一袭白衣,一匹白马,身边无人拥簇,永远是那副清清冷冷模样,在一边默默骑行,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喧闹,都与她无关。
特使人马终于行至安平城下,一袭锦衣的康王郭怀祯被侍从拥簇下了马车,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睛迷成了一条弧线,有意无意的打量陈子骞,郭怀祯身后的护卫中,田川和付烨亦在其中。
而红武将军陈雪琪,一如传说中的冰冷,眼神寒过初冬的天气,联想起她年纪轻轻的立下屡屡战功,见者无不心生敬畏。
只有陈子骞的目光淡然对了上去。
雪琪,你还好嘛?
四目相接,一块万年寒冰,一弯死水深潭,都微微闪动了一下情绪。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郭怀祯的捕捉,只听他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听闻陈将军与陈子骞都统曾是旧识,这一次,陈将军不会庇护旧友吧。”
陈雪琪已然恢复万年冰雪之姿:“大焱臣子,当忠于皇室,雪琪自幼得父亲教导,康王爷无需挂心。”言辞间竟是丝毫不谦卑。
郭怀祯倒是一派儒雅淡然的样子,没有再接话。微笑不语,教人辨不明情绪。
安平城中早已备下宴席,郭怀祯以喜爱享乐而闻名,接风宴自然奢华无比,歌舞丝竹之声靡靡,珍馐美味遍席,郭怀祯似乎兴致颇高,席间不停侃侃而谈,说的竟是些风雅享乐之趣事,引得席中之人笑声连连。气氛颇为热烈,情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相较之下,陈雪琪却完全置身事外。神情冰冷疏离,席间一语不发,有想要上前敬酒之人也被其的冷艳所慑,犹豫许久,还是端着酒杯悻悻而退。
气氛正自大好。乐师换了一曲又一曲,郭怀祯突然摇了摇头,叹气道:“酒好,歌好,只可惜,舞不好。”
巡察特使代表皇上亲自出访。口中所言便和圣谕一般,此言一出,吴正罡就连忙放了酒杯:“康王爷不喜欢?我立即遣人再请些来。”
郭怀祯却摆了摆手:“这世间的舞蹈。看过最好的,其他的便再看也索然无味了。”他语气突然一转,带了一分玩味。“要说这最好的舞姬,还得数两年前,陈都统从我这里带走的那一个。”郭怀祯话说间。依然满面笑容,目光却死死的盯住了陈子骞。陈子骞亦面带微笑,若然无事,然而这一片祥和之下,席中人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争锋相对。
而此时,坐与下首的荇儿,更是吃了一惊,千思万虑也想不到,郭怀祯此处第一个发难,竟然是为了自己。
“康王爷过奖了,在下哪有王爷的福气,坐享人间富贵。在下的舞姬,王爷定然看不入眼,还是不要献丑的好。”陈子骞言语清淡,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左右而言他。
郭怀祯仍然坚持道:“都说是最好的了,亦是我昔日最心爱的一个,本王并非小气之人,既然已经赠与陈都统,必然不会再索要回,只是怀念那天人之舞,想要再为之一观,也不可以嘛?”
事实明明是郭怀祯当日掠了荇儿而去,被陈子骞救走,他却堂而皇之如此说出来,表明无意追讨荇儿,却是非逼迫荇儿出面一舞不可。
自与郭怀祯交锋以来,他的行事一向难测,而此时一上来却直指荇儿,更是教人摸不清楚意图,陈子骞面上不变,心中却思量不已。
落席之人只觉得郭怀祯话中别有机锋,却辩不明意图,吴正罡不欲得罪特使,便压低了声音道:“陈公子,你看这。。。”
一边的汤永寿便发话道:“既然王爷喜欢,那就请出来跳一曲也无妨。”他便对着下首的查干与荇儿道:“查公子,雷公子,你们便去请了那舞姬前来吧。”查干与荇儿心中即明,立即领命退下,郭怀祯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陈子骞回首望着汤永寿,面上笑容不消,在席间嘈杂声中压低了声音道:“义父,郭怀祯不是善于之辈,又何必顺着他的意思?”
汤永寿亦面色不变低声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探探他再说。”
只见陈子骞的眉头微微沉了下来,汤永寿语气中顿时流露出一丝不悦:“骞儿,你莫要感情用事!”陈子骞微微苦笑:“孩儿不敢。”
一段意外插曲却教宴席中人皆起了好奇之心,世间之大,人外有人,郭怀祯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称其为天下最好的一个,那是要如何的惊艳绝伦,着实让人期待,却为何又陈都统藏的如此隐秘,这康王爷和陈都统之间又是怎样的交情,竟然以舞姬相赠送,一时间议论声微起,众人的目光都多了许多揣测。
忽闻玉磬一声快过一声响了起来,舞曲音起,众人便停了议论,静心观赏舞蹈,只见台中众舞姬已鱼贯而入,丝竹之乐袅袅而起,正是广为熟知的《红莲曲》,曲风妩媚唯美,舞姬们手中大红绸布随着乐曲摇摆起来,放眼一片嫣红,若万亩红莲齐绽,乐声忽而转低,舞姬们手中红绸高高扬起,一片红光之下,已然多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一瞬间,全场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女子身着一袭轻纱红衣,舞衣勾勒出她窈窕柔软的身姿,面容绝世倾城,眉间一朵妖娆红莲,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拒接的美。
女子随乐曲而轻舞,脚步轻盈的仿佛身体没有重量,四肢舒展而柔美,便如一朵红莲沐浴着清风暖阳,缓缓绽放,女子万般美好的线条尽现于眼前。
曲调转折起伏,女子也随之旋转,柔若无骨的身姿,飘然欲飞,展现出让人无法置信的美丽。
那一袭红裙飞扬起来,女子的神色也愈发妩媚,清丽的容颜迸发出生命的热情,仿佛颜色娇艳的红色莲花,色泽明艳,绚丽光彩。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晓开红影笼。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谁知娇花中,莲心藏玲珑。”(改自《咏同心芙蓉》杜公瞻)
红影绰绰中,歌声轻扬,人们心中都为这至美之景多了一丝惆怅。红莲娇艳,莲子清苦,花朵美丽外现,却有着外人不知的心中之苦,美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时间众人将这曲中之情融入到了轻舞美人身上,心中怜惜爱慕拧成了一团,均想去抚慰一番美人,好解她心中凄楚。
渐渐的,乐声了停歇下来,众人还沉浸在那美好又清苦的思绪中,待回过神来,美人已谢幕退下。
“一舞毕,天地老,世间第一,不过如此。”
郭怀祯沉沉的声音传来,满眼皆是意味深长之色,话语间,他举起了手掌,轻轻的鼓起掌来。
众人这才想起来喝彩,便毫不吝啬的献出自己的掌声,一时间掌声如潮,震耳发聩。
有人想起这舞姬仿佛是沧州夺兵之夜,那位假扮的高崌公主,便暗自感概陈都统麾下卧虎藏龙,这名女子,断然不简单。
有人没见过这位美人,心中却羡慕陈都统艳福齐天,甚至还有大胆之人,向陈子骞询问美人来历,妄想有机会一亲芳泽。
一片嘈杂中,陈子骞的面容越来越沉,而郭怀祯却笑的愈发意味深长。
第四十四章相对
康王郭怀祯和红武将军陈雪琪实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自从来到沧州,郭怀祯便日日在这片黄金之地上花天酒地,而陈雪琪则从不参与其中。两位天子特使,一位整日花天酒地,一日整日闭门不出,竟然都不过问沧州屯兵一事,沧州官员摸不透两人的心思,然而见特使不问,却也均在心中窃喜。既然特使不上心,那便尽心讨好着,临行时虚报兵力,这沧州之势,便可保得。
于是一边郭怀祯花天酒地,金银贿赂一应不拒,而另一边陈雪琪却着实令人头疼。
红武将军陈雪琪,相传是冰山上下凡的神女,杀戮无情,心若磐石,一个眼神便可冻结人之灵魂,陈雪琪更是深居简出,少与人言,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取悦与她。
于是汤永寿领陈子骞亲自出马,宴请陈雪琪,终究是故人之女,怎能不叙叙旧。
两年一别,陈雪琪愈加的成熟冷艳,战争将她的眉眼打磨的更加坚硬,每每看到她的人都会心中赞叹,竟有如此傲骨铮铮的女子,令天下男子都不禁羞愧起来。
故人相逢,席间却一派清冷,汤永寿与陈家相交几十年,却连真名都不曾相告,此时虽是相见,却对比出往昔之交情虚假,真真的生出尴尬来。
汤永寿便微咳了两声:“陈将军,身体还好?”
“家父这些年亦获悉南方之形势,念及陈,哦,不,汤前辈,总是心绪难平,身体大不如以前了。”陈雪琪竟是丝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