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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在。”风使抱拳应道。
“不如便由你送雷掌门一程罢。”
“是。”风使站起身来,对雷如海道,“雷掌门,请。”
雷如海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几乎不敢相信魔宫的尊主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回中原。心里狂喜的同时油然而生一种恐惧的兴奋和不确定性,但还是谢过了大尊主,和风使走出了殿门。
沙漠的阳光并没能直接照射到门外的地面上,而是仿佛隔了一层淡淡的黑纱,黑色的瘴气如流水一般在天空中漂浮着,或浓或淡,仿佛是一条瘴气的长河,隔绝了温暖的阳光,隔绝了凡间的生气。这里处于沙漠的深处,没有鸟兽虫鸣,没有花香草长,甚至没有大漠的风沙,有的只是冰冷的阴暗殿宇,漆黑如镜的湖泊,寂静异常,仿佛完全与人间隔绝,自成一个世界。穿入幽深的长廊中,唯一的光线便是墙上的红烛,晕黄的光映照在廊壁上,映出诡异的血色图腾——有狼人,有毒物,甚至有巫师做法祭祀的场景。纷繁杂乱的可怖情景一一展现在眼前,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一阵阵的悚然战栗之感,毛孔伸张,浑身汗毛倒竖,走在这幽深的长廊中,鼻端几乎能嗅到浓烈的血腥气和腐臭的气息,仿佛一脚踏错了时空,笼罩在晕黄的烛光中,周身的一切都透着朦胧的诡异。
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雷如海从来没有睁着眼睛进入过魔宫,他每次来到这里,都是被蒙住双眼然后被带到此处的,因而也从未见到过如此奇异诡秘的景象。
而此时,他和风使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外界的道路上,魔宫似乎对他不再设防,一段又一段血腥而破碎的历史,从一砖一瓦、一呼一吸中传入他的脑海里,雷如海的眼睛越睁越大,一点一点染上了血丝,瞳孔中显现出狰狞而恐惧的色彩,而身边的风使却始终目不斜视地走过所有令人胆寒的景象,步履无声,气息平稳如常。
不知道走了多远,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第一束真正的阳光才打在了雷如海的脸上。
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还有一抹属于尘世的……鲜活气息。
雷如海回过神来,眼中的血丝慢慢褪去,这才发现背后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
当真是一场……噩梦。
忽然发现一直在自己身边走着的风使不见了,雷如海心下倏地一提,猛地转身——
青色利刃急如闪电,破风之声陡然划破寂静。血花迸溅,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划破这一方寂静的天空,那一双布满阴翳的眼睛里,倒映出的最后景象,便是一双冷酷不带一丝感情的青色瞳仁。
一缕青色的风刃倏地收回指间,风使——风凛冷冷地看着沙地上的尸体,已经是身首异处。
浓稠的鲜血渗进沙子里,风一吹,血腥味散去,一下子便没了血色。沙漠中昼夜温差大,气候极为恶劣,再过几天,这里只会剩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
风凛淡淡地哼了一声,青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鄙夷和不屑,身形一动,化作一缕清风瞬间消失。
再看一眼,这儿哪里还有魔宫的出口,仅余一片黄漫漫的沙漠,荒凉而广袤。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与西风一任秋
漆黑浓稠的液体渗入砂砾之下,腥臭的气味在沙漠燥热的空气中飘散。鲜红却带着一丝丝腐黑色的尸体被硬生生撕成两半,腹中的内脏化做腐水流出,尖锐硕大的利齿张开,毛发因为喷涌的血液而一团团凝结在一起,莹绿的硕大狼眼此时已经失去了光彩,从眼眶中暴凸而出,覆盖凝结着浓稠的血液,场面极其可怖。
祈无芳蓝黑色的眼眸中神色纹丝不动,高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
折阙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一贯冷淡的目光再次落回被杀死的狼人身上。
白轻墨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精心易容过的面孔平凡无奇,却依旧遮掩不住那一身醒目的气质。退后两步,神色略显嫌弃:“果然是魔宫才能培育出来的东西,当真叫人恶心。”
尸体从中央被撕成两半,状态狰狞血腥。凌昭云丢下拨弄尸体的枯枝,抬起头似笑非笑:“从前即便面前血流成河,也不见你皱一下眉头,近来倒是越来越会使性子了。”
白轻墨放下掩着鼻子的手,瞥了一眼凌昭云:“大漠风光好,偶尔放松一会儿,却是怎么碍着你了?”
凌昭云一笑:“倒没碍着我什么事,只不过,你如此形容,却让我私下揣度,难不成是趁着这出来放风的时间独自玩一玩,免得日日受某人的困……”
一道凉凉的眼风扫过来,让某人立刻闭上了嘴。
看着白轻墨那完全不在意一般的神色,祈无芳眼中掠过一抹幽深的光泽,神情有一瞬的复杂。
大漠中时常有风刮起,吹起遍地黄沙,淡淡的沙尘在空中飞舞,迷了人眼。
白轻墨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撩至耳后,目光落回狼人的尸体上,道:“这样的品种和我以前了解到的完全不同,不仅打破了狼人的习性,能在白天行动,而且还带毒。”微微一顿,继续道,“魔宫一向擅长使阴招,在毒物怪物上下的功夫可不少。除了狼人,他们必然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拿出来。而这些大家伙,不过是放出来打头阵探探路的。”
“而就只是这些打头阵探探路的,已经让武林不得安宁,更何况他们的后招。你想说的是这个,对不对?”凌昭云微微蹙起眉头,略显担忧地道,“确实,这事情有点儿棘手。西域的东西诡异无常,我们原本便接触得少,许多东西都是前所未见。我们中原擅长用药的只有白驼山庄能成气候,然而他们对待这种极具攻击性的毒物同样是束手无策。你沉月宫有个雪升,不过看起来下毒害人还能耐些,和这些东西斗,还不是特别能靠得住。最后剩下的就只有……”
祈无芳眼睛一亮:“毒后柳非烟?”
凌昭云一副说不好的模样,看向白轻墨。
“二十年退隐江湖却依旧余威不散,‘毒后’的名头可不是简简单单诓出来的。”白轻墨勾了勾唇角,“更何况,你们当毒后这时候重出江湖只是为了恐吓武林愉悦身心么?即便不能抵挡魔宫,我们却也能反击不是?只要……”
“——只要能够找到魔宫的总坛。”祈无芳立刻接道。
“不错。”白轻墨道,“只要能找到魔宫总坛,或者挖出他们在中原的据点,我们就能有反击的余地,否则,一切免谈。”
祈无芳皱眉道:“眼下已经灭了长空派,中原的事情留给临风山庄那些老家伙去做就好了。我们此番来这里是为了寻找魔宫总坛,然则踏入西域已经近半月,却丝毫不见魔宫踪影,只是时常碰见这些怪物。”说着又看向白轻墨,“我们必须赶在八月底之前回去,否则你的身子吃不消。若是在这之前还没能找到魔宫总坛,只能空手而归了。”
白轻墨一笑:“不会的。”
祈无芳一愣:“什么意思?”
凌昭云摇开扇子,与白轻墨对视一眼,眼中略带笑意,对祈无芳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这一路行来,虽然每次都未曾真正深入大漠,但我们遇到的毒物,却远远比镇上的百姓遇见的多么?”
“你的意思是……”
“魔宫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但他们目前还无法确定我们的身份,所以只好采用这种手段试探我们的实力,或是威胁我们退却,又或是……”唇角微微勾起,白轻墨眼中掠过一道暗光,“引我们进入陷阱。”
“你是说,魔宫想要先摸清楚我们的底细,然后决定是杀是留?”祈无芳终于明白过来。
“不错。”凌昭云闲闲地摇了摇玉扇,漫不经心地笑道,“凭魔宫的实力,若是当真想要隐匿踪迹,我们根本发现不了。所以,不论是雷如海,还是狼人,都是他们可以留下的线索——他们希望我们找到。”
祈无芳皱起眉头。
“魔宫想要一口吞下中原武林,即便他们势不可挡,然则这胃口还是大了些。中原武林的积淀何止百年,如若拼死反扑,也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魔宫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复仇,更重要的,则是挑选武林中有分量的门派,各个击破。”白轻墨凉凉一笑,“而在这必杀名单上,我沉月宫有幸在列。”
凌昭云一笑:“罢了罢了,横竖都是要打的。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先回去罢。”
微风带着沙漠中特有的干燥气息,轻轻掠过沙丘,吹起淡淡的沙尘,从几人身边拂过。
凌昭云刚抬起的脚步忽然顿住,又缓缓地落回原地。
“看来,今日赶不回去用晚膳了。”
鬓边的发丝轻轻拂动,白轻墨柳眉轻轻上挑,眼中掠过一抹含着笑意的冷光。
折阙的手缓缓按在了腰间剑柄上,警觉性已经提到最高,冰霜般的面容上却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祈无芳虽然武功弱一些,但也从那风中感受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息,当下眸色一沉,警觉起来。
风卷起沙尘在空中飞舞,从一开始的轻柔缓慢逐渐加快速度,呼呼的风声响起,仿佛大漠深处苍灵的叹息。
凌昭云以扇遮面,双目虚起,漆黑的眸子中闪着警惕的色彩。白轻墨以衣袖遮挡住口鼻,眼睛微微闭起,五感神识全部打开,周围一切事物的响动尽在掌控之中。
呼啸的风声掩盖住了周围的一切响动,纷乱的黄沙迷乱了人的视线,一时间,几人根本无法辨清方向,更谈不上找出这阵狂风的源头。
狂风撩起发丝遮住半边脸颊,此时的白轻墨灵台一片清明,神识摒弃一切外界干扰,以自身为中心,如一张大网铺陈散开,感受空气中所有的真气波动,不放过一丝异动。一片嘈杂之中,一缕诡异的气息缓缓升起,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悄然逼近。
漆黑明亮的眼眸倏地睁开——
“左后方!”
得到信息,凌昭云左脚脚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