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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因有午睡的习惯,吃了午饭,沈君照就带着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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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沈君佑夫妻二人又带了东西去回了沈君照的年礼,从沈君照家里出来又去了吴家拜访,给吴夫人送了尊白玉菩萨像,给严宓和她两个妯娌各一匹沈记的妆花缎子,给修哥儿送了方端砚。
转眼就到了十五闹元宵的时候。
自太祖皇帝恩命以来,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京里最热闹的一天。就是她这个从来没来过京城的人也听说过“秦淮灯彩甲天下”的美誉。
一大清早,沈君佑先是陪着璧容娘俩去了大报恩寺给观音菩萨上香,出来时还排了好久的长队去摸祛病辟邪的香炉。
说起来沈君佑从前是不信这个的,可从璧容生下如意,每次璧容再去寺庙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他嘴上虽没有明说过,可璧容心里知道,那一次确实把吓着了。
回程的时候,沈君佑特意去买了陈记的窝丝糖来讨好如意,晚上又允了豪哥儿今天不必念书,叫洪顺带着三个孩子在家里放烟花。
安排了一切,沈君佑和璧容才能顺利出来看花灯。
天上皓月当空,秦淮河上水波悠悠,河边泊着上百只游船、画舫,船头挂着明亮闪烁的各式花灯。有年轻的男男女女蹲在河边燃放水灯,不一会儿的功夫,成千上万只水灯飘荡了起来,在波光水影中恍若无数朵睡莲悄然绽放。
早在几天前,沈君佑就预定好了画舫。
上一次坐船,还是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
这会儿再踏上船,璧容有些兴奋。
沈君佑牵了她的手,故意吓唬道:“坐稳了,可别掉下去,这水冷的都能把鱼冻死!”
璧容白了他一眼,扯开他的手,自己走了进去。
画舫内的装饰颇为典雅,船顶上悬着四个六角纱绸宫灯,如意纹的挂落飞罩,里面摆着一张四脚茶桌,桌上放着一壶刚烫好的热茶,几样有名的秦淮小点。
璧容轻轻地掀开帘子朝外看,外面华灯映水,游民如织。河畔两岸楼宇林立,飞檐漏窗,雕梁画栋。
沈君佑见她兴致高,乐于给她做起了向导:“沿着这条河一直往东边走就是秦淮河的龙头,站在九龙桥上远眺,这河上的一切美景便可以尽收眼底。”
沈君佑又给他讲起了九龙桥的来历,璧容听得津津有味,险些以为他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船临近岸边时,有人瞧见了他们这艘船,忍不住惊叹道:“这是哪家贵人的画舫,可真是漂亮,你瞧那船上的幔子,是扯的上好的妆花缎子吧。”
“诶,可不是嘛,我瞅着像是隆和记的东西,你看这彻幅的花样,也就隆和记织的出来。”
话音才落下就被人否定了。
“你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看,隆和记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新鲜样子啊。”
这只画舫上的幔子都是沈君佑特地装上的,样子是一幅邀月起舞图,在水波浩荡的河水里,画舫里的灯照上去,从外面看恍如真的在起舞一样。
船靠了岸,沈君佑扶了璧容的手出去。
人群里有认识沈君佑的,走过来打招呼。
“哟,这不是沈二爷吗,这位可是二奶奶?”见沈君佑点头,那人忙向璧容见了个礼,道了句二奶奶贵安。
“小人是荣平斋的二掌柜周茂生,我们少东家正在里面吃饭呢,还有飞仙阁的廖东家,广昌记的冯大掌柜都在呢。”那叫周茂生的又问道:“您可订了座位?这个时候座位可是紧的很呢。”
沈君佑客气地同他笑笑,唯一抱拳道:“有劳周二掌柜费心了,只是带夫人过来尝尝正宗的金陵菜。”
周茂生见状忙侧身腾出了道来,还招手叫了酒楼的伙计来领他们进去。
等他们进去了,人群里才有人问周茂生:“周二掌柜,方才那位爷是什么来路?”
“忻州沈记布庄的东家。”周茂生抚着胡子道。
他和这人本来没什么交情,可他们家老东家不知怎么对这个人颇为看重。
想想也不过就是去年夏天隆和记和广昌记闹得最凶的那会儿,江口的潘家货栈从山西运了些沈记的妆花纱来卖,小赚了一笔银子。
旁边有人听了艳羡,啧啧道:“原来是山西来的,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啊!”
他们来的这家醉仙楼是京里名声赫赫的一家酒楼,据说是某位皇亲贵胄出资建造的。
沈君佑先把璧容送去了二楼雅间,才过去那边和荣平斋、飞仙阁的几位东家打了个招呼。
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上来了。金陵菜口味醇和,素以鸭馔驰名,花色菜品样样玲珑细巧。
沈君佑夹了片盐水鸭放在璧容碗里,“尝尝是这里的好吃,还是你老家的好吃。”
方才那个掌柜璧容虽不认识,可是荣平斋的名字确实知道的,京城数一数二的丝线铺子,据说广昌记的布大都是用的他们家的丝线织的。
“你这才来了多久,就有人认识你了。”璧容打趣他。
“前阵子京里各家商铺在醉仙楼里摆桌,我闲来无事便过来凑了回热闹。”沈君佑解释道。
璧容闻声仰起头看他,“就只来了这里?没再往别的地方逛逛?”
她今天穿着件大红缂丝百蝶穿花纹的对襟褙子,里面是件齐胸高的藕色中衣,一仰头,露出白皙的颈子来,明晃晃的洛阳宫灯下,散发着宛若羊脂玉般的柔和光泽。
察觉到身上这道火辣辣的目光,璧容低咳了一声,拢了拢领子,侧过头去。
“你看我做什么,再不吃菜都凉了。”璧容夹了块松鼠鱼放在他碗里。
“你喂我。”沈君佑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羞!”璧容红着脸剜了他一眼。
“嗯?喂还是不喂。”
那声音,那声音,低沉中带了丝诱人的慵懒。
好似鬼魅附进了身体了,她不由自主地拿起筷子夹到了他的嘴边,看着他张开嘴,看着他一下下的咀嚼、下咽,一切仿佛都被放慢了速度。
直到那两片温热的唇覆上来,她才察觉到他的手不知在何时揽上了她的腰,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彼此,心口处的跳动此起彼伏。
“别的地方哪有这里美,浩浩十里秦淮,唯有此时、此处、此景,最美。”
花前月下,霓彩辉虹,本是柔情似水。
可偏偏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自己跑来吃大餐,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真不够义——气……”那个“气”字淹没在了嘴里。
秦书怀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意识到沈君佑此时的“举动”,他猛然咽了口口水。
“那什么,我们先出去逛逛,一会再来,你们,嘿嘿,你们继续。”说完,拉着还在呆愣中的赵思思,飞快地逃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屋里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秦书怀!”
☆、第136章 打开销路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沈记在锦绣坊正式开了张。
开张的当天,严宓带着一众官员内眷来过来捧场,给沈记开了个亮堂的开门红。
铺子里的一应料子,除了元宵游船那日用过的那匹“邀月起舞”外,不见一匹彻幅独花的缎子,可以说是摆明了告诉隆和记和广昌记,沈记没有要同他们抢生意的打算。
以往在山西那样自织自染,垄断市场的法子搁在京城是万万行不通的。
就说在锦绣坊里,做丝线买卖的有三家,染布的作坊有七家,织布的更多,至于做刺绣的便是数都数不清了。所以,在这里,织布的就做不了染布的买卖,卖丝线的也别妄想着能自己开绣坊。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沈记的布卖的不好不坏。因为有着之前那些夫人奶奶们的宣传,每天来铺子转的人不少,可仔细算起来真正肯花银买的人却只是看的人里面的三分之一。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三天初的天,桃花已经开的嫣然一片。街上、河畔,到处洋溢着暖暖的春意,枝嫩风声摇翡翠,花妍曙色绽氤氲。
沈记铺子后面的内堂里,沈君佑正坐着听账房报账,屋里还有大掌柜刘庸,二掌柜关恒。
账房老吴撂下算盘,在账本上又添了一笔,递到了沈君佑面前。
沈君佑看了眼新添的数字,撂下账本,没有说话。
一旁站着的刘大掌柜见了,不由得伸出袖子在额头上抹了抹汗。
他原是朔州铺子里的大掌柜,是年掌柜向二爷举荐才得以提升到了京城做新铺子的大掌柜,可如今生意做成了这样,无论如何他都难辞其咎。
沈君佑端起茶盅一口灌了下去,茶盅放下时与茶碟发出的碰撞声,在落针可闻的屋里显得尤为刺耳。
“别站着了,都坐下吧。”沈君佑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这才各自坐下了。
“咱们来京城的日子短,比不上其他几家布庄,都是京城的老字号,所以生意不好,也怨不得大伙儿。”
刘大掌柜一听这话,屁股还没有坐热,又站了起来。
“二爷说这话,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处搁了。我身为铺子的大掌柜,实在有负二爷看重。”
沈君佑摆摆手叫他坐下。
“刘大掌柜做的如何,我都是看的见的。这几日我仔细地琢磨了一番,不管是隆和记还是广昌记,这些老字号们一心想的都是做朝廷的生意,却忽略了老百姓才是最大的买家。我们初来乍到,要想在京城博得一席之地,就一定要先从他们想不到的地方入手,这样等他们转过头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站稳了跟脚。”
“话是这样说,可老百姓手里没有银子,哪里买得起我们的布。”关恒所问的正是众人心里的想法。
“一个老百姓手里的银子是少,可一百个呢,一千个呢,一万个呢,还少吗?”沈君佑看向众人。
众人一下子被问的哑口无言。
“我们之所以跑来京城开铺子,就是因为京城的人流多,人多生意就自然多。”
沈君佑思虑了下,吩咐关恒:“找几个聪明的去打听打听,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