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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终究是口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挂着常年被人解读为冷漠的木然。
男孩主动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枪:“你的枪使的太过刚猛,需得刚柔并济才好。”说话间,男孩手腕轻抖,使了几招,果然灵动许多,是她许久使不顺的郁结所在。
陈雪琪眼神一亮,接过长枪依样使来,再使几招,又遇到阻碍。她转头望向男孩,却生性高傲,说不出求人之语。
男孩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起来如春风和煦:“我教你。”
长期漠然的心境,让陈雪琪本能的避了避,男孩却并未因此不喜,却像哄着一个略微别扭任性的小女孩,笑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雪琪后来得知,来者便是今日贵客,男孩则是卧龙山庄少庄主陈子骞。
两家的情谊源自与许多年前的一场雪中送炭,卧龙山庄庄主陈金龙出资运送粮草,借了父亲的围城之困。
父亲性子耿直火爆,多年来未结交什么朋友,唯有陈金龙,虽然卧龙山庄路途遥远,两家却始终时时保持联络。陈金龙每次下山,都会带着陈子骞前来拜访他们,即使没有拜访,每年节庆时,陈家姐妹生日时,都会收到来自太清山卧龙山庄的礼物。
自陈雪琪习武练兵以来,家人给她的礼物从来都只是兵器和兵书,长大后的她相貌美丽,又因父亲位高权重,许多的世家子弟纷纷前来讨好。为了投陈雪琪的喜好,一本本兵书,名枪纷纷送上府来。只有陈之骞,送来的礼物向来和陈雪甄的一样,都是精巧玩赏之物,女孩子喜欢的各色玩意儿。
昔日的孩童渐渐长大,陈子骞也变成了一位温润少年,陈雪琪却愈加冰冷,多数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只有陈子骞,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对她的态度与陈雪甄无出,言语中带着几分溺宠,视她为一个需要关怀的普通少女。
陈雪琪的整个少女时期心中都塞满了他,可是她却从来无法像陈雪甄一样与陈子骞自如的畅谈,或者说她无法与任何人自如畅谈。陈家大小姐终于得到了父亲的宠爱,成了世人口中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得到这一切的代价,是她完全丧失了自我,忘记了怎样去笑,怎样去哭,她将自己变成了一座冰雕,凝固成父亲期望的样子。
于是,面对陈子骞,她只有冷冷的面容,心中百般的暗恋之情,如火般炙热,却化不掉她寒冰筑成的外壳,她心底之热,世人从不得知。
一年前,陈金龙与陈子骞上了京常驻,说是想在京城发展生意,两家的走动密切起来,父亲似乎心情很好,母亲也隐约提起,父亲大概是想两家结亲。
陈雪琪多年冷漠淡然,却也无法平静了,她不知道陈子骞心中是否有她一席之地,也不知道她与妹妹陈子骞更属于与谁,她又想起陈子骞在清河城中同行的那名水姓少女,模样倾城,带着男子无法抗拒的楚楚。诸多的思量让她内心无比烦乱,她迫切的想知道,以后的人生中,是否可再那少年身边得一席之地。少年温和宠爱的笑容,是她这颗被冻伤的心灵,唯一的解药。
陈雪琪再也坐不住了,每每陈金龙来访,她都偷偷的潜在了父亲的书房外,偷听两位老人的谈话,期望能获取蛛丝马迹的讯息。
可是,着两位老人,一样的英雄气概,义薄云天,曾经肝胆相照,生死之交,那一日却吵的翻天覆地,一个气恼的声称对方“一味愚忠,顽固不知点化,天下昏君当道,不知道弃暗投明。”一个严声怒斥对方:“不尊天子,大逆不道。”陈金龙称君王暴虐,天下应有新主顺应而出,父亲一心忠于皇室听不得如此叛逆之言,两位老人的争论声一声高过一声,陈雪琪的心一丝一丝的沉了下去。
最后,父亲说出令她此生最令她绝望的一句话:“我陈家,一生忠君爱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陈家的女儿断然不会嫁与乱臣贼子。”
呵,父亲啊,我生为陈家的女儿,锦衣玉食,尊贵身份,可是却一身被您所决定,我为了做一个令您骄傲的女儿,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爱情。
父纲为大,养育之恩值得用生命去回报,陈雪琪懂得这个道理,她不去怨恨,反正她的人生中已经充满了失落。
只听父亲又道:“你与我陈家有恩,此番言语我就当从未听过,你我从此陌路,再无交情。”
从那之后,卧龙山庄之人再也没有在将军府上出现过。
她内心的那团火焰最终熄灭了,至此,她内内外外全是寒冰所筑,世间再无人事能化她半分寒冷。
然而,真正在将她囚入九天寒窟的,并不是父亲,而是次日陈子骞向她告别,不伤情,不挣扎的微笑。
他心中终究是没有我。
她的心,被冻成冰块,“咣当”一声砸的粉碎,以后的陈雪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第二十章自责
殇帝十二年,陈松涛大将军之长女陈雪琪,立誓终身不嫁,待父出征,平虏荡寇,不平叛乱誓不归。殇帝亦极为看重陈雪琪,封为四品红武将军,领中州二十万驻军,青州十万驻军,平定闵水叛乱。
此事传出,一时间世人引为美谈,都说此女风骨刚烈,巾帼英雄,文人骚客纷纷做诗词歌赋,不吝词藻,赞誉有加。
消息最终传到了沧州。
天下形势已乱,沧州刺史吴正罡决意拥兵自护,他请了一位年轻的陈子骞公子为提辖副手,整顿军备,一开场沧州官员多有不服,然而一个月过去,却发现这位年轻公子确实能力出众,吃苦耐劳,渐渐的都接纳于他。
此时陈子骞正坐在安平府邸之中批阅文书,有人来报京中情形,听到陈雪琪领兵出征,不由怔住了,待回过神来,墨迹已经在纸上氤氲了一大片,他放下笔,再无心思批阅,负手走到了窗前,眺望远方,黑沉的眼眸中满是心思。
陈子骞想起那个清冷的身影,常年傲然独立,然而自他第一次看见陈雪琪,便在她身上看到了他们共同所有的一点特质,孤单。
因为命运的谱写,他们不能做原本的自己,随心喜乐,两人都将情绪埋藏在心里,而面上,是一个别人期望的自己。
陈雪琪用冰霜的面容掩饰自己,而他则用虚假的微笑来粉饰太平。
而陈子骞万万没有想到,陈雪琪今日竟向天下之人立下誓言,终身不婚嫁,毅然领兵而出,宁愿埋骨沙场。
陈子骞的心抽了一抽,雪琪,你这般决断遁出红尘,却不是因为我吧。
陈雪琪待他却是与别人有几分不同,他一直以为是多年来相识的情谊。
突然念及,他与陈家姐妹幼年时的一个午后,陈雪甄偷了坊间流传的爱情小说,正为其中纠葛哭的双眼通红。
陈子骞连连哄她说结局皆是团圆,必能让她展颜,陈雪甄这才破涕为笑,说天下有情人要在一起了才圆满。
陈雪琪冷冷的回头说:“世间哪有这么多两情相悦,万事圆满,许多人不过被勉强撮合一生。”陈雪甄被扫了兴,又不敢反驳,撅嘴不悦。
陈子骞只好哄过,又劝慰陈雪琪不用如此偏激。
陈雪琪却没听进入半分,口中没来由冒了一句:“若感情没有安全之法,能寻得一处清净便是世间幸事。”
如今竟一语成箴。
他还记得陈雪琪当时的眼神,看向自己,莫名其妙的闪烁了一下。
愿以为是错觉,直到如今他也刻苦铭心的爱上了一个人,回首往事,才仿佛品出其中深意。
想爱却不能爱,欲语却不知如何开口,万般的情丝纠结,都在那一眼中。
陈子骞的手攥出了血来。
这又是为了复兴陈氏,再欠下的一条债。
他又想起了那张清丽无双容颜,临行前百合花一般柔美的身躯,触感深刻在他的心头。
陈雪琪,水荇儿,她们都是这世间无双的少女,高洁,尊贵,尘世不染。
这般美好的情谊予与他,便被用来换取这世间最肮脏的权势。
他不配。
不配去爱,不配享有爱。
陈子骞心中恨极自己。
他正想的出神,突然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却是卧龙山庄庄主陈金龙,如今他已经回复的本名,汤永寿,驻守沧州,辅佐陈子骞。
陈子骞始终感激他养育之恩,视为亲生父亲一般侍奉,此时便连忙问安。
汤永寿已年过七十,一生忠于陈氏王朝,是拼杀与沙场上的英雄,此时虽然头发已经花白,却仍然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汤永寿踱步进屋,行至陈子骞面前,缓缓开口:“陈雪琪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陈子骞不置可否。
汤永寿微叹一口气:“她是个好孩子,虽是女子却是个难能的将才,就算不掌兵权,亦可相助与你,可惜陈松涛是个老倔头,你们终究没有缘分,来日相见,也只能是敌人。”
陈子骞心中一痛,汤永寿只看重复国之事,陈子骞身边之人,只分做可用与不可用,陈雪琪自然也被如此看待,可是陈子骞始终无法把这些令人尊重的女子视为物品,汤永寿也常常训斥他感情用事,心不够狠。
汤永寿凝目打量陈子骞半晌:“天下本就是一片修罗战场,你身后亦有无数人在虎视眈眈,心底慈软,只能害人害己,连累盟友。”
陈子骞一惊,汤永寿说的没错,逐鹿天下之筹谋,既然已经开始,便再无后退之路,他的一个决定错误,便可让万人埋骨,如今,却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汤永寿看到陈子骞脸上醒悟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寻你,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陈子骞便恭敬听着。
汤永寿便道:“郑家三丫头一直思慕于你,许多年拖着不愿意家人,昨日伯邑来见了我,说三丫头相思成疾,不求做正妻,只求一个妾的身份,能够伴着你就足矣。”汤永寿停了停,又道:“伯邑口口声声说三丫头的性命皆系与此,我想此事也无甚坏处,还能与郑家多一份联接,便答应了。”他见陈子骞有些愣神,皱了皱眉又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早早给陈氏留个后,也算后继有人。”
陈子骞低垂了眼睛,犹豫道:“只是我如今行事凶险,若是以后夕不保命,耽搁了郑家三妹妹,不是不好。”
汤永寿不悦道:“你懂什么,郑家赌的便是你能成事,天下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