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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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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雄纠纠气昂昂地拍案而起说了上述看法之后,昭泊淡淡地饮了口茶,看我一眼:“你要疯啊?”
甭管纪氏是如何名动羡城,她在我眼里的形象只有一个——木美人。在锁香楼这些天,从苏醒开始,每天就四件事:吃饭、睡觉、喝茶、弹琴。
当我明言出上述评价之后,昭泊又是淡淡地饮了口茶:“都跟你似的疯疯癫癫也当不了名门闺秀。”
为了对自己受到的歧视表示抗议,当晚我用锁香楼品质最高的迷香迷倒了纪小姐,让她足足睡了三天……
这迷香造价颇高,常人买都买不起,被我这样一气之下用去好多,事后怎么想都觉得心疼。于是在她被迷倒的第二天,我提着那只檀木盒子去了她房里。
细细的红线系在她右手腕上,另一端系着一枚羊脂玉的平安扣,玉色晶莹饱满,上好的质地。我把一支引忆香插在平安扣中间的洞中,随着烟雾的弥漫,一个场景呈现在我眼前。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季府上下喜气洋溢。宾客出出入入,多为女眷,都是衣着端庄。
哦,那是一年的三月初三,上巳节,纪小姐及笄之日。我算了算,听灵探说她今年十七岁,若按十五岁及笄①的规矩,那这应该是两年前的上巳。
接下来的场景就很乏味了,无非是笄礼的仪程,搞得我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但又必须要逼着自己看下去,引忆香的妙处就在于能准确寻到她记忆中最重要的部分,根据锁香楼以往多代公子及女公子的经验记载来看,这最重要的记忆往往就是当事人想忘掉的记忆。
我就纳了闷了,如此繁复的笄礼仪程,纪大小姐你怎么步步都记忆如此深刻呢!
在我几乎要入眠的时候,有人叩了叩门,然后推门而入,是昭泊。
昭泊看了眼前勾出的记忆幻影一眼,用手点了点我,小声道:“怪不得一上楼就闻到一股引忆香的味道,你又在这儿偷窥别人记忆!”
我白他一眼:谁偷窥了?要不是她天天除了那四件事以外什么都不干,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我犯得着这样吗?好吃好喝地供着开销很大哎!
笄礼的过程很是亢长,更要命的是,笄礼完了,还有……宴请宾客!
我看看这大摆的酒席,估摸着怎么也得吃上一个时辰才能完事,顿时仰天长叹:灵探你救她干嘛!让她跳了崖算了!
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一边的昭泊:“去给我买个肘子回来。”
“……”

记忆幻影在继续播放中,引忆香厚重的味道夹杂着一股炖肘子的香气。
酒席可算是散了,一轮新月挂在天边,院子里刚抽芽的柳枝随风微动。一曲悠扬的琴声响起,听上去离得很近,应该是纪小姐自己在弹琴。记忆是她的记忆,看到的听到的自然都是她的视角。果然,视线一转,低头看到了案上的琴。曲子宛转悠扬,变幻繁复,可恨我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啃着肘子问昭泊:“这是什么曲子?”
昭泊摇摇头:“没听过,不是寻常的曲子,估计是她自创的。”
寂静的夜晚、微亮的新月、幽静的闺秀小院、姣好的世家小姐,就差个采花贼了……我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肘子,右手猛一拍桌:“我懂了!”
这边喝着茶的昭泊差点呛了,咳了一声,侧头问我:“你懂什么了?”
“她定是在笄礼当晚便在家中被人玷污了,想不开才要跳崖!”
“……”相对于我的眉飞色舞,昭泊神色颇为无奈,“陌吟啊……”
“嗯?”
“如果她被玷污两年后突然想起跳崖……你不觉得她反射弧有点长得离谱?”
我默默地继续啃肘子……
耳畔响起一个女声:“菱素,倒杯茶来。”是纪小姐说话了,但听上去不像她的声音,因为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别人听到的她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片刻,侍女端着一只盘子回来,盘子里放着一只肘子……
昭泊白我一眼,我讪讪地把手中的肘子放回食盒里,盖好。这是肘子的香气对她的记忆产生了干扰。
纪小姐拿起肘子啃了一口……嗯,原本的记忆应该是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继续弹琴……
产生如此干扰让我颇有负罪感,我知道这样的干扰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从今以后她想起这个场景就都是拿起肘子啃一口了……
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教养产生质疑……
昭泊看穿我的心思,淡淡道:“行了,别自责了。比起上次那个被你搅和成在乡试时拿玫瑰勾引同乡的穷秀才,她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有道理……
说起那个穷秀才,也是一苦命人啊!屡考不中,又不甘心回家种地,所幸被灵探发现,带来锁香楼让我提了他所有寒窗苦读的记忆,从此回家侍奉父母……
结果,在昭泊阅他记忆的时候,闲得无聊的我拿着一束玫瑰进了屋,还装作青楼女子的腔调勾引昭泊,甩着帕子道:“公子,您看妾这束玫瑰美不……”
昭泊眉头紧蹙,任我怎么调戏都死死盯着眼前的记忆幻影纹丝不动,我未觉有异,直到耳边响起一个捏着嗓音的男声:“公子,您看妾这束玫瑰美不……”
我惊恐回头,是乡试刚结束的时候,只见那秀才刚出考场,正拿着一束玫瑰勾引同乡……
然后我就被昭泊轰了出去……
后来听说,那天那穷秀才醒了之后面如死灰,他一度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
好在,这段记忆很快就连同其他与寒窗苦读有关的记忆一起被抹掉了,不然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待纪小姐啃完了一只肘子……
不对,是喝完了一盏茶!
复又低头抚琴,仍是方才那支曲子。曲至一半,有箫声倏尔响起,画面中那双素手一滞,曲子未停。再听下去,竟是琴箫合奏。我毫无兴致,只看着桌上那个食盒望眼欲穿,里面还有我没啃完的肘子啊!
昭泊听得很是陶醉,笑而赞道:“天衣无缝啊!”
那个叫菱素的侍女上前撤了装着骨头的盘子【……】,纪小姐问她:“这是哪来的箫声?听着好像就在府里似的。”
菱素想了一想,道:“该是西边的院子传来的,是程公子途径羡城来借宿几日。”
“程公子?便是爹的旧相识程员外之子么?”
“正是。”
“我怎么没听说他要来。”
菱素一笑:“他来的不是时候,今儿个府上都忙着小姐的笄礼呢。”
画面轻一晃,该是纪小姐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不弹了,睡了。”便起身往屋里走了。
身后箫声又响了起来,纪小姐回过头去,映入我们眼帘的又是那一弯新月。昭泊了然地笑起来,我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听出来没有?还是方才那支曲子,改了几个曲调而已,便多了分不舍之意,这是在向纪小姐道别呢。”
我点头:“哦……”其实我没听出来。
引忆香已快烧尽,我把香熄了,把烧剩下的那一点根儿留下,装在檀木盒里。坐回去伸了个懒腰:“白费工夫,看了大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昭泊眼底蕴笑,道:“怎么没看出来?纪小姐寻短见定与那程公子有关,八成是程公子负了她,信不信?”
我白他一眼:“他们琴箫之合,多难得,加上家里又是至交,程公子怎会负她?”
昭泊信心满满:“等着吧,再过几天,灵探那边打听出了结果就知道谁对谁错了,赌么?”
我狠狠地瞪着他:“赌一个肘子!”
“……”他把食盒推到我面前,“你继续吃。”走到榻边解下纪小姐腕上的红绳,连同羊脂玉一起收到檀木盒里,和刚才那截香根放在了同一格。回过头道:“对了,锦都的灵探来报说,锦都有人在暗地里搜寻忆香的线索。”
我眉头一蹙:“还没完了?又是谁?便是当年大晋的时候,锁香楼与前朝后宫关系那么错杂,也没查得这么紧。这些年是怎么了?非得除了锁香楼才安心是不是?”
昭泊在我脑门上一拍:“这话说得挺有个楼主的气势。这次好像不是朝廷的人。”
我一愣:“那是谁?”
昭泊那双素来平淡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谨行卫。”
作者有话要说:①【及笄礼】汉族女子成人礼,古时十五岁至婚前皆可行及笄礼,现在根据实际需求多在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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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云鬓乱·婚约

第二天,羡城灵探就报回了消息,关于纪小姐的过往。我打开那个用蜡紧封的木盒,里面厚厚一打纸,记录着灵探能找到的所有线索。
我和昭泊一起读完了它,最后昭泊一笑:“我赢了。”
我起身要出门,昭泊叫住我:“干什么去?”
“去给你买肘子啊!”
“……不急,先欠着吧。”
整个故事的脉络,在读完这一沓子纸之后已经十分明朗,不过,还是有必要看看纪小姐的记忆。
我拿了一支新的引忆香放在昨日那块平安扣中间,用红绳系在纪小姐右腕上。又把昨天留下的那截香根儿续在新香顶部,刚要点燃,被昭泊拦住。
他拿了一根白线,一端系在平安扣上,一端系在自己左腕上,问我:“你要不要?”
我心里不免暗骂他一句:“强!迫!症!”
这是一个读记忆的法子,白线用引忆香和多味忆香的混合香熏过,系上之后,读到的记忆便不是以当事人的视角,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当事人。
我对此是无所谓的,又觉得制作那白线的工序太复杂,总是懒得用,凑凑合合地以当事人的角度去看就是了,还更有身临其境之感。
昭泊则不一样,他更喜欢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当我问及他缘由时,本以为他会给我个“旁观者清”之类的大道理,没想到他的答案居然是:“我第一次炼忆香的时候,看到那人骑马的记忆,画面一路颠过去,我吐了……”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不会骑马!”
“那不一样啊!”昭泊的神情大是悲痛,“自己骑的时候不觉得,但坐在那儿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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