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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启唇道:“这第一杯。”
唐泰来看她如此“知趣”,笑得眼睛眯起,举手就想去摸她:“哎呦喂我的美人儿嘞……”
始料未及,华雪颜忽然腕骨一抬,骤然把酒泼上唐泰来的脸颊。
“噗噗!”唐泰来赶紧抱头,慌慌忙忙揩去脸上酒渍,闭着眼大骂:“你他妈的活腻了!”
“第一杯惩你对我夫妻二人不敬。”
华雪颜面不改色,举壶又倒第二杯,接二连三往他身上泼。
“第二杯惩你下流好色,觊觎良家妇女。”
“第三杯惩你为人卑鄙,行事毫无磊落之态,乃是宵小鼠辈。”
“……”
几杯酒水下来,唐泰来彻底被激怒,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跟爷玩儿硬的是吧!爷弄死你!”
他作势便往外走,气势汹汹地去喊人。华雪颜上前一脚踢中他脚窝,把他踹倒在地,然后反拧了他的双手在背。
唐泰来吃痛哀嚎一声,正欲高呼救命,刚刚张嘴便被孟之豫塞了一只鞋进去。
华雪颜寒笑,在他耳畔问:“现在是谁弄死谁?嗯?”
孟之豫冲过来先是猛力揍了唐泰来几拳,眉开眼笑地说:“癞皮狗,咱们今天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唐泰来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挨打也只能使劲瞪眼呜呜直叫,听不清是在破口大骂还是在哀声讨饶。
“呼……手都酸了,不打了。”
孟之豫揍了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在旁边坐了下来,摆着手道:“我不白费力气了。雪颜,接下来干嘛?”
“去找个大竹筐子。”华雪颜找了根绳子把鼻青脸肿的唐泰来双手绑得紧紧,抬眉妩笑:“下一出戏叫棒打落水狗。”
两人把唐泰来塞嘴绑手地放进竹筐里,叫船夫抬着去了船尾,一股脑儿扔进了湖里面。筐子边缘还被绳子吊着拴在船上,让唐泰来半浮在水面上,不至于淹到口鼻。
之后孟之豫令道:“回岸上。记住,慢慢儿划,能有多慢划多慢。让那癞皮狗多喝几口脏水!”
他们的画舫在前面走,唐家的画舫在后面跟。唐府小厮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不住到床头张望,可也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外加耳闻几句欢声笑语。
午夜,灯残曲倦,星辰自散。
画舫靠岸,孟之豫扶华雪颜下了船,打着哈欠道:“不知不觉都要三更了,咱们回家歇息罢。”言罢他跑到岸边看了看船尾,见那竹筐还挂着,唐泰来已经被耗得筋疲力尽,直接在里面睡着了。
孟之豫仍旧乐不可支的模样,他掏出赏钱分给画舫里的人,道:“诸位辛苦了,都回去吧,癞皮狗不用管他,待会儿他家里人自会来寻。你们快走,免得惹祸上身。”
画舫上伺候的人都是岸边住的普通百姓,自然惹不起官家少爷,众人一听,赶紧拿上银子走人。孟之豫打发了他们,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打唐泰来,唐泰来眼帘抖动一下,缓缓张开眸子,有气无力地看向孟之豫,眼神依旧凶神恶煞的。
孟之豫冲他眨眨眼,双手一摊神情无辜:“告诉过你别惹我,是你非不听要送上门来找打,怪谁?你放心,你家的小狗崽子们过会儿就来救你。唐癞皮,要算账要报仇尽管过来,本公子奉陪到底!”
临走之时他还有意激怒唐泰来,唐泰来气得在水里直蹬脚,水花都溅起老高。孟之豫一边狂笑,一边牵着华雪颜就跑远了。
回了千影楼,多数下人都已歇下了,只有两个值夜的小厮还守在阁楼底下,不过也是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厮见二人回来,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公子爷,少夫人。”
孟之豫倦容满面:“嗯,打些水来,我要睡了。”
原本昨晚就没怎么睡,今天又折腾了许久,孟之豫进门就倒在了床上,连靴子也未脱。
他枕着软枕,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说道:“雪颜我先歇歇,等他们送水来你再叫我,我帮你洗漱……”
说着说着,细微鼾声响起,孟之豫已经睡着了。
“呵……”
华雪颜闻声不觉一笑,轻挪莲步过去帮他褪去鞋袜,然后牵过被子给他盖上。
她挨在床沿静静坐下,手掌拂上他的额头,抚摸着他鬓角的头发,目光幽幽柔柔,携着难以诉说的惆怅。
“豫哥哥。”她低低唤他,却又不敢让他听见。她俯身下去吻了吻他的唇,睫羽颤抖泪花溢出,“如果可以,我愿陪你一直把梦做下去。如是美梦,我也不想醒。”
“对不起。”
翌日清早,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孟之豫又被楼下嘈杂声吵醒。
他垂头丧气坐了起来,眼角哀垂埋怨道:“怎么回事……还要不要人睡了啊!”
华雪颜也听见了动静,起身披上一件衣裳,推推他肩膀:“下去看看吧,别又是谁来找麻烦。”
孟之豫极为不情愿地爬起来,噔噔下了楼,出门定睛一看,愣了。
老家伙?
孟世德负手站在院落中央,脸色不大好,铁青铁青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恼怒痛惜。不过他见到孟之豫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以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跟我回府。”
“不回去。”孟之豫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挥袖转身上楼,“送客!”
“站住!”孟世德一反常态,明明怒火冲天却按捺住没骂人,反而再次放低身段劝道:“之豫,跟我回去。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孟之豫理也不理他,依旧往楼梯上走,走几步忽然回头,昂着下巴道:“想我回去是吧?好啊,你把那姘头撵出去我就回。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
“你……”孟世德被堵得语噎,哽咽一下就冲上来,不由分说拽住孟之豫拖他走:“先回府,回去再说!”
孟之豫最恼他这番作态,狠劲一挥手就把他差点撂倒在地。他眉毛怒竖,理了理衣襟,不耐之极地说道:“有话就在这里说!少给我拉拉扯扯,不然休怪我不敬老!”
孟世德脚步踉跄几乎摔倒,稳住身体抬眼一看儿子又是这态度,怒从中来,不禁喝道:“老夫就是平日太纵容你了,叫你胆子越来越大!以前小打小闹就罢了,这回闹出人命,你却还是这般不知悔改!逆子!”
孟之豫一怔:“人命?什么人命?”
孟世德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你打死了唐太尉家的公子,昨天半夜人家已经去了刑部击鼓喊冤,要你一命偿一命!”
第三八章 锒铛入狱 。。。
孟之豫大惊:“你说谁死了!”
孟世德气得手抖脚颤;指着他道:“唐太尉家的还有谁?与你一同侍读的唐泰来!昨日你是不是把人骗到画舫,然后打杀了他?你啊你;这番可是闯下弥天大祸了!”
“胡说!”
孟之豫矢口否认:“我是讨厌那癞皮狗,但我没杀他!我只是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人绑在船尾巴上……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我没杀人!”
孟世德怒道:“就算不是你有意杀之,但人也是因你而亡!唐府下人昨晚把唐泰来捞起时他已断气,验尸仵作说乃是重伤昏迷后在水中溺亡的!”他深吸一气稳稳心神;耐心劝道:“对方若是寻常人家;找个缘由给些银子便打发过去了。可偏偏是不好惹的唐家,你和唐泰来结怨多年人尽皆知,出了事别人不咬着你咬谁?先跟我回府;我给你想法子;躲过这阵再说。”
孟之豫乍听噩耗失魂丢魄,怔怔儿地站在原地,嘴唇嗫嚅说不出一句话辩解。一个大活人,昨儿个还跟他逞凶斗狠,今天却已经成了具冰冷尸体?
唐泰来是讨厌鬼、癞皮狗、两面三刀的小人。孟之豫从小就和他相互看不顺眼,隔三差五就要闹一闹打一打才痛快,有时候他甚至恨不得老天收了这个孽障……可是等到他真的死了不在了,孟之豫又忽然觉得悲凉。
就算再厌恶再憎恨,他也没有想过要取人性命。
“我……”孟之豫垂下眼角,吸吸鼻子道:“我不跟你回去。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打的也是我绑的,他要真是因此而亡,我甘愿认罪受罚。无心之失,想来不至于丢了性命。”
“糊涂!”孟世德怒其不争,喝道:“这番话若是让唐太尉听去,你觉得人家会放过你?一旦你入了大牢,唐府随便买通一个狱吏就能毒杀了你!难道你以为还会来什么过堂审讯,真相大白?笑话!”
阁楼之上明窗掩开,华雪颜静静站在窗后,缝隙里露出半张沉肃美颜,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紧紧绷着,若水秋瞳杀机尽显。
从这里径直下去,一刀封喉,不过眨眼功夫便能结果了他。届时一定十分痛快。
可是,她痛快了,他也会痛快,死得太痛快。
不,这样是便宜了他。他应该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他应该感受痛失所爱的悲哀,他更应该保受煎熬折磨,生不如死。
身死并不能代表什么,心死成烬,才是最大的折磨。
呵呵,好个买通狱吏,还有毒杀……果然是笑话。
纤白素手轻轻一推,她关上了窗户。
孟之豫听了孟世德的话,执拗着不肯妥协:“我原本就没打算杀他!我要是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更坐实了谋害人命的罪名?男子汉大丈夫,躲躲藏藏算什么?这传出去才成了笑话。”
“由不得你做主!就算绑也得把你绑回去!”
正当父子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华雪颜从阁楼下来。
“不关孟郎的事,人是我杀的。”
突兀的女子声音传进耳眼,轻轻柔柔好似雪花,又含着几分严冬的寒意。孟世德循声望去,见到一女徐徐走来,面容姣好身姿婀娜,脸上表情恰好三分笑意七分拘谨。
“你怎么下来了?”孟之豫顿时回首捉住她的手,忐忑而紧张地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来淌这浑水。你先回去,快回去。”
华雪颜脸色微僵,笑得有些勉强,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主意是我出的,人也是我绑好推下了船。”
孟世德闻言眉头紧皱,问道:“此女是谁?当时她也在场?”
“少打她主意!”孟之豫赶紧把华雪颜挡在身后,颇为警惕地瞪着孟世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