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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糙理不糙,毕竟功成名就之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普普通通过完一生。”华雪颜依偎在他胸怀,双目平视略有怅惘,她问:“孟郎,你想不想离开上京?”
孟之豫揉着她柔软的秀发,道:“以前是想,现在却没那么想。有你和君儿陪我我不觉着闷,每天都过得很快活。怎么?你想去哪里?”
“我去过的地方少,所以很想出去走走。”华雪颜伏在他身上微微叹气,“边关我是不想再回去了,上京我也觉得不怎么好,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地方,山清水秀人烟稀薄,适合咱们一家三口住。”
孟之豫认真想了起来:“唔……前几日听说并州有个地方上的官职空缺,正想选人补上。职位虽然有些低,可胜在清闲。你若真的想走,咱们便去那里住几年,住腻了再回京,反正出去回来也就老头子一句话。”
华雪颜点点头:“并州素有小江南之称,想来景致定是极美的。好,咱们就去那里。孟郎,多久能动身?”
“瞧你说风就是雨的。衙门我手上的事儿还没完,交接最快也要一两月。”孟之豫刮刮她鼻头,“老头子那里得说一说,还有岳父大人也要应允才行。稍安勿躁,咱们一步一步来,等等再说。”
“我不想等,我已经等够了。”华雪颜似乎有些无助,半边脸偎在他怀里,娇弱道:“等了好多好多年,等不下去了……我想去没人认识的地方,我想走得很远很远,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孟之豫见她这副样子微微含笑,温柔道:“都说生了孩儿的女子更加多愁善感,我如今可算见识到了。好好好,咱们一起走,走得远远的,你说停下再停下,如何?”
“嗯。”华雪颜含泪点头,挤出一抹勉强笑容,“等君儿的百日宴过了,我就着手收拾行李。孟郎,百日宴多请些客人罢,你把左世子和王小将军也请来,人多才热闹喜庆。”
孟之豫笑嘻嘻称好:“那当然!这回俩臭小子还不眼红死,我先娶了媳妇,这会子又有了儿子,什么都快他们一步,就算骑马跑他俩也追不上我!哈哈哈……哎呀我都忘了,阿虓好似年前就病了,我也有两三月没见他了,改明儿先送个帖子去,看他病好了没。”
细草微风,垂杨绿柳。君声百日宴之前,华雪颜出府采买小儿吉利市袋,半路却支走了随从,独自辗转去了驿馆。
她已经暗中打听过了,西越使臣明面上还未入京,而驿馆这里,恰好住着那个叫木北的人。他们对外声称是边塞来的商贸人家。
这处驿馆并非皇家驿馆,虽是官府设立,却住着天南海北往来的商贩散客,可谓鱼龙混杂之地。华雪颜出门特意系了披风,而披风之下却是一套灰蓝的粗布衣裳,与村妇所穿相差无几。
把首饰耳环摘下用手帕包起藏在树下草丛之中,华雪颜脱掉披风揉成一团作成包袱样,便乔装成一名外地妇人携着行囊入住驿馆。
“小娘子住上房吧?清静又干净,就在后院北面的第三间。”
华雪颜给了银子拿了钥匙,沿着小二所指来到后院,看见院子边角的几个大箱子,随口便问:“小二哥,这里住的什么人?”小二道:“北厢房是您,南厢房是一对夫妻,东厢房住着三四个边塞商人,不过小娘子您放心,他们都是老实规矩的生意人,待人十分客气有礼。特别是木先生,若不是他说,光看样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教书先生哩!出口成章风度翩翩的,字也写得好,我的家书就是央他帮我写的。”
华雪颜点头,折身进了北厢房。可没一会儿她又出来了,趁着四下无人越窗钻进了东厢房,不着痕迹潜藏其中。
整间屋子十分整洁,甚至可以说简陋。因为除了日常生活所用,这里找不出一丝多余的东西,甚至就连桌上笔墨也是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片字迹言语。华雪颜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虽没找到任何表明木北身份的东西,可恰恰因此,她却更笃定木北的来历不同寻常。
倘若是一般人,何需如此谨慎小心,又何来如此城府手段?
门外一阵脚步声,纷乱交杂却步步沉着有力。华雪颜赶紧侧身躲进屏风之后,凝息静听。
门开之后,进来了两人。
“主人,我们……”随从刚刚说话,却被什么一下打断。华雪颜听出是木北,他道:“有事晚些再说,你先出去。”
随从告退离开,木北亲自关好房门,徐徐踱步来到屏风前面。隔着那扇单薄阻隔,他沉沉出声,隐含几分无奈。
“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昨天更新的,家里网络又出问题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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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情浓不忘 。。。
华雪颜未料自己已被发现;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却听木北又道:“出来我们谈一谈;夫人。”
他怎知晓是自己?华雪颜一怔,却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自屏风后面走出,袖下还藏了把匕首。
木北并没有表露备战的神情,他站着摊手一迎,彬彬有礼亦不卑不亢地说:“夫人请坐。”
华雪颜从来不惧与人正面交锋;只是头一遭遇见木北这种态度;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肯落座,盯着木北道:“你是柴冰。”木北不置可否,笑笑说:“未曾请教夫人尊姓大名?”
“你无须知道!”话音刚落;华雪颜已把匕首横在他咽喉处;口气狠戾,“柴分木北,仲为二,两点加一个水字,正是柴冰。你是西越人,我今日必杀你解恨!”
木北,也就是柴冰并未反抗,他微微垂眼,口气似有无奈:“是你要解恨,还是那位姑娘要解恨?”华雪颜素来不喜啰嗦,本欲直截了当杀了他,可是一听这话便住了手,再次愕然。
“你……你记得她?”
柴冰岿然不动,双肩萧索有些悲凉:“何止记得,说是魂牵梦萦也不为过。毕竟她是被我……”华雪颜怒不可遏,喝道:“住口!她当年才几岁?禽兽不如的东西!畜牲!”
柴冰不否认自己所犯的罪恶,道:“想来任何解释都是入不了夫人耳朵的,你既不会听,那我不说也罢。不过我想请夫人三思,如今我乃使臣身份,我的性命关乎了晋越两国将来数年的祥和。还请您不要急于一时,要算账等我见过你们晋皇再说。”
华雪颜冷笑:“你身系使命干我何事?我今日是来取你性命的,其他废话少说!你毁了她一辈子,我就拿你人头来还这笔孽债!”说罢她举起匕首要刺,却在临下刀之际犹豫了片刻,最后匕首没有扎进柴冰心房,而是刺在了肩头。
柴冰闷哼一声,捂着伤处没有还手。华雪颜愈发看不明白他,生气之余亦有几分疑惑:“你怎么不躲?为何不出手!”
“若非如此,又怎能体现我的诚意?”柴冰忍痛微笑,“我从不是推卸逶迤之人,任凭是功是过,只要是我做下的,我都会认。”鲜血缓缓渗出,浸透了他肩头衣裳,他用手按住伤口,继续道:“关于那位姑娘……我很抱歉,我一直都在找她。其实不用你们动手,只消她一句话,我愿以死谢罪。只是当下时局所迫,我暂时还不能死。不过请夫人放心,待此事尘埃落定,我必亲自上门请罪!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华雪颜对他的爽朗和磊落大方震住,思忖后仍旧不肯松口,“我不信你。谁知这是不是缓兵之计?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你休想借机逃脱。”
“是不是有意拖延,夫人马上便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柴炎忽然握住华雪颜手腕一拧,同时拔出肩头匕首。鲜血横飙时华雪颜下意识眨眼躲避,可就是弹指一瞬的迟疑,锋利的刀尖已经比在她喉咙了。
柴冰微微勾着唇角:“夫人确实身手不凡,但在下也并非泛泛之辈。若非我无心抵抗,你根本不可能得手。”华雪颜黛眉横竖,眸子冷凝道:“你想如何?”
柴冰把匕首一收:“我想请夫人给我时间。”他把匕首拱手归还,诚恳道:“等到两国议和事宜结束,我一定亲自上门谢罪,决不食言!”
华雪颜不急于回答,而是双目沉沉盯住他看,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敷衍侥幸的表情。可惜她失望了。
柴冰和柴炎不一样,柴炎是荒野中的恶狼,狡诈多疑阴狠毒辣,而柴冰却更像是一头雄狮,一举一动颇有王者风范,不屑隐藏自己的意图,光明磊落地让人无话可说。
良久,华雪颜紧绷的背脊松弛下来,她拿过了匕首收起,扭头就往外走。
“看在边关百姓的面子上,给你三个月。你若敢逃,天涯海角我也追着取你狗命,记住了!”
柴冰门外的随从看见华雪颜大摇大摆从房间里走出,顿时冲了上去,柴冰拖着受伤的身体出来,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忽然又喊住了她:“夫人!”华雪颜脚下一顿,只听柴冰道:“我……能不能见见她?就见一面……”
华雪颜冷冷回眸:“你不配。”
君声的百日宴过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左世子生了好几月的病都不见好,后来上京来了个戏班子,里面有个会仙法的白鹤仙姑,在侯府老妇人寿诞的日子去献艺,不知怎的竟把世子给治好了,是故左世子把人收了进房。此事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孟之豫耳闻之后亦觉十分新奇,便邀了世子出来喝酒。
雪颜自然也跟着去了宴会,她一见白鹤仙姑,首先觉得此女相貌过于妖娆,不太像那些大户人家养出的闺秀千金。可此女通身气派又含着几分缥缈出尘,说话也十分天真无邪,娇憨乖巧极了。雪颜心生怜惜,于是邀她及王成尔家的绿娆去湖边赏蜀葵,岂料却碰见当朝太子无故找茬,连带四皇子也来掺和。闹哄哄一番,众人所乘的千斤画舫翻了,雪颜落了水,还好及时被白鹤仙姑救了起来。
孟之豫惊骇赶到,用厚氅子把她裹了起来,吓得牙关打架语无伦次:“怎么才一会儿就出这么大岔子!你冷不冷,冷不冷……还是先把湿衣裳换了,肯定冷……”
幸运的是众女有惊无险,此夜孟之豫和雪颜就近在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