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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扯起冷如冰霜的嘲讽。
“不对,不对,都主怎么会允许,他最重视秩序了。”欧托拉姆的确不笨,立刻触到了核心。萨菲和卡雅心照不宣地对视,难道都主已经被推翻?
可是都主若出事,是谁指使库克尼尔袭击席恩?管理者吗?
跨进门,夜色阴沉地笼罩下来,暗暗的发出铁锈似的红光。
地上却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声色景象,戴着各式各样假面具的人们成双成对地舞蹈,还有的在烧烤,用筹码赌博,眼花缭乱的彩光时隐时现,浓郁的紫色香雾弥漫在每个角落,夹杂着一种奇异醉人的醇香。去过拉斯维加斯的卡雅还当跑错了地方,目瞪口呆。萨菲观察了一阵,奇道:“还好嘛。”和真正的罪恶之地魔域比起来,这根本是小孩子过家家。席恩似乎也很意外,静立了一会儿。
十来个穿着素袍的少女端上摆放了面具的银托盘,在席恩的示意下,众人各拿了一个象征性地遮住脸,走进狂欢的群众。
卡雅选的是个蝴蝶面具,露出一双明亮的黑眸和半张绝美的容颜。两旁的神殿被缥缈的灯火染上如烟的蓝色,无处不在的香气令人陶醉,还有在暗影中闪闪发亮如红宝石的液体。身旁的男子怀抱着黑色镶金边的巨大古籍,微笑的模样和十多年前一样,她常常被他气得跳脚的童年。
池水摇散了光芒,杯中红酒香醇的甜味蒸腾着回忆:满枝头的坚果、滤过阳光的青蔓藤,美丽的神界大陆……宛如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
“我渴了……”卡雅梦呓般呢喃。萨菲一震,眼角瞥见转过身的主君苍白的唇瓣透出一抹艳色,暗叫不好,果然,席恩晃了晃,软软倒下。
“主子!”抛开碍事的面具,萨菲扶住他,不忘叫醒妻子,“卡雅,振作点!不能喝那些酒!”
“知道了。”金发女神只是短暂的失神,帮忙把父亲搬到路边,背靠着立柱半坐,席恩紧闭的眼睑微微颤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不清不楚咕哝着什么,无论怎么看都是喝醉而且酒品很好的人的醉相,“天哪!他光是闻酒味就醉了?”
“是酒神彬索。”欧托拉姆黑豆似的鼻尖动了动,从席恩肩上跳下,“小可爱会受这么大的影响,也真奇怪。”
“父亲酒量不好。”卡雅威胁地亮出剑,“让他醒过来。”席恩告诫过,除非危急关头,否则不得在市区内使用魔法或神力。即使用水泼,也有一层结界挡着,标准的作茧自缚。
欧托拉姆正为难,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传来:“夜神?”
卡雅警觉地瞪着快步走近的高大男子,他留着一头火红色的齐肩长发,长相野性而帅气,敞开的衣领裸露出的古铜色肌理匀称而结实,两颊有水印般淡淡的图纹,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欧托拉姆吃惊地张开口,想起席恩的叮嘱,连忙闭上嘴。
“真是你!你总算回来了!”对方一脸惊喜,瞟了眼旧友身边的人们,“这些是你从别的世界带回的新宠物?都挺漂亮的。”卡雅震惊他能看见自己等人,随即会意地瞥向仓促间丢失的面具:混迹的道具没了,难怪……
见欧托拉姆迟迟不应声,男子不悦地皱眉:“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当心我告诉小库。”
“小库他没事?!”心一震,欧托拉姆冲口道。卡雅制止时已经迟了,她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手的,敌人就拎住祸从口出的小白狼笑得得意:“夜神,你还是这么笨。”
“你干什么,玛塔?!”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欧托拉姆挣扎着,“别开玩笑!”
“放手。”
一道亮银色的辉光破空而至,刺穿兽神的手臂,脱困的小狼滚落在地,赶紧跑向庇护者。魔皇神色沉冷地举着法杖,一手按摩剧烈作痛的额角,白嫩的脸颊有被掐的红印——紫焰之王在千钧一发之刻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捏醒了主君,好在结界具有传导性质。
垂下的手恢复了灵敏,迅捷优雅地打了个响指,破开的空间窜出数条黑雾似的触手,纠缠扭结,一起撞向玛塔,他厚实的身板被刺出一个大窟窿,掉进了广场中央的喷水池。
“呵呵呵……”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地坐起,兽神撩了一下湿发,扬起诡谲的笑声,竟然悠闲地拔出插在胸前口袋里的野玫瑰,用小刀漫不经心地剔刺,他喜欢漂亮的东西,更喜欢把它们变得毫无威胁性,剥掉一层皮的愉悦令他如饮醇酒,“你倒是找了个有趣的靠山,笨蛋夜神,可惜……”
红光一闪,失去了防身武器的娇艳花朵插进席恩脚边,炸裂出无数血红丝线,旋涡般环绕住他。
“导航玫瑰,开启前往记忆之泉的道路——好好享受死亡之旅吧,我的小野花。”
“父亲!”卡雅挥剑下劈,割裂了花火的结圈,能量的冲撞爆出一连串噼啪声,如同白金链子的闪辉扭曲了坐标,席恩没有从缝隙中挤出,而是将法杖抛了出来。
“挡不住的话,就退回去。”
触地的刹那,以尖利的底端为原点,无数银亮如丝的光线交织出一个膨胀的球体,圈住卡雅和萨菲。接着,数十重涟漪状的白热冲击波爆发,在这不断扩展的光之版图上炸开黑色的雷电,犹如魔神掷落的屠戮之剑,轰击着下意识惊恐的神仆们,精美的雕像和神庙崩溃坍塌,曾经辉煌的庞大建筑群现在焦痕处处,沉寂了亿万年的夜之都第一次在外来的攻击下摇撼。
切裂的花瓣合拢,导航玫瑰完全包住了黑衣的身影,连人带花消失。竖立的法杖却没有倒下,插开冲天的炽白光柱,一阵天摇地动,笔直的柱体开始扩张,像一朵倒置绽放的水晶兰,自上而下展现着饱满而坚韧的叶片与花萼。杖头的漆黑晶石喷出璀璨夺目的光带,犹如瀑布倒流,星之防御阵全部启动,流泻的星云反射着让一切失色的耀眼光辉,也触发了存留的声音:“我立下界石,许诺守护的契约,进入此地的敌意者,都将被剥夺生命。”恢弘的、浩瀚的、宛若汹涌的波涛叠加出的音律穿透电闪雷鸣,共振出层层回音,幸存的巨石在折叠往返的声波中震裂,大地也为之呻吟颤栗。
“有意思,临死还要保护他们?我更期待审判时她的表情了。”这片天地变色的混乱中,只有兽神依旧好整以暇,追上可能稍微偏移了预设位置的猎物,只留下冷酷的命令久久不绝,“抓住他们,我要把他们钉在我的刑具上。”
……
背靠着仙人掌树,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壶,干燥的风里顿时弥漫着百里香和薄荷的清新气息。
养子按照他的喜好精心调配的柠檬冰糖水喝起来还是那么凉爽沁心,却解决不了持续上升的饥渴,他拧紧壶盖,剩下最后一口。
荒芜的沙海上,他扔下数十个空空的水壶,从不离身的法杖也留给了女儿,腰侧悬挂的饰物却始终没有丢失,仅余一枚的铃铛也闪动着和分别那日毫无二致的光彩。
一只沙鼠一头撞上深绿的植物,翻了个跟头再也爬不起来,挥舞着小爪子像团滚动的毛绒球。他不是有爱心的人,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重叠的画面被理智撕开,那双苍白的柔荑在半空僵住,一如在流逝的时间里好几次凝滞。
泪汪汪的孩子,跌倒在散落的金银币宝石中,笨拙地撑起上身。
他飘浮在虚空,看着他。
事后想起来很无聊,但偏偏无法离开,不想错过每个成长的瞬间,就那么一直看下去。
闭了闭眼,他唤回更清晰的回忆,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样温暖的力量,他的动力向来只有咬啮般疼痛的仇恨。
无形的臂膀环抱住肩头,似真似幻的体温鲜明得如昨日。
“请平安回来。”热气吹入未扣上的领口,耳畔响起带着鼻音的轻柔嗓音。
男孩的双眼是无限透明的清润浅蓝,像一望无际的晴空,黑袍法师发觉自己一时竟移不开眼。
右手的袖扣传来微弱的魔力波动,他咽下烧灼似的咳吐感,弯腰折了一根草茎轻轻咬着,苦味溢满口腔,正好合适。
对淡化的魔法做强化处理,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连起隔了两个世界的纽带,他戴上风帽,继续踏着满地坚硬如石英碎粒的沙子前进。
……
不记得什么时候倒地,凶猛的渴意霸占脑海。
迷迷糊糊中,似乎咬破了某种坚硬的东西,热辣甘甜的液体随之涌入口中……
……
“末日之环!”
随着澎湃的怒气,纤亮的白光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将战场笼罩进圣洁的光辉。划分在圆环内的生命就如同神选中的祭品,被屠杀殆尽。
“冷静点,卡雅!”萨菲大喊,“你没发现吗,我们在这个世界受到压制!你一开始就用禁咒,会马上累垮的!”又挥出一道宽达百米的火焰之刃,轰塌一排钟楼,卡雅以更高的音量吼回来:“我管不了这么多!父亲被那个混蛋掳走了,你还叫我冷静?”
话音刚落,一条粗壮的蟒蛇从深渊领主的黑水晶杖窜出,牢牢绞缠住她,还朝她发热的脑袋喷了一口寒雾。
“你都能劈开那朵玫瑰,主子怎么会被困住,想也知道有阴谋,你还急个什么劲。”
“……明白了。”卡雅泄气地垂下剑,跳回防护结界,让丈夫松绑,低声自语,“可还是很危险啊,他这么冒险……”这次萨菲没有安慰,因为妻子说的是事实。
“好了,我们赶快收拾这帮家伙,赶去帮主子。”
金发女神咧嘴笑了:“你只有这句是人话。”紫发的恶魔君王丝毫不觉得高兴:我又不是人。
密集的火流星从天而降,四面八方响起华丽神圣的合唱,震动出山一样锋锐高耸的风之刀,一波波击打在白色光柱上,眩目的雷光在空洞的祈祷声中切割着大地,夜之都的反击同样声势浩大。神仆们脱去美丽的外衣,变化成适合战斗的形态,有着庞大狰狞的身躯和野兽般锐利的爪牙。
“哼,一群怪物。”冷嗤一声,高昂的战意在唇角上扬,进入迎战状态的神战士轻巧地跃出星辰的防御圈。负责宣读法典的帝国宰相立刻为她补上行动纲要,方便小妻子轻松地杀戮:“依据《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