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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孩子看着他的时候,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李牧言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这种时候,他会开始回忆当年。当年在南疆的乡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
如果,能够永远停在那里就好了。
唤醒他的是以女官的身份来访的李婉云。
李牧言被陆芷送过去接待来人的时候,几乎忍不住心中的狂喜与雀跃。只是越靠近,心底就越慌张。
如果,她不原谅自己……
他坐立不安,做事都颠三倒四起来。
只是一见面,李牧言就被浇了一头冷水。
李婉云变得端庄高贵,站在那里不懂不笑就自有一股气势。她看上去似乎没有怎么变老,依旧是那样容光四射。
但是,什么都抵不过她淡漠地看过来的眼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在这一刹那,李牧言明白,李婉云没有原谅自己。
她只是选择了忘记而已。
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重击。
这次来访之后,李牧言和李婉云曾经有过私底下的见面。李婉云不言不动,李牧言喋喋不休。
他说起当年的旧事,说起自己的不得已,说起当初被陆芷强行带走时的屈辱,为自己辩解为什么当时没有带走她……
李婉云只是浅浅的微笑:“都已经过去了,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李牧言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冷侧心扉。
使团走后,他迅速地消沉下去。他设想过李婉云不原谅自己的场景,但是等真的到了面前,却发现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让人痛苦。
他几乎要放弃一切了。
然后,陆芷忽然地就走了,抛下了一个国家给他。
陆芷死之前,曾经用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问他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没有回答,她却已经明白。
“原来如此。”她留下这样一句话,沉默地闭上了眼。
从那些宫女的话中,李牧言终于知道,这些年,陆芷一直吃着禁药,来维持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一直不知道。
就连儿子和女儿都知道的事,他从来就不知道。
他站在陆芷的床边,看着已经开始肤色灰白的陆芷,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认真地了解过她。
年仅八岁的儿子登基为帝,他开始帮着儿子打理这个江山。
在失去陆芷之后,他渐渐地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与寂寞。一直以来和陆芷相互对抗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鲜活得似乎触手可及。现在的日子,无趣了许多。
他用心地教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也用心的学,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冷淡与抗拒。
他恭敬有礼,心中却从来没有他。
到了这个时侯,李牧言才陡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挂念自己的人,几乎不存在了。
不,挂念着自己,想让自己去死的人到处都是,关心自己的人,却已经没有。
没关系,自己还有挂念的人。
某一日孤独地在花园中,李牧言只能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儿子渐渐地大了起来,也渐渐地有了帝王的威严。
李牧言心底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等到儿子长大了,也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吧……
那个时侯,自己的存在,也就没了任何价值。
一旦有这样的念头,李牧言就悚然而惊,从心底开始发凉。
他也不愿意看到,已经和自己离心的儿子,有一天和自己反目相向——为了这个自己根本就不想要的皇位。
那么,放手吧。
在皇帝十六岁的时候,辅国几年的李牧言,放手,将权柄完全地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从此隐居南园。
皇帝对此分外平静,平静得仿佛这再正常不过。
李牧言能明白他心底的怨恨。对他来说,最亲最近的,永远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自己这个从身份到手段都不如她的男人。
有时候他坐在自己的园子里,想起过去的往事,会忍不住想要喝酒。
这样,才能压下自己心中的那股苦闷。
这一辈子,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不想要的珍宝被捧到面前,也终究不及自己想要的一抹清泉。
多年之后,在听到妹妹死去的消息时,李牧言忽然间就明白了当初李婉云说的这句话。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妻子,两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不咸不淡的日子,死的时候妻子握着自己的手,儿女在床前哭泣……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只剩下一个人了。
爱他的,不爱他的,他想关心的,不想关心的,什么都没有了。
躺在病床之上,高流亲王李牧言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的一生,等到最后,终究是,无人喝彩。
几日之后,当伺候的人将高流亲王故去的消息传入皇宫中时,早已不年轻的皇帝的手颤抖了一下,落下一滴墨,晕染了笔下的那一页纸。
“他走得安静吗?”良久之后,久到报信的人几乎以为皇帝早已将这件事忘记的时候,终于听到皇帝这样问。
“是在梦里面去的,脸上还带着笑呢。”他连忙说。
皇帝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他下去。
空旷的大殿里有许多人,皇帝却觉得似乎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个人。
他想起当日母亲去的时候,自己的父亲站在床边,那种茫然无措的表情。
也许自己现在也是这种很难看的表情。皇帝这样想,渐渐地笑了起来。
再见,父亲。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恭喜你我,终于都解脱了。
、97第二十一章
陆芷有孕的消息传到李婉耳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讽刺。
那一瞬间,她是猛然间对李牧言有些失望的。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知道世间事不可臆测;很多事并不是如同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于是;她问沈勋,陆芷有孕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叹道:“北宁如今放□段;向齐国求和了。”
李婉沉默;道:“朝中大事,现在是谁在处置?”
上一次陆芷有孕,朝中之事都是交给了李牧言。若非如此,他不会那么容易地纠结起那么多人;发起一次叛乱。
但是这一次,陆芷有孕在身,只怕不会像之前那样信任李牧言了。
沈勋沉默了片刻,答道:“并没有交给谁。”
言下之意,就是陆芷如今有孕在身,却依旧牢牢地将权柄把握在自己手中,并没有交给任何人。
“她的身体,能撑住吗?”李婉微微皱眉,看向沈勋。
就算是觉得孕初期有点事做也没什么的李婉,也在一发现孕像就放弃了任何劳力费心的事情,专心地养护自己的身体。
陆芷作为一个帝王,本就是在压榨自己的时间,如今这种应该好好养身体的时候,难道也要继续下去吗?
沈勋微微一笑:“不知道。不过,她毕竟是帝王。皇宫里有的是出色的大夫和上好的药材。”
“那样对孩子不利。”李婉这样说了,停了一停,也不再说什么了。
“是个机会,”沈勋说,“她的精力不足,肯定更多地放在朝政之上,对岳父和岳母想必不会那么关注。”
“虽然师叔说身体还是不足以支撑长久的假死状态,不过,”沈勋停了一停,道:“干脆强行偷出来好了。然后再用各种方式乔装打扮送回来。”
李婉沉默了片刻。
这样做对李家夫妻要好,但是这样一来,沈勋在北宁埋下的人手就要暴露许多。
“不碍事,”沈勋察觉了她的心思,笑道:“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李婉沉默着,最后终究没能抵抗住心中的那份期待,慢慢地点了点头。
决定传回北宁,李牧言在深宫中沉默了许久,唇边慢慢地浮现出笑意。
“这件事,我会配合的。”他对自己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小黄门说着,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小黄门一句话都不说地垂手站着,却已经将这句话记了下来,准备传出宫去。
“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有些危险了。”李牧言忽然又说了一句,让小黄门诧异地抬起头来。
对上李牧言的眼睛,就发现他的笑容很是温和,“好歹是一枚埋了这么深的棋子,要是因为我被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说着,他忽然间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就连着茶水飞了出去:“那么,滚出去吧。”
小黄门吃了一惊,然后看着李牧言,恭敬地跪下磕头,站起来仿佛真的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滚带爬地从门口跑了出去。
李牧言看着那个演技一流的细作溜出门去,笑意更甚。
现在的他,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既然陆芷不肯杀了自己,那么自己也不必小心翼翼了。
他这样想着,笑容更加温柔起来。
陆芷听到李牧言最近脾气变得不好的消息之后,被太多国事占据了精力的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人将宫中的宫女太监随意地调换过去。
反正只是下人而已,这宫中,多得是。
她这样随意而不追究的态度正好合了李牧言的意。他原本就只是为了给自己身边换人做掩饰,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看不顺眼的一些人挨个儿折腾了一番,然后才慢慢地安分下来。
这个时侯,他身边那些跟他有所关联的人,都已经打发了出去,换上来的,几乎都是心中向着陆芷的人了。
然后,在某个约定好的时候,他出了自己的宫殿,去见了自己这辈子的大儿子。
他和陆芷的孩子。
那孩子长到现在,只在自己身边人的口中听说过自己的父亲,却连他一面都不曾见得。
所以,在宫中见到温柔却带着一点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李牧言时,好奇心一下子就升起来了。
他隔得远远地,歪着头,虎头虎脑地问李牧言:“你是我的父亲吗?”
李牧言远远地凝视他,心中也有一刹那的温柔。
然后,渐渐地冷硬平静下去。
“是,我是。”他说,却并不上前,依旧只是那样远远地看着。
那孩子身边的宫人都十分惊惧地看着不远处的李牧言,紧紧地围在小皇子身边:“殿下……”
李牧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这是你我父子第二次见面呢。”
小家伙的目光中透出疑惑,显而易见的,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还是无法理解这些复杂的事情。
“你是我的父亲,为什么和我是第二次见面?”
他很迷惑地问,“那些进宫来玩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