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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却是难得。” 耿一介点了点头,不知道赞赏的是仗义疏财还是洁身自好。
“自打四年前香氤馆在安阳落户,虽然制香量有限,经常卖空,但整个安阳城及周边城镇的王公贵族就认准这白家的香脂香膏香丸了,爇过香氤馆的香,再爇别家的香,就不是那个味儿!咱们皇宫里还经常来香氤馆采办呢,各宫的娘娘都稀罕得紧,那帐中香、蔷薇水,都赶着圣上宠幸的日子用。哪宫的娘娘不以用着香氤馆的口脂和香发木犀油为荣?”
“听说香氤馆的香都是白家小姐一手调制的,可真是好手艺啊!得是怎样的男子能配上白家的小姐呢?可惜,天妒红颜,却有那样的隐疾。听那个葛大光跟别人吹嘘,白家小姐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香,从来没闻过,好闻得紧,多日不忘。这样的女子,无咎公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嫁给寻常男子寻常人家的吧?”说完,耿一仑也不免一声短叹,“可是,又那样尴尬”。
“是啊。”桓逸想起清晨于雾霭碧叶中见到的那个冰骨仙姿的女子,听着耿一仑的话,心底也不免多了叹息。
“王爷……”耿一仑贼兮兮地笑着,看着桓逸。
“怎么?”桓逸挑眉问,每当耿一仑露出这样的笑容,定是有馊主意。
“要不,您向无咎公子提亲,把那白家小姐娶回府做侧妃,也不指望她生养,做王爷您的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想来,也是白家小姐高攀了您,无咎公子也不会拒绝。” 耿一仑打的好算盘。
“我常年征战在外,刀头舔血,还是不要糟践人家姑娘的好。白小姐在灵兰阁,怕是比在我的王府,要自在逍遥得多。”桓逸眼神淡了淡,轻声说。
耿一介和耿一仑听到桓逸这么说,心中齐齐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禁都缄口不言,尤其是耿一仑,更觉得自己言语冒失,偷偷看瞄了眼长兄,被长兄狠狠地剜了一眼。
自打三年前安宁王妃难产带着腹中骨血一起殁了以后,桓逸这三年里有两年半都是在边境率兵。
王府里的两个侍妾,一个染疾而亡,一个跟护卫私通珠胎暗结。
桓逸永远记得那个叫采萍的侍妾看着他时眼里迸发的愤恨,她嘶哑低咆,冷而决绝:“你虽然贵为王爷,但我真的不稀罕,我再也不想年年在这深不见底的王府里夜夜守活寡!你今日就是杀了我、把我沉塘我也不悔,我跟他在一起才知道什么是床笫之欢,什么是光亮,什么是快乐!我嫁到你府上五年多,你一共进我的房门几次?而我跟他在一起,他夜夜都陪着我!知我冷,知我暖,知我喜,知我忧。纵然今日死,我也不悔无憾!”
那一刻,桓逸被采萍的愤恨所震惊,那么愤恨如刀样冰冷的眼神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侍妾会有这么强烈的指责和恨意,他一直以为侍妾是他的私有财产,却忘记了,侍妾也是人,不是摆设,不是牲畜。
后来,他让采萍和护卫各去领二十板子,那护卫却恳求怜惜采萍有孕在身,容他将四十板子一并领了去。这种事情,放在哪一个血性男子的身上都不可忍受,都会怒不可遏,桓逸却独坐书房至破晓,活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虽然名义上的处罚是说板笞之后将二人驱逐出府,任其自生自灭,永世不得踏入安阳城半步,但桓逸私下里却吩咐耿一介包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俩做川资,希望他们能找个好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像平常的夫妻一样好好生活。
这几年常守军营,越发对女色不上心。这次凯旋归来,皇兄既张罗着赐他几个美人,又想借机给他娶王妃,说是觉得太傅卫密的嫡三女卫蕙不错,知书达理,温柔大方。他以毒深命危为由,求皇兄过几个月再议,其实心底却难动波澜。今晨于荷塘雾霭中惊鸿一瞥,那一瞬间,他真是动心的,可也只是动一时之心,时过,平静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1。古代时辰:
子时:23点—1点,丑时:1点—3点,寅时:3点—5点,卯时:5点—7点,辰时:7点—9点,巳时:9点—11点,午时:11点—13点,未时:13点—15点,申时:15点—17点,酉时:17点—19点,戌时:19点—21点,亥时:21点—23点。
2。白贲的读音为“白璧”。
、亭下饮
次日辰时二刻,桓逸交代了耿氏兄弟外出办事后,歪在房中塌上翻了几页书,觉得精神尚佳,便抛开书籍,推门而出,却是向后园而去。
沿着与荷塘不同方向的石子小路慢行,小路两侧蔷薇花架正开得灼灼,花架后的假山奇石上,苍苔痕深,藤萝袅绕,隐隐的有琴声传来。循声而行,穿朱槛柢墙,过清流小阁,却见花木林中矗八角高亭,亭内一人抚琴,正是白贲。
桓逸踱步向前,凝神细听,弹奏的却是师旷的《阳春》,此曲取万物之春,和风淡荡之意。白贲的琴艺娴熟,琴声泠然,隐隐中却能感觉到弹琴之人有些漫不经心。
举目细看,见亭上有匾,行楷书“悦心亭”三字,亭柱左右有对联一幅:“浅雨压荼蘼,淡墨点芰荷”。桓逸微微一笑,却是将白家小姐的乳名嵌进了对联里。女子婚嫁之前不许有表字,可这“简”配“淡墨”,哪里是乳名,明明就是表字。桓逸在心底轻轻笑了笑。
亭内有石桌石凳琴几,石桌上有酒壶酒盏,琴几上横摆一把瑶琴,却是无咎公子自斟自饮,自娱自遣。
不同于往日开馆问诊时所穿的窄袖织锦衣,今日白贲身着月白色云纹长袍,同色绡带束发,看起来丰神俊朗,儒雅非凡。长袍为时人钟爱之常服,大袖宽衫绕襟深衣,因行走坐卧自有一种翩然若仙的风流,故受王公士大夫所喜爱,市井商贾也多有效仿。白贲平日里惯穿窄袖锦衣,想来是为了方便切脉开方;第一次见白贲穿这样的长袍,端坐抚琴,真是别有一番风骨。
白贲看到了前方的来客,遂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起身,敛衽,行常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王爷。”
“不请自来,搅扰了无咎公子抚琴的雅兴,还请公子莫怪本王唐突。”桓逸一脸和煦的笑。因在半月的医治下,渐思饮食,人也不再瘦得嶙峋,虽然依旧消瘦,精神却是极好的,那样与生俱来的贵气,浸染于举手投足间。
“无妨。王爷请坐。不知王爷可有兴致陪我饮上几杯?”白贲难得微微一笑,执杯倒酒。
桓逸端坐在白贲对面,也不推拒,只是笑问,“无咎公子不是嘱咐本王不可饮酒的吗?”
“此酒无妨,是我新醅的蔷薇露,是用这园中的蔷薇和荷叶上的露水珠酿制而成,不寒不燥,不温不冷,甚是清平,于王爷的毒伤无扰。”白贲将一只酒盅递给桓逸。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桓逸接过酒杯,浅浅地呷了一口,停了半晌,又呷了一口,笑赞,“芳醇而清淡,又有晨雾一般微微的清冽,闻起来醇浓,入口却极淡,却在咽处有淡淡的回甘,却是不醉人的,果然极好。”
“难得王爷喜欢,那就多饮几杯。”白贲的目光越过桓逸,看向前方的荼蘼架,花期已过,空留满架绿帐。
“本以为无咎公子回春妙手已是倾绝,不想公子还弹得一手好琴,当真是风雅之人。不知是这庭院营造,是否也出自公子之手?”桓逸一边品酒,一边随着白贲的目光一起看向身后的荼蘼架。
“是出自我手,雕斫造作,让王爷见笑了。”
“哪里造作?本王觉得甚好。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简而不繁,藏巧露拙,悦目、赏心、藏身之良所。无咎公子莫要过谦,本王对公子着实钦佩得很。这样的园子,也只配公子这样的文雅君子居住,相得益彰。” 桓逸放下了酒盅,思索了片刻,“昨日清晨,本王在这园中荷塘的曲廊上闲游,遇见了在小船上收集荷露的翠岫姑娘和白小姐,还不知是否搅了白姑娘的雅兴?”
“哦,没事,翠岫跟我说了,舍妹同我一样,喜欢清晨在园子里游荡,每日何时在哪儿消磨时间也说不准。王爷不用介怀。”
“无扰就好。”桓逸的目光越过白贲,望向白贲身后深柳丝绦掩映下的荷塘,拈杯笑问,“这亭子的视野极佳,左揽荼蘼,右掬荷塘,果真是悦心悦性的好地方,这亭外所悬的对子,却是应景得很,‘浅雨压荼蘼,淡墨点芰荷’,不知是何人所作?”
“舍妹。”白贲垂了垂眼,淡淡地答。
“令妹也是个难得雅致的人。”
“呵呵。”白贲浅笑两声,沉默了半晌,才道,“王爷可通音律?”
“略通,弄萧尚可,不擅抚琴。”
“我却正相反,只会抚琴,不会弄萧。家师和师母当年可没少因为这个奚落我,我就是不肯跟家师好好学萧,怎么的,也吹不好,总是走音。”白贲难得露出比较灿然的笑。
“如无咎公子不弃的话,哪日本王与公子合奏一曲,不知如何?”
“好啊。月下把盏,抚琴弄箫,甚合我意。不过,以王爷现在的身子,恐怕还要等上旬月方可。半月后,也正是荷花盛放的好时节,银盘当空,到时候再跟王爷相约于此,可好?”
“甚好,甚好。”桓逸笑着举杯向白贲,“那就这么说定了!”
“本王这半个月以来,子午时的剧痛已经减轻了一半,是否再过半月,余毒就都能肃清了?”桓逸不由细问自己的病情。
“是,也不是。”白贲轻轻蹙了蹙眉,“再过半个月,王爷子午剧痛的症状应该会完全消失,但是五脏被毒药侵蚀得较重,疲弱无力得很,还需要慢慢调养月余,生发元气。”
难得白贲有兴致,肯慢慢地将病理讲给桓逸听,来灵兰阁看病的人都知道,无咎公子看病从不喜多言,也不会向病患解释什么。诊脉,开方,抓药,吩咐禁忌,仅此而已。
“这子午夺魂散是由两味至寒至热的毒药加以西闽特有的一种矿物粉调制而成。按医理来讲,一般而言,一寒一热两味药遇在一起,寒性和热性就会互相中和掉,不会有太剧烈的损蚀血脉五脏的威力。可这子午夺魂散的歹毒之处就在于,加了一味矿物粉,用以阻止药性中和,催生寒性与热性,让毒性分时发作。至寒之毒于午时阳气最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