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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箫亦微笑,那笑中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
白轻墨抱住九夜,瞥他一眼:“你不是说我内伤未愈么,这便是了。”说着靠着茶桌坐下来,就着兰箫给她倒的热茶喝了一口,将不停折腾的九夜放到地下,双手拢了拢大氅,然后捂住了杯子。
由于一直有暖炉烧着,室内的温度比外头要温暖许多,兰箫与凌昭云一进门便感觉到热意,都很快将外衣脱下,于是白轻墨此时的动作更令人感到不寻常。
兰箫抓住她一只手,扣上脉搏,眉头微蹙:“仍是秋日里在烟雨楼受的伤么?怎的更加严重了。”
凌昭云见兰箫这极为自然的动作,微微愣了愣,心下顿时有了几分清明,勾起唇笑道:“兰兄,魔宫一个小喽啰怎么伤得了我们的白大宫主呀,这伤还不是她自个儿整出来的。”
白轻墨收回手,淡淡道:“算不得什么伤,只是筋脉有些钝涩,没什么大不了的。”
兰箫饶有兴味地挑起眉头:“看你十分不称心的模样,想来不是好解决的了。”
白轻墨捂住杯子,冷冷笑道:“如此你便称心了。”
“唉,你竟如此猜忌我。”兰箫做出一副略显苦恼的神态,“想来《莲心诀》不是那么好练的,连沉月宫主都吃不消了。拖了这么久,难道没有一点解决办法么?”
“她的体质纯阴,往日练的《莲心诀》内功有反噬的苗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帮她调息,只是延缓了伤势,却找不出彻底的解决办法。”凌昭云道,“瞧她成天裹成个粽子似的,而且比以往嗜睡了,即便醒着也是昏昏沉沉的。”
“哎,你若是嫌麻烦就别来罢。”白轻墨挑起眉毛,“本宫尚且没到那个地步。”
兰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其实我倒想起一个法子,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白轻墨道,“所以你不必说了。”
兰箫看了白轻墨半晌,眼中似笑非笑,启唇道:“你也不必排斥,这种事情,早晚都是要做的,晚一步不如早一步。况且魔宫现在越来越猖狂,你若不将身子调养好,到时候不仅自身难保,还可能会拖累了凌楼主,是百害而无一利。”
白轻墨微笑,那双眼笑意盈盈却隐隐带刺:“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如兰教主这般嘴上说了便能做的。谁不知道碧落教主风流成性,时常出入秦楼楚馆,对于教主来说,这些事儿根本算不得个事儿。只是本宫自重些,不愿与旁人乱来罢了。”
闻言,兰箫不以为忤,只是笑笑:“我并非强迫,只是担心宫主的安危罢了。宫主正值碧玉之年,不论才华还是无功皆属上等,却未能觅得良伴,箫不免为宫主惋惜。”
白轻墨反唇相讥:“不劳教主挂心。教主今年已过弱冠,却仍旧无那共事之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罢。”说着又转向凌昭云,“你倒是比他还大两岁,怎的还没娶妻?若是我没有记错,流云吹烟阁的那位风老板,原是祁家的五小姐,却一片痴心跟了你,为此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不要给人家一个名分么?”
“你倒是清楚我倾云楼里的事儿。”凌昭云笑道,“她一直想嫁我,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眼下我并没有成亲的意思。”
“哦?”白轻墨问,“那就是说,你们俩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也可以这么认为。”凌昭云道,“我看,你不如嫁给祁无芳,他当真是对你死心塌地,这么几个月来,祁家总是送东西来给你补身子,虽说这些东西你都不缺,却到底是表明了一份心意。到时候你嫁祁无芳,我娶风琉月,这便是亲上加亲,祁家再也跑不了了。”
兰箫微微垂下眼,看着茶杯里碧绿的茶水,轻轻摇晃着:“这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我虽未曾见过那祁家的新任家主,但听传闻,似乎是个不错的男子。”
白轻墨咬牙:“你们什么时候都管起这档子事儿了,本宫的婚嫁之事何时轮得上你们操心?”
这时候一直在地下溜达的九夜一下子跳到了兰箫身上,然后踩着他的腿爬上了茶桌,黑黑的鼻头在茶盅里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往兰箫的茶杯里舔了舔。
凌昭云眼珠子一转,忽的勾起唇角,目光在白轻墨与兰箫之间扫了一遍,玉扇在手掌心轻轻敲打:“说不定兰兄愿意帮你也说不准呢,我看,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嘛。”
话音落下,那一直在喝水的小狐狸立刻抬起头来,跳到凌昭云眼前,伸出湿漉漉的粉色舌头,在后者略显惊恐的目光下,欢喜地舔了他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有味是清欢
凌昭云愣了愣,旋即惊喜地抱起小狐狸掂了掂。原本以为这小毛球过来是准备咬他的,结果是转了性子过来亲他,凌昭云顿时高兴得得意忘形了。
兰箫垂下眼,掩去眼中一抹朦胧的笑意。
白轻墨一时有些无言。这只狐狸,其实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兰箫才去舔他的吧……
凌昭云被舔得满脸的狐狸口水,立即丢下九夜去洗脸去了。
白轻墨抱回九夜,摸了摸它背上蓬蓬的毛,勾起唇角,道:“魔宫已经对不少门派下了杀手,我有预感,今年恐怕是过不了一个安稳年了。”
兰箫呡了一口茶:“这不正是韩庄主请我们来的原因么。魔宫在杀人,我们也在打着魔宫的旗号杀人,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皆是有利可图,因此魔宫并未阻止我们的行动。只是,你我皆知,若是再由着他们乱来,说不准哪天魔宫完全复出,中原便早已是势单力薄,再无人可挡其锋芒。”
“你的意思是……?”
“上次在烟雨楼我们便已经知晓,魔宫尊主视你我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现在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兰箫道,“一旦我们的行动破坏了魔宫的计划,也许就要再一次兵戎相见。别忘了,魔宫血洗青城派的担子,还在我们的头上。”
“确实。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即便惧于沉月宫与碧落教的威慑,也不见得很买我们的账,阳奉阴违的事情做的不少。”白轻墨缓缓抚摸着九夜的白毛,眼里浮着淡淡的冷光,“得让他们吃点儿苦头才行。”
这时,凌昭云已经洗完脸回来,一边坐下一边道:“八大门派中最薄弱的一环已经被消失,剩下几派中除了想要依附魔宫的长空派,都是很有底蕴的势力。当然,最有底蕴的还是要属临风山庄。”
“不错。若是此番碧霄山与明宗不扛起这个重担,乾坤盟便是最坚固的,也是最后一道防线。”白轻墨微微蹙起眉,“如若要与魔宫正面对抗,黑白两道联合是势在必行,我们也得与临风山庄合作。只是……我记得,北堂寻似乎曾带了话来,让我们远离临风山庄?”
“哦?”凌昭云挑起眉毛,“明宗知道的看来不少。”
“这才是整件事情最蹊跷的地方。”兰箫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露沉思,“青城派莫名其妙惨遭灭门,而其掌门雷如海却一夜之间不知所踪;明宗与碧霄山走得极近,分明给了我们提示却不愿意直接插手江湖事务;临风山庄统领乾坤盟,举办了品梅会却似乎并无意召集所有门派进行商讨……还有便是碧霄山。”兰箫将视线投向白轻墨,“我若没有记错,你曾经说过,玲珑诀极有可能是从碧霄山流出来的宝物。如此说来,碧霄派放出了玲珑诀,定是因为早已知晓魔宫的动静,却自始至终不透露半点风声。”
“依我看,明宗表面上想要置身事外,而实际上,他们应该已经做好了打算。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危险的时期放任北堂寻在外游历这么久?而且,还让他孤身一人来参加品梅会。”白轻墨眯起眼,“明秋元怎会不清楚临风山庄的意图,也不会不清楚北堂寻那胸无城府的性子。倘若临风山庄真是危险之地,为了保住明宗唯一的继承人,他断然不会让北堂寻孤身犯险。”
“罢了。我们既然来了,还是等着看临风山庄准备怎么做吧。”白轻墨淡淡地喝了一口茶,道,“也许我们都低估了临风山庄的本事。今日见着那位二小姐,虽然娴静端方,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内力,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然则处事得体,进退有度,只略略交谈几句,便知其不是池中之物。”抬起下颌,漆黑的眸中射出一线冷光,白轻墨缓缓道,“韩临东养出这么个女儿,想来花了不少心思,然而却偏偏不令其习武,焉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九夜再也不惦记外头的大雪,乖巧地缩在白轻墨的怀里,扯过她的大氅遮住身子,只余一条蓬松的大尾巴露在外面,静悄悄地睡着了。
室外,凄寒的冷风卷落了梅树上几片衰老的花瓣,夹杂着渐渐变大的雪花扑上窗户,吹得木框嘎吱嘎吱地响。室内暖气温和,茶香缭绕,驱散了严冬难挡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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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入夜的时辰,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风呼呼地吹着,鹅毛大雪逐渐从天空中簌簌地飘落,落在还未消融的厚厚的雪地里。韩雨微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快步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一间房前,快速推开门进去。
屋内光线较暗,下人正在用发烛点燃烛台,然后用琉璃罩子罩住。明黄色的火苗顿时照亮了房间。韩雨微挥了挥手,下人悄然关门退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三人。
站在窗前的男人双手负后,两鬓微白,下巴上有一簇略显灰白的胡子,然面部皱纹较少,国字脸,表情严肃,仅仅是随意站在那一处,浑身便不经意散发出上位者的威势,一看便知是长期处于上位而养成的威严。看面相,此人大约是知命之年的年纪,却浑身精气稳固,并未显出一丝老态。
而另外一位男子较为年轻,眉目间与中年男子有三分相似,似乎也没有比韩雨微先来多久,正在换下沾了雪花的外袍。
屋内温度较为舒适,韩雨微解下斗篷放在椅子上,出声道:“父亲。”
闻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