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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沈勋肩膀上,压低了声音对沈勋说:“这些人,如何联系如何控制,一直都是李家嫡系子孙才知道的。当初祖父是在宫中被捕,消息送出来,最后只落了一半到父亲手中,另一半却被祖父身边老仆掌握着。”
沈勋摸着她光洁的裸背,心中若有所思。
李婉简单地说完那些陈年旧事,叹道:“作为女子,我是参与不到这些事当中的。也只有哥哥,也许才可能知道这些。不过,父亲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事情告诉哥哥。”
沈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方才笑道:“你叫了好几声哥哥了。”
李婉往他怀中又缩了缩:“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哥哥,血脉亲人,是没有办法忘记的。”
沈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我生一个小孩,可好?”
过了几日,女帝终于下了圣旨,商谈正式开始。
沈勋作为正使,自然要上阵。他曾经在京中荒废几年,对那些纨绔们的习性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正好下手将他们指使得团团转,每个人的个性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北宁的官员们顿时苦不堪言。其中某些女官,当场就被使团中某些人明火执仗的追求行为整的黑了脸,毫无顾忌地拂袖而去。
沈勋见了,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北宁对这种行为不满,甚至有人提出以牙还牙,立刻就被人反驳了回去。南齐虽然也有女官,但是那些女官更加接近书吏,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幕后的,上了谈判桌的还真没有。
更何况,君子之道,哪里能这样无耻。
念及此,好些人对南齐的无耻越发咬牙切齿起来。
女帝陆芷很快就知道了这些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自己手下的人对北宁的那些人越发冷淡了一些。
于是,南齐使团中的那些惯于插科打诨的纨绔就发现,北宁使团中的人看到自己的时候都当做空气了,甚至说话都只是通过自己的上级转达。这样的场面让他们觉得分外无趣,一些小手段自然就用不出来了。
沈勋对此已经相当满意。
毕竟商谈的事情算得上是大事,小手段只能恶心人,却不是最终决胜负的办法。更何况通过这样的手段将一些精于算计的女官送走,已经是超出预料的收获了。
于是,沈勋很快就投入到了全心全意的谈判当中去。李婉作为她的副手,计算得飞快,好几次都拯救了差一点就一头栽进北宁挖下来的坑中的沈勋。虽然过后在审查的时候这些坑也会被发现,但是毕竟会更麻烦。
如今被李婉发现了,沈勋不由得心中得意洋洋起来。
李婉却做得心不在焉。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太大难度,甚至她还有闲情观察着那些北宁的官员,然后满意地发现,这些官员们的神情当中,都有不自然的紧绷。
这样的场景,如果发生在一个刚刚建国的王朝,那就是朝气蓬勃,但是这种双方对峙了百多年的时候。一个怡然自得,另一个紧张兮兮,代表的就是自信与不自信的区别。
李婉微微地一笑。
看起来,就连北宁的官员,都对自己的国家没什么信心啊……
这样也好,她平静地想。没有了信心之后,这个国家的败亡会显得更加容易。
商谈持续了十几天,李婉就陪着沈勋计算数字和在文书中抠字眼做了十几天。等到初步的草案终于定下来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使团中的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游玩了。对他们来说,北宁的都城还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的。
李婉却只是又在沈勋的陪同下出去了一次,见了见李夫人,双方又是一番亲切但毫无意义的交谈。
两个人交谈的内容被送到陆芷的桌案上,就连陆芷都皱了皱眉。
她虽然聪明,却也没能猜到,两个人这样的对话中藏着什么样的玄机。再三确认了只是普通的对话之后,她就将这样的消息丢到了脑后。
但是很快,同样的消息就被送到了李牧言的手中,李牧言脸上却渐渐地露出笑容来。
这番对话,藏着的是兄妹二人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慢慢地开始抄写,然后从中数着地方,将自己拼凑出来的那番话写下来。
然后,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叫了人进来点起火,将自己抄下来的书烧掉,然后继续抄。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好长时间,半点都不曾引起旁人的怀疑。就连陆芷,都只是以为李牧言心中不痛快,接着这种方式来抒发心情。
全然不曾想到,这样的时候,消息已经一个接一个地送进来,然后被送出去了。
李牧言从来没有这样觉得,李家人当初留下来的遗产有这样宝贵过。
也幸好那个皇帝是如此的不识货,抄走了那些金银财宝,而留下了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同样的,他也明白了沈勋现在的位置是多么尴尬,对沈勋曾经婉转提出来的想法,有了不同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86第十一章
李家人当中;最先知道沈勋秘密的,不是旁人,而是李牧言。
这并不是因为沈勋对李牧言另眼相看,而是因为;不得不说。那个时侯,李牧言还在南齐的京城;而且刚刚因为无意间撞见了沈勋与当初的镇国公相会,而被人惦记上。
那个时候的李牧言,在先帝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
虽然这个印象不见得好。
这件事之后,李牧言曾经想过,也许自己就是因为固执地不肯完全上了先帝的那条贼船;才被先帝那样排斥。
但是,作为一个早早地看出背后危险的读书人,李牧言也没有后悔过那时候的决定。
在这一辈子,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心思,而将父母送走,将李婉云留下。
如果没有那样……
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情。
他在接到李婉和沈勋传递过来的消息之后,很是思索了一阵。
李家的势力,他是知道一些的。这其中一部分来自李老爷,另一部分,却并不是李老爷送过来的,而是那些人主动找上门来的。
当初他曾经怀疑过,也确实证明了这中间有一些细作,但是清洗了这么长时间,手下的那些人,也基本上可以信任了。
李婉和沈勋要求他不要全然地相助南齐。
事实上对一个已经谋算着如何脱离这个国家的人来说,这个国家太过强大,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太过强大的存在,会对还称得上是渺小的自身造成威胁。
沈勋从来不避讳这一点,也很是坦然地对李牧言说了。
李牧言曾经试探地问过,他就不怕自己受不住痛楚,将事情吐露给了谁知道。沈勋却只是在下一次的回话中,平静地回答:“那也要他们先找得到地方再说。”
“而且,那也是你妹妹将来的王国。”
想到沈勋所说的这句话,李牧言从此也就消了这份试探的心,全心全意地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既然是愧疚了,总是想着要给她补偿的。
不过,李牧言也明白。就算南齐不能强大,北宁却是更加不能强大起来的。
否则就凭着陆芷的性格,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受的结局。
这中间的度,让李牧言颇为头疼。来来回回思索了一阵之后,李牧言方才面色淡然地做下了决定。
他不再做出那副心若死灰的模样了。
陆芷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改变,并且因为这份改变而很是欣喜了一阵,然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清楚他的聪慧,也清楚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擅长于认输的人。
看明白之后,陆芷对李牧言心中越发深地防备了起来。李牧言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防备,但是他不以为意。
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颠覆政权,而是潜移默化。
既然这样,陆芷就算在防备自己接触他人也无用。因为他要下手的,根本就不是旁的人。
李牧言手上能够动用的人并不算多。但是当他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配合之后,陆芷还是渐渐地对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也派了人在他身边,听候他的指派了。
但是,也仅仅是指派而已,转头这件事很快就会被报到陆芷的案头去。
于是,在百忙之中忙着国事的陆芷,在偶有空闲的时候,还要来探查李牧言的状况。
李牧言对此倒是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里面的。
只是在发现陆芷这样做也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垮下去之后,这种轻轻的情绪也很快地就消失了。
等到商谈终于完成,双方在商谈的最终成果上改上大印,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
陆芷派了官员过去,邀请南齐的使团们参加宫廷的宴会,也许还存着在这个宴会中从南齐的那些官员们口中掏出一些消息的目的。
南齐的官员们倒是很是高兴地接受了这个邀请,十分自然地前往赴宴。
甚至,还带上了那些基本上没有出现在台前的女官们。这让北宁的官员们都暗地里嘴角抽搐,心中猜度着是不是南齐的那些官员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吃穷了北宁。
然后,他们在心中暗自为自己的这种不靠谱的猜测阿弥陀佛了一声。
李婉自然也跟着沈勋去了。
不过,她是以沈勋夫人的名义出席的,所以自然是跟在了沈勋身边,并没有跟那些书吏们凑到一堆去。
北宁的那些男女官员,在知道李婉是有爵位在身的时候,看着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靠着男人而获得爵位并不稀奇,更何况沈勋是一位公爵。但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爵位……
很多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给李婉加上了一个需要重视的标签。
李牧言也在这个时候过来凑了凑热闹。
他其实并没有得到许可去参加这个宴会,陆芷也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出席了一下,毕竟她要忙的事情还很多。
主席宴会的,是北宁现存的,爵位最高的一位勋爵。
这种时候,陆芷就发现了将自己的亲人斩杀殆尽的坏处——连一个可以帮自己招待客人的亲戚都没有。
但是,她不后悔。于是就造就了这样一场奇特的皇家宴会——出席之人没有一个皇室中人。
没办法,如今北宁的皇室满打满算也只有小猫两三只,其中还有一个是小孩子。
李牧言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忽然到来的。
当然,他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看着沈勋和他身边的李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