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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像背书一样微笑着说出光晟的罪行,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字字清晰,“我听说忠贞的臣子不会厌恶自己的君主;智慧的人不会背叛自己的上司;勇敢的人不会苟且偷生逃避死亡。张光晟食君之禄忘君之忧,先不忠于唐,后又背叛于逆贼朱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为了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而不惜出卖自己的君主。这种人若能得到原谅,那就是鼓励后人不守礼义廉耻!李晟奉旨扫除妖孽,绝不能姑惜任何一个反贼,臣以为张光晟这样的无耻之徒必须判处极刑以警戒将来的文臣武士!臣李晟誓不与这样首鼠两端的竖子在同一个天底下共呼吸!”
“说完了?”光晟一直静静听着,他表面不动声色,心却一阵一阵绞痛,李晟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刺在他的心上狠狠地绞着。光晟浑身颤抖着,好不容易撑到李晟念完那一大段罪状,他勉强抬起手,一边拍掌一边嘲讽地笑道:“好文彩啊,这道奏章恐怕你已酝酿好几天了吧?你是打算将我先斩后奏呢还是先奏后斩?只有我张光晟以一个反贼的身份可耻的死亡了,这收复长安的功劳才算是你一个人的!光晟这一生,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还以为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孤陋寡闻!真的,你让我大开眼界。”
听到光晟尖刻的指斥,李晟并没发怒,他收敛了一本正经的神态,笑道:“说实话,你的沉着冷静和自制力也同样让我大开眼界。”
光晟凄然道:“其实,在天下大势风云变幻之际,我不知多少次预想过我的结局,作为一个叛臣,我知道我难以善终。只是,我猜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你的刀下。”他声音无限悲凉,终于哀求道:“令公,就算光晟有罪,光晟的家人也是无辜的,请你不要为难她们,在送我去死之前,你能让我见一见我的家人吗?”
“这你大可放心,我没必要去为难几个女人,至于见面嘛,”李晟冷淡地说:“当你走上刑场的时候,我绝不阻拦你的家人给你送饭。”
光晟双手抓着桌子,手上青筋暴突,他嘴唇哆嗦着,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李晟走到客厅门口,沉声喝道:“来人!”很快,管家小跑着过来,垂手立于李晟跟前,李晟吩咐道:“通知都虞候将军,立即派兵前来将反贼张光晟押送刑部监狱等候发落。”管家低头应了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光晟默默地听着,始终不置一词。李晟传令完毕,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光晟。光晟优雅无比地拿起筷子,对李晟笑道:“都忘了今天是你做东请我的客,在送我去监狱之前,不介意我先吃点东西吧?”
李晟走回来,似乎有点不能相信光晟的平静淡然,他瞪着光晟,目光犀利无比,光晟神色不变,优雅依然。半晌,李晟终于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坐了下来,木无表情道:“既然是请客,我当然要陪你,请享用吧。”他甚至很热情地夹了一个炸鸡腿送到光晟碗里,笑道:“吃个鸡腿吧,这个凉了味道也还是不错的,而且很饱肚子。”
光晟不由自主将筷子插到饭碗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举筷夹住那个鸡腿,低头慢慢咬了起来。
父亲去李府赴宴后,一转眼就是半天,眼看晚饭都要熟了,庭芳到门口望了好几回,始终不见父亲回来。张夫人和庭芳都有点焦急起来,难道是被留着吃晚饭了?就算是这样,也该派个人回来通个消息啊。又等了一会儿,饭菜都端上桌了,张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就叫管家去李府打探一下。
热腾腾的饭菜慢慢凉了下来,管家终于回来了,他显得惊慌失措步履不稳,庭芳迎着他惊问道:“徐叔,你怎么啦?我爹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带着哭腔道:“夫人、小姐,不好了……”
听到“不好了”母女俩就心惊肉跳起来,张夫人焦急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人说老爷……老爷被送到监狱去了。”
“什么?”张夫人以为她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管家,终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庭芳赶紧双手扶住母亲。
“徐叔,你一定是弄错了!我爹好好的,怎么会被送到监狱里去了呢?”庭芳依然不相信她的耳朵。
“是真的,”管家难过地说:“夫人、小姐,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
张夫人好久才缓过神来,哭道:“我们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庭芳渐渐镇静下来,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接口道:“娘,别着急,我出去一下。”
庭芳说着转身就去马厩,张夫人六神无主道:“庭芳,天都快黑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庭芳回头道:“娘,我出去找张瑾,或许他能帮上什么忙。”
庭芳心急如焚打马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张瑾和封采星落脚的客栈,客栈掌柜打着哈欠在柜台后慢慢站了起来,正要发话,庭芳已从身上摸出两个铜钱递给他道:“大叔,张瑾在不在?我有急事要找他,麻烦你叫小二哥给我带一下路。”
掌柜的满脸堆笑把店小二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小二就带着她上楼敲响了张瑾的房门,房门应声而开,张瑾站在门口,他看到庭芳不由一愣,慌忙将她让进屋,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庭芳还没说话,那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个不停,张瑾一下子慌了神,“张姑娘,你别哭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庭芳哽咽道:“我爹被关到监狱里去了。”
一定是李晟秋后算账追究张光晟造反的罪行了。张瑾倒没觉得意外,安慰道:“别着急,我出去打探打探看看情况严重不严重再说,你爹是被关在哪一个监狱?”
庭芳愕然抬头,一听到噩耗她就六神无主,父亲白天还好好的,哪里知道会飞来横祸啊,到底是哪个监狱呢?徐叔好像也没说吧?张瑾看着她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样子,叹了口气,问道:“大理寺监狱?刑部监狱?还是京兆尹或长安县、万年县监狱?”庭芳惶恐不安焦急无比地摇了摇头。
张瑾赶紧哄道:“别急别急,你先回去陪你母亲吧,我出去摸摸情况,要找你父亲也没什么难的,大不了,我今晚把长安城里的监狱挨个都光顾一遍。”
第六十一章 风住尘留香 '本章字数:321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5 12:58:07。0'
光晟在刑部监狱里遇到了李忠臣,李忠臣看到披枷戴锁的光晟,他诧异地睁大眼,显然光晟的枷锁是特制的,李晟对光晟的防范要比其它人都严得多,李忠臣瞪视了好一会儿,居然咧嘴嘲讽地笑道:“兄弟,我到这里来了你都要跑来作伴,咱俩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啊。”
光晟苦笑了一下,问道:“在白华殿里我解散了你的军队,你不恨我么?”
李忠臣大大咧咧道:“有什么好恨的,那个时候无论你出不出头,我也反抗不了多久。你做得没错,我带着人做无意义的反抗不过是徒添杀戮而已。你制止了也好,省得我罪孽深重到阴间去了还要被阎王爷下油锅。”
光晟沉默了,他靠着潮气很重的墙坐到地上,慢慢闭上眼。手脚都被精制的铁链锁得牢牢的,颈上还戴着枷,他也实在难以休息。在焦虑了大半年后,当想像变成现实时,他反倒坦然了,内心甚至相当平静。虽然命运诡谲多变,但是无论如何,他的夫人和女儿都没事,保家也还好好活着,将来已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李忠臣苦着脸道:“我说,你也太神了吧,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能随遇而安?”
光晟睁开眼道:“不然你要我怎样?难道在这里哭哭啼啼就能改变命运么?”
“确实是不能。”李忠臣烦躁地说:“可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啊,我都快发疯了,还不如早点一刀了断呢。”
光晟叹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李忠臣恨道:“那还不是闲的么?我这一辈子轰轰烈烈的,到老来却要讨闲饭吃,你以为我吃得舒服啊。投闲置散久了,就难免忿忿不平幸灾乐祸。”
光晟不置可否,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闭上眼,让枷锁靠着墙以减轻脖子上的重量。李忠臣闷了许多天,终于有了发泄对象,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东一句西一句的回忆他当年的光荣历史,光晟静静听着,偶尔应答一声。
李忠臣说了半天,渐渐口干舌燥起来,他也挺没劲地打住话,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放到双臂间睡觉。李忠臣只戴锁,没披枷,相比之下他比光晟要自由得多。他正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李忠臣睁开眼一看,牢门外站着一个蒙着脸的夜行人,他手里居然还举着一支正燃烧着的蜡烛,真是胆大包天!跑这种地方来还光明正大的,当刑部监狱是他家菜园呢。张光晟似乎早就醒了,此刻,他正站在牢门口,跟那个夜行人隔着铁栅栏相对而立。李忠臣浑身一个激灵,这地方鬼不下蛋的,除了犯人枷锁什么东西都没有,莫非这夜行人是想劫狱?
光晟望着那个夜行人,忽然责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真是好心没好报!李忠臣颇有点为那夜行人鸣不平。
夜行人轻声道:“你家里人知道你出了事,急得不得了,你女儿跑去找我。你们一家对我有恩,知道你出了事,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了。嗨,我刚刚挨个儿在那些狱卒身上搜了半天,就没搜到一个钥匙,钥匙到底藏哪儿了?”
李忠臣叹气道:“我们都是重犯,刑部的人防得特别严,这牢房的钥匙以及我们身上这些铁镣的钥匙根本就不在狱卒身上,如果我没弄错,钥匙似乎是由李晟麾下的将军轮流保管的,我也不知道这钥匙今天究竟是在他麾下的哪一个家伙身上。”
光晟冷淡地对那个夜行人说:“你走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救不了我。这牢房还有这锁和铁镣都很牢靠的,没有钥匙,你要毁坏它们,一定会弄出巨大的动静来,弄不好连你自己也会陷进来。更何况,就算你成功劫狱了,以后我也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