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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心拙然-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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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秋霜被你劫掳回宫,我们也放弃了营救。听说当年你专宠她一人,爱重有加,甚至还有传闻,说秋霜刺杀过你,你也未曾计较,可是真的?”
闵崑沉默了半晌,眼中沉寂如枯井,却还是承认:“是。”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秋霜一直爱慕的是我的夫君。不过,我相信,即便时至今日,你对秋霜仍不能忘怀。之前因为安宁王抓了我们夫妻来,也只是关押着,茶食尚且不缺。而今日,却因为手中那琥珀书帛,将我夫妻吊起来狠狠喂了顿酷刑。这怨憎竟远远大于国土相争之恨。”
闵崑默认,无言。
“秋霜当年是不是怀过你的孩子?”
“幽兰!”白珏听谷幽兰问出这句话,忙出声制止。
“是!你们知道朕的女儿在哪里……”闵崑听完这句话,急急相问。
“珏哥,总是要让他知道的,这之间的恩怨纠葛,你我如何理得清?或者,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刃墨墨?”谷幽兰看着白珏,幽幽地说。
“墨墨?谁是墨墨?”闵崑有些激动。
“你让人把我放下来,我有东西给你看。”谷幽兰眼中一片了然清明。
狱卒将谷幽兰解了下来,谷幽兰瘫坐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只贴身秀囊,从秀囊中抽出一张布帛,递给西闵皇帝。
闵崑接过布帛,看着上面记载的生日时辰,双手颤抖,“这是,这是朕的女儿的生日时辰,不会错的……她在哪儿?”
“她被我们夫妻养大,既做女儿身,又做男儿身。女儿身的名字叫白简,乳名淡墨;男儿身的名字叫白贲,表字无咎,人称无咎公子。我们都叫她墨墨。”谷幽兰清淡地叙述,无视闵崑变了色的脸,“她长得很像秋霜,但是那双杏眼,却跟你一模一样。她聪明,调皮,善良,心胸开阔……唉,我们出来云游太久了,都不知道墨墨给自己找了元启最显赫的安宁王当夫婿……”谷幽兰偏头转向白珏,仿若寻常午后聊天一般,说着子女的婚事。
“女大不中留……”白珏也笑着回她。
诸番刑法下来,谷幽兰已经是失血过多。她本就有这样的毛病,肌肤划破出血,便血流不止,极不易凝血。这四十多年来,一直都是白珏小心翼翼的照料着,很少受伤流血;即便是有了伤口,白珏也会及时上药止血。而今日,诸番刑法尝边,她的衣裳都要被血浸透了。
谷幽兰看向白珏,温柔地说:“珏哥,我要先走了,我在黄泉路上等你。这一生,当真是无悔无憾。我不能生育,得你真心呵护不离不弃,又有墨墨承欢膝下这么多年,真的是心满意足。如果你能有幸见到墨墨,让她惜福,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让她能放手就放手吧。”
“幽兰……”白珏知谷幽兰将血尽而亡,也知回天乏力,只是轻声地应她,“你去吧,等着我。”
“等你……”谷幽兰笑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朕要见朕的女儿!拿你去传信!朕只有见到女儿,才会把你夫人的尸身还给你!来人!”闵崑盯着手中的布帛已经失神了好一阵子。他现在只想找回女儿,然后将她禁在宫中,再与元启的军队厮杀;或者以女儿为要挟,逼迫桓逸退兵。他对这个未曾谋面却思念了廿年的女儿是又爱又恨。爱她,因为她是他和秋霜的孩子;恨她,是因为她帮助敌国进攻母国。
“白珏,朕派人将你送至桓逸的中军营地,你记着朕的条件:只有让朕见到女儿一面,朕才会将尊夫人的尸身还与你。”
“我夫人的遗体,我并不那么看重。不过,事已至此,想必无论如何,也瞒不住墨墨的身世了,如此,也是天意,你毕竟是墨墨的生父,是否要见你一面,这个决定权,我交给墨墨。”白珏也知自己命不久矣,这天字号牢狱中的诸番刑法领教下来,他没当场死去,已是侥幸,拼命挨又能挨过几天?死去长已矣,身后事,便再也无心无力了。
“我被你深爱的女人深爱了一辈子,我被你思念多年的女儿承欢膝下近二十年……就是今日得尝诸番非人苦楚,亦是值得的。”白珏安静地躺在抬往桓逸中军的担架上,心中暗自想。嘴角浮出一抹笑,果真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取与舍
“墨儿,你怎么说?”这一段理不清的恩怨纠葛讲完,桓逸心中不知叹息了几次。究竟是谁欠谁还?
“第一,我要找回师娘的遗体;第二,闵崑和简秋霜的恩怨情仇与我无关;第三,我要为师父和师娘报仇。”白贲听完这段往事,冷冷地说。
“你要手刃生父吗?不可,会遭天谴。”桓逸的语气中难掩担忧。
“拙然,难道你不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么?我如何能不为养育我多年的师父师娘报仇?!”白贲的眼中是怒绝的恨意,“他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就恣意乱杀吗?不,之于我,他只是仇人,而已。”
桓逸看着白贲森冷的神情,不由得想,简秋霜和白简,都是一样的不可屈、不可辱,一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旦决绝,宁死不改其志。不由得怜悯闵崑,缘何爱重情牵的母女,都是这样冷绝的视他为仇雠?
“我对他的仇,也只是他杀我师父师娘的仇。至于,上一代那些恩怨,灭了简家满门男丁、与我生母之间的爱恨,那些,于我而言,只是一段遥远的故事,恕我无法感同身受。又或者,因从小到大被师父师娘娇养着,未曾吃得一点儿苦楚,未被灌输一丝怨憎,所以,那些是是非非,我并不想卷入半分。”白贲淡淡地说,神色也是倦怠疲惫,又强调了一遍:“我要找回师娘的遗体。”
“如果,他不是你的生父,那么,早晚也是元启的阶下囚。”桓逸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贲。
“战事很顺遂?”闻言,白贲抬头看他。
“是。”桓逸给予肯定的回答,又沉默了半晌,思考良久,“但偏因为他是你的生父,我不能杀他。”
“为什么?”她怒问。
“墨儿……”桓逸一声叹息,伸手探过案几抚摸上她犹有恨意的脸颊,“就因为他是你的生父,我才要放他一条生路,为我们,以及我们未来的子孙积福。”
“当杀之人不杀,这不是善念,而是作恶!因为以后他还会害更多的人!”白贲霍然起身,怒目相斥。
他也意决,“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背负弑父的罪孽。”
“你妇人之仁!”白贲不屑。
“我妇人之仁也只为你!”桓逸被白贲气得头疼,却依旧隐忍着不发脾气,语气尽量温和,伸手按揉着突跳的额角,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只暴怒的小母虎送回宣州去。她对他,向来温顺明理,忽然间这样刚烈倔强,还真让他吃不消。
“你欲手刃闵崑,如何为之?只身入虎穴、与虎谋皮?或者笃信他会眷顾与你的血缘关系而不设防、轻易被你取了性命?交换回师娘的尸身?从前你诸番救我性命,与西闵对抗,难道他真的就半点不曾记恨吗?又或者,鲁莽冒失,舍弃了我,成为他的禁脔与筹码来制约于我?”桓逸轻柔和缓地一句句向白贲提问,用这些问题来安抚白贲心中沸腾的怒意和失控的理智。
“我怎会舍弃你、怎会害你……”前面诸多问题只换来白贲的沉默,最后一问却让白贲急躁地出声辩驳。
“我们携手并肩走到今日不易,筹谋布局良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只为了了却战事平定边疆,与你归隐宣州深居简出做一对神仙眷侣。我知你失怙恃之痛痛彻心扉,若我失你又焉能淡然处之?”桓逸站起身,走到帐墙上悬挂的沙场图前,沉默地凝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已太疲太累,不愿再生任何变故,你说我懦弱也好,霸道也好,自私也好,这一次不管怎样都不会放你任性而为,战事不会因为你的身世和一具尸体停止或改变,我不仅是你的男人,也是整个军营的统帅!墨儿,这次你必须听我的。”桓逸的目光调转到白贲的脸上,补充了一句,“我会尽全力找寻你师娘的尸身,但不保证一定寻得回。”
“墨儿,你已见到师父最后一面,这军营也非你久留之地,我会派稳妥的人护送你回宣州,你就在宣州安心地等我回去吧。”桓逸做了决定,平静地向白贲陈述。
“我不,我要同你一起!”白贲霍然起身,窜到桓逸身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缠?”桓逸无奈地拧眉,叹息,心中却说,“这可由不得你。”伸出手刃砍向站在他身前毫无防备的白贲颈部,又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瘫软下来的身体。
白简从来没有这样恼怒过桓逸,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现在的她被软禁在宣州城内一个陌生的府邸,身边跟着四位武功极佳的女护卫,寸步不离的看管着她。而桓逸那只狐狸,生怕她使用毒药弄出些幺蛾子碍事,在军帐中劈晕她之后,从内到外重新给她换了女装,将她那些暗藏的毒药、毒针一扫而光,还给她喂服她自己调制的软筋散来防止她任性逃跑,就这样软绵绵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运送回宣州城。偏偏还是忌惮她的医术,怕她回到熟悉的府邸会轻车熟路的配制毒药制造逃跑的机会,又特意将她软禁在一所陌生的院落,院内异常干净,连点儿草药的影子都看不到,暗中更是护卫重重,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夫人,该用午膳了。”护卫云藻在她身边冷声提醒。
“唔,知道了。”从刚清醒时的愤怒、反抗、闹情绪到现在的随遇而安,白简转变得很不情愿。被软禁在这院落里已经半月,桓逸竟然一丝消息都不曾递来。
午膳安排得很精致,都是她喜欢的菜式,一看便知是桓逸用心吩咐的。白简从不质疑桓逸对她的情意与在意,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是太霸道了!就不肯再多跟她商量商量么?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那时候不是情绪失控么?
“桓逸,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有的是苦头给你吃,哼!”白简拿筷子戳着鱼腹上的肉,喃喃低语。
“夫人想怎么给王爷苦头吃啊?”与姐姐云藻的冷淡不同,妹妹云鬟很是活泼,笑嘻嘻地问。
“哼!不告诉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白简冷哼一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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