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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轻墨静静地听着,神情淡然捉摸不透,黑眸中隐隐有不清晰的光暗暗流转。
“阿妈。”忽然轻轻出声打断了德玛的话。
“怎么?”
“我只想问问您,我们之前素未谋面,您和阿爸为什么对我们这般好?”
德玛笑着说道:“老天让你们几个阴差阳错地到了我们这里,这就是咱们村子的福气。看你们一个个的长得这么俊俏,会做事,心眼儿也好,我们能不喜欢么?要不是你们在外头还有家人朋友等着,阿妈我呀,还真是巴不得让你们在这儿长住呢!”
这话说得轻松无比,没有半点做作与犹豫,一看便知是德玛的真心话。白轻墨心里略微堵了一堵,仿佛一块大石压在了胸口,几乎令人喘不过起来。
但洗着碗筷的德玛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子的异状。
“阿妈……”顿了许久,白轻墨似是在组织措辞,才缓缓道:“倘若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
“说什么傻话。”话未说完,便被德玛笑眯眯地打断,“别看我这山村野妇不明理,但相处了这么多天了,连你们是好是坏我还分不清么?白丫头莫要胡思乱想,阿妈可心疼你了呢!”
白轻墨垂下眼眸,掩去了眸中一抹淡淡的幽光。
正洗着一张碟子,忽然,身后一双大手伸过来蒙住了白轻墨的双眼。
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白轻墨无奈一笑,想也不想便道:“阿桑。”
身后人将手撤开,嘻嘻笑着将脸凑过来:“白姐姐好聪明,这么快就知道是我了。”
这一阵光一阵暗的,让白轻墨脑中有短暂的晕眩,顿了好一会儿,没有立即回阿桑的话。直到身后的高个儿少年将脑袋疑惑地探过来,白轻墨才假装没事人一般继续洗着碗筷,挑了挑秀眉道:“除了你谁还会这么无聊。”
阿桑皱了皱鼻子:“我这不是心疼你嘛。你是客人,这些事留给我们做就好了。”
白轻墨无奈一笑,转过身去:“这没什……”
言未尽,便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一晃,在几声惊呼下,手中瓷碟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整个人顿时失去知觉一头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掬胭脂沉碧甃
“……今夜我要帮她疗伤,恳请阿爸阿妈无论听见什么响声也莫要进她的房间。”凌昭云的声音。
“唉哟,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呀,才多大就落下一身的病,村里的大夫又没法子,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没见着人无缘无故就晕过去的,这叫我老婆子怎么办呀……”德玛痛心疾首的声音。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云小子都说了,白丫头不会有事的,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胡格尔也愤然道,声音中却含着掩不住的担忧。
“神仙姐姐不会有事吧……”
白轻墨闭着眼睛,听着周围人的声音嘈杂,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觉得自己半躺在一个温热的地方,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喉间隐约发出一声□□。
“哎,醒了醒了!阿轻姐姐好像要醒了!”一个声音叫道,像是柱子的。
“醒了?哎,云小子快来看看!真的是醒了!”
“阿轻姐姐你总算醒了……”
白轻墨只觉得头剧痛无比,费力地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迷蒙,好半晌才对准焦距。眼前是一张张布满喜色却仍有担忧的脸。
胡格尔揣起烟斗喜悦地叹了一叹,阿路那张老实人的脸也如释重负一般放松了,阿桑抓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都快要被他揉成了泥,年纪较小的阿美和柱子站在她跟前,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几乎要哭出来。
近旁的折阙松了一口气,凌昭云把上她的脉门,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小小的一块地方,被这么多人围着,饶是白轻墨镇定自如,此时也略有些尴尬。
“阿妈,你们……”
德玛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满脸忧色地道:“瞧你这丫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倒下去了,叫阿妈怪担心的……”
阿美扑上来抱住她:“阿轻姐姐,把我吓死了……”
看这情状,自己应是没有晕多久,大抵是刚晕过去过了这一阵儿就立刻醒了来。白轻墨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想要坐起来:“我没什么大事……”这一撑,却觉得撑在了一片软软的东西上,白轻墨一僵,几乎是立刻抬头望过去,便看到了祁无芳表情生硬的脸。
居然是他抱着她……
如白轻墨这般心性的人,自小在江湖中打滚,除非是过于越界的事,她是向来不将男女大防看得很重的,但此时发现这人是祁无芳,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却觉得心下愈发尴尬。
祁无芳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搀着她坐到椅子上,听她低低道了声“多谢”,便不在意般地笑了笑,放开了她。
白轻墨轻轻喘了口气,对众人笑道:“旧疾复发,让你们担心了,实在过意不去。”
“说什么傻话。身子不好还要来大漠里头闯,有一身功夫又怎么了,还不是照样生病?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胡格尔气得胡子抖啊抖,端着烟斗就冲着几人教训了起来,“还有你们两个男子汉,明明晓得白丫头不行还带她来这种地方,还有没有一点儿常识啊!”
被点在脑门上骂,这对身为倾云楼主的凌昭云还是平生第一次,然则再有不满也得老老实实应了句“是”,私底下狠狠地瞪了白轻墨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都怨你死命要跟着来,看吧,连累我挨骂!
白轻墨低低地咳了一声掩住笑,对胡格尔道:“阿爸可别这么说,若非他们将我带来,柱子可就见不到我这几百年才出来一个的神仙姐姐了。”
这话说得胡格尔一噎,然后敲着烟斗大笑道:“好好好,现在能取笑老头子我了,看来没啥大事。来来来,咱们去外头晒太阳去,让白丫头好好休息,谁都不准打扰她。”
老人笑呵呵地拿着烟斗将孩子们都赶了出去,阿桑在临走前还跑过来说了一句“白姐姐病好了就来教我武功,就是嫁给我也没问题”,惹得胡格尔气急败坏地用烟斗狠狠地敲他的脑袋,然后将他踹出了门去。
闲杂人等都出了屋子,剩下四人在房间里,齐齐舒了一口气。
折阙蹲下来,握住白轻墨微凉的手:“宫主……”
凌昭云走过来,道:“我看你方才是极冷的模样,脸色都冻得青了,却不见是什么内伤。怎么回事?”
“极冷倒是没有,只是丹田处有些凉意。”白轻墨一笑,道,“大约是今夜朔月,天地中的阴气已经开始释放,我体质特殊,这才受了些影响。”
凌昭云点头:“眼下已过了正午,再有六个时辰便是子时。我已交待了阿妈,届时无论听见什么声响也不能进你的房间。除非魔宫来人,今夜你应该能顺利突破。”
白轻墨苦笑:“我一直有预感今夜不会太平。我不知魔宫中人是否知晓我今日打算,倘若他们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今日这个绝佳的机会,倘若他们不知道,那几块黑布便不会在今日早晨被我们发现。”
“确实……”祁无芳揉了揉揉眉心,“夜间活动是魔宫的惯例,倘若当真如你所想,今晚恐怕有一场恶战要打。”
“横竖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打就打罢。”折扇轻轻摇晃,凌昭云眼中掠过一抹利光,“我们只需保她至子时之后,一旦功成,就算魔宫四使一块儿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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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展翅远飞,黄沙漫漫,十里之内除了满目苍凉的沙丘,皆无半分不同。最后一匹高头骏马只剩下了一具硕大却无力的尸体,被风沙吹得很快就被埋下了一半,唯余长长的鬃毛仍随着地上的风轻轻摆动。
日子如沙漠之中的烈风,瞬息之间已是千里。
男子一袭墨色长衫,伫立在黄沙之上,负手而立,极目远眺。大漠的风吹着他的衣袍猎猎地响,墨发拂动遮住了半边眉眼,如玉的面孔上显露出一抹沧桑。一丝鲜红从男子握紧的拳头中渗出,滴落在茫茫风沙之中,转眼已消失不见。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
如此大的一片沙漠,他就算出动整个碧落教的人也找不完。他找不到她。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但是他仍旧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不光是她,就连魔宫也没有出现。
兰箫仰起头闭上眼,刺目的阳光穿透眼睑几乎灼伤他的眼球,眼中的酸涩疼痛之感却根本比不上心中的钝涩之苦。
白轻墨,你到底在哪里……
身后有人单膝跪下。
“教主。”
兰箫没有立刻回答,身后的兰幽亦静静地跪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教主。
自从跟着教主进入西域,他每日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没日没夜地四处寻找沉月宫主的踪迹。碧落教主杀伐果断,从未因一个人或一件事将自己弄得如此疲惫不堪,现在却为了一个曾经的对手,舍弃中原千般事务,发动西域碧落教所有下属,只为寻找那一个人的消息。马换了一匹又一匹,没有马就干脆使出轻功,每日筋疲力竭,但至今一无所获。
兰幽的心不是铁石做的,身为碧落教四大座使之一,他纵然对敌人铁血冷心,但对自家主子确实忠心耿耿。他不知为何教主必须在八月三十之前找到沉月宫主,但那二人之间的牵绊,他耳闻目睹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这样的教主,让他不由得心疼,就连教主心上的那位女子,他此时也发自内心地希望她平安无事。但是,他绝不希望教主为了一个女人而这般摧残自己的身体。
半晌,兰箫才缓缓开口,声音略显干涩低哑:
“何事?”
被这轻轻一问,兰幽口中劝阻的话又噎在了喉中。
“罢了,你不要说了。”兰箫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中有淡淡的疲惫,“你可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