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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川-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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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则去了无月之城,那地方离占星宫近。可是他不知道因为云随雅的命令,占星宫已然封闭,不再轻易对世人开启。
所以,他再也没有见过云随雅。
第二帝国历783年,沙特入侵风息城,哈迪斯率凛冬城前往救援。整个风息城都已经沦陷,城主力竭而亡,最后救出的仅仅是他的一双儿女。因为城主夫人是皇室成员,第二帝国的新皇帝便将男孩封为伯爵,将那个十七岁的少女封为‘韶仪帝姬’。
那就是当年在云随雅手下侥幸生还的女婴。
据说这位帝姬清秀动人,额头上更是有一小片疤痕,远远看去竟如同花瓣落在额头上。
其实大约在返程途中,哈迪斯就已经对这名少女产生了突如其来的热切爱恋,随后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于是在那年秋天,由新皇帝陛下下旨,哈迪斯将在来年春天迎娶新夫人。

这几日,凛冬城在为兰迪洛斯迎娶新夫人做准备,堡中女仆下人都忙上忙下。
大门口却出现了一个素衣女郎,手中抱着一把瑶琴。
“请问你找谁?”
这素衣女郎过于贵气,神情间看着就是不容侵犯的,因此守门的小厮也不免提起精神。
这女郎目光不移,口中说道:“找你家雪夫人。”
仆从进去通报了,一个女仆出来道:“雪夫人病了,不便见客。”
“我知道她病了。”女郎淡淡道:“所以特意来探望的。前面带路。”她虽然这样说,却径直朝着里面走去,而完全不用人引路,穿过大道、外廷、抱厦走道,最后走进雪殿。
雪千寻果然病了,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恹恹地。这几日她食不下咽,终日郁郁寡欢,想着自己多活了这十几年,只怕是渡不过此劫了。突然,床榻边有人幽幽叹道:“飞雪阁一别,已经十九年了。”
雪千寻一愣,挣扎起身道:“……随雅,随雅。”
这素衣女子正是云随雅,她虽然因为渡血丧失了一部分占卜能力,却仍从苍云璧上窥到了危机所在,过来救助雪千寻。
“随雅,你还是老样子,”雪千寻端详着昔日好友,想到自己现在的凄凉,突然哭泣起来,“随雅,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云随雅见她这般,很是心酸。她虽然站在仑堡前时充满怨气,但在面对千寻的时候,还是和颜悦色的。她握住了千寻的手,微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错的不是你……”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哈迪斯。原来执事的管家见面有怒色的女郎找上门来,又是要找雪夫人的,便和主人说了。
“……是你?”虽然时隔十九年不见,但哈迪斯还是记得云随雅的,毕竟用未来逼你发誓的人,是很难忘记的。
云随雅看到哈迪斯,便无比恼火。她放下千寻的手,“洛克伯爵,好久不见。我当年让你照顾千寻,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才十几年,你就忍住不住要娶一个可以当你女儿的女人进门!”
哈迪斯畏缩了一下,但很快挺起胸道:“云随雅,当年你让我娶千寻,却让我不得有后代,我洛克家族不能没有后裔。现在我要娶韶仪,就算你是占星宫宫主,也无法勉强我做任何事。”
云随雅瞪着他,表面上十分愤怒,内心深处却为千寻叹了口气。她知道大势已去,哈迪斯对雪千寻的爱恋已去,这事再也无回转余地。
哈迪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就算她掌握了天下所有的命运,可也无法扭转人的心意。就好像,那个人一样……
云随雅转身朝着千寻走去,雪千寻正虚弱地趴在床榻上,她担心他们两个闹起来。
“千寻,”云随雅放缓了声音对雪千寻说道:“跟我回占星宫吧。你的封印还没有破除,被翼蜥诅咒的命运,我跟你一起承担。什么都会过去的……只要你跟我回占星宫,不再想这个人,余下的人生还是可以过的……”
雪千寻听了这话,目光却投向哈迪斯,只一瞥,他的目光却不在她身上,似乎对这番话漠不关心。她低下头去,惨然道:“终究,终究是不成的。”
“怎么会不成?”云随雅道,
雪千寻伸出右手,云随雅初时还大惑不解,待把到千寻脉搏上才发现她已然有三个月的身孕。
翼蜥的血统,再一次延续了下去。
“这,这……”此时就连云随雅也不免变了脸色,她手掌一翻,飞身出去,一巴掌扇到哈迪斯脸上。
“你脑子进水了吧!!”
她骂了这一句却又不再说下去,直接上手去揍哈迪斯。此时云随雅心中的悲伤愤怒可想而知,她牺牲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成全雪千寻,她还想着要跟千寻活到很老很老的时候,可是谁想到……

为什么?!
你既然已经决意去爱另外一人,便不能再爱原来那个。

哈迪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随雅又说的含糊,他还以为云随雅是因为自己对不起千寻才要揍自己,因此自觉理亏。他也不是云随雅的对手,被她连踢带扇,从内室打到外庭,足足撞烂了好几扇门,这才罢手。
云随雅居高临下地看着哈迪斯,指着他骂道:“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哈迪斯好歹是位将军,这次被云随雅打地毫无还手之力,当着家中仆从的面被打成这个样子实在丢脸。他站起来后,怒容满面地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134

134、130云之裳兮,随雅而行(11) 。。。 
 
 
云随雅在哈迪斯走了之后,在千寻的房屋附近布下大阵。千寻极有可能在生产之时被翼蜥附身,造成祸事。
如果幸运的话,最幸运的结果,便是千寻顺利产下孩子,母子平安。然后一直活到老,像抱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一直一直活到老。
此后多月,云随雅占据了仑堡雪殿,仆人们都不敢靠近这里。哈迪斯的母亲觉得这不是一件事,把自己的儿子支过来。哈迪斯也有点想要探望千寻的意思,但云随雅一直坐在千寻门外。他张望良久,始终还是放弃了。
云随雅有时陪着雪千寻说着话,有时候在屋外架着瑶琴,轻轻唱一首歌: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千寻听着云随雅的歌,有一天突然说道:“其实……其实……”她话说地欲言又止。云随雅问:“其实什么?”
“其实当年那个时候,他对我也不是多么钟情。”千寻缓缓说道:“有的,也不过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点冲动。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一时的心动,根本不能支撑一生。”
她顿了顿又道:“他能坚持十九年,已经很难得了。”
云随雅沉默了一会,又道:“你那时候不知道,怎么现在知道了?”
“……所谓女追男,隔层纱,是因为只要她不是特别差,对方不讨厌你,那么他便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哪怕他对你没有什么特别多的特殊感觉。所以最后还是能发展成情侣关系的,但这样‘还不错、但是没有特别心动’的女孩子,最好祈祷他一辈子不要遇到心动女孩,如果遇到了,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分手,去追求那个令他心动的。”
云随雅指间一滞,琴音走了未调。
“时间久了自然会知道,一时发的誓言说着容易,可是真正要做起来,并不容易。什么事是发自本心,什么事是掺杂了别的,是全然不一样的。”千寻又道:“现在想来,他在这十九年内都没有变心,只是运途不济,没有遇到那个人。终有一天他还是遇到了。当他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完全不顾,跟以前都不一样。”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云随雅说:“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的,”千寻道:“因为随雅你不爱他,所以在你眼中看起来都差不多。可是这种事情。你知道吗?我在第一眼看到韶仪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地,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很可怕,真的很可怕……所以,随雅,你不用担心我还会留在这个家,我肯定会离开这里的。在那两人之间,我连一秒种都呆不下去。”
云随雅拉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待你产下孩子,我就带你们回占星宫,再也不想这些臭男人的事了。”
“……嗯,”千寻低声应了,突而疑惑:“随雅,你该不会也曾经……”
云随雅摇头,她自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殊不知当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她的一个神情,一个动作就已经把自己的全部心思昭告天下。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骗不住别人,一是爱情,和贫穷。
雪千寻对当年随雅和光明之间的事也略有知晓,实在不知为什么会无疾而终,现在见随雅不愿意讲,她身体又不适,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转眼已经又过了几个月,雪千寻的待产期一日日接近,云随雅早早为她请了接生婆奶妈等人。哈迪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千寻怀孕了,他又是惊讶,脑中闪过自己光面堂皇地说辞。可是云随雅跟千寻并没有用这件事来逼迫他,尤其是千寻,她居然什么也没有讲。哈迪斯搞不明白,想去问千寻,又被云随雅拦住。
就这样日子一日又一日过去,千寻也渐渐衰弱。云随雅知道生产的时候,自己下的封印威力会大大减弱,因此早就布下了连锁封印,势必要将翼蜥成功地封印在婴孩体内。
她没有想到的是,先败在翼蜥手下的,是自己。
更没有想到的是,翼蜥从没有离开过千寻。

哈迪斯很久没来过雪殿。这日他听到侍女说雪殿内传来孩子的哭声,知道是千寻产下了一个孩子。哈迪斯好容易寻了云随雅离开的空档,偷偷溜了进去。几个月没来,雪殿被云随雅那个疯女人弄的好像鬼宅,到处是铃铛白幡,以及每扇门上用朱砂绘制的血色符咒。
“千寻,”哈迪斯在宛若迷宫的殿内行走,“千寻,你在哪里?”这间大殿宛若没有活人居住,哈迪斯的声音在空殿里回响,空空荡荡。“千寻,别住在这鬼地方了,跟我走,千寻。”哈迪斯在殿内走来走去,不时又绊着脚下的线铃,他干脆扯下一些白幡,好让自己容易通过。
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开始,一丝阴冷的气息弥散开来,黑暗的影子笼罩过来,又散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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