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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辈子都不能与沈铁蓝在一起了,那阵子,他也跟平青失去了小花一样伤心绝望,怎么也无法制止内心翻江倒海的感情,痛入骨髓,伤到灵魂,所有一切均在刹那远去,就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伤痛哀愁。
平青叫他去找燕四妹,向燕四妹认错,他也只是迷迷糊糊地感到应该这么做,更多的却是失去沈铁蓝的伤心。
离开平青那帮人走的时候,他没敢多看沈铁蓝,并非就已经不爱沈铁蓝了,而是怕她。
当他一个人从雨中走远,将沈铁蓝远远抛在后面的时候,立刻藏到路边,咬紧牙关幽幽咽咽地哭起来。
天空里哗哗地下着大雨,他的伤痛也像那无边无际的雨幕,在心里下过不停。
小时候与沈铁蓝的一幕一幕都在脑海中放映般地闪过,仿佛昨天,弹指一挥十几年,乌鸦做梦都想到与沈铁蓝在一起,到头来却是名花有主,转属他人。
平青身边有三个红颜,失去小花后都几乎自杀,就更别说乌鸦始终只是钟情于沈铁蓝一人的了。
乌鸦越想越哭,越哭越伤,仆在草地上,咬着牙啃着泥暗暗吞泣,嗓子都哭哑了。
不知道了多久,天色渐渐黄昏。
乌鸦哭得眼皮高高肿起,活像核桃,茫然地爬起身来,迷茫地望着远方,不知道何去何从。
沈铁蓝不再爱他了,他感到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已是多余,不如死了去。
恍恍惚惚中,他掏出一把小刀来,顶在自己的胸口,便想就这样一刀插到胸膛里面去结束自己的小命。
当他将手掌压在刀把上,想要拼命往里插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跳出一个人来,那个人当然就是沈铁蓝了。
沈铁蓝冲着他厉声喝道,“乌鸦,你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乌鸦吓了一跳,“我……”
沈铁蓝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恬不知耻的混蛋,你就想这样死了去么?你以为你一死就能逃脱所有罪责吗?是你害了燕四妹,害了那么好的女孩,千刀万剐也难以赦免的的罪孽,你若是还是个人,就给我将燕四妹找回来,否则,你连死都不配!”
乌鸦又惊又怕,更加茫然。
沈铁蓝突然咆哮起来,说话的声音就像一记一记的惊雷敲在他的心上,“你去不去?倒底去不去?你个畜生,既然敢做出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来,却不敢承担责任,还算个什么东西!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爹吗?你是一个爹娘生下来就不要的弃儿,是我爹将你从坟圾堆里将你拣回来,抚你养你,并将毕生的本领都教给了你,你这样做还算个人吗?从小到大,姐姐也从来都没有歧视过你,将你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给你做饭,帮你缝衣,为你做鞋,教你练剑和做人的道理,将你当作我爹之外唯一的亲人,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先是贪恋姐姐美色,意图不轨,后又阴谋设计,欲强行施暴,现在做错了事,将你的救命恩人害得那样,居然还想推脱责任,一死了之,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良知和人性呀?你这个龌龊卑鄙下流无耻的混蛋,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指着他的鼻子吼骂,“你滚!滚!给我滚得远远的!给我滚——!”
后面那个“滚”字,比雷还响,炸得乌鸦脑海嗡嗡响,乌鸦吓得面无人色,手一颤,顶在胸口的匕首掉下地去,战战兢兢,冷汗直冒,捂着脑袋四处乱望,看到路上有条人影过来,只当是沈铁蓝追来了,尖叫一声拔腿就逃,一下子逃得远远的。
晚上,他逃到一个破庙里,发现庙中有一个大缸,装满了水,也不顾干净不干净,攀着缸沿,伏在那里便是一通疯狂地猛灌。
天上雷声轰轰,闪电狂臂,暴雨倾盆,地上的人则蓬头乱发,疯狂哭笑,形同魔鬼。
灌了一气,乌鸦冲天大骂,“老天,你瞎了眼啊,为什么让别人夺走我的姐姐,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是我才是最爱姐姐的,只有我才是呀!平青根本不是东西,他是个流氓啊!”
骂了一通,眼泪掉掉,又去喝水。
一看这样不方便,索性整个人跳到缸中去,伏进缸内,大口地灌。
平青伤心的时候大口喝酒,他伤心的时候没有遇到酒馆,连水也喝。
缸中的水向着乌鸦的嘴里鼻里灌进去,将他呛得难受之极,乌鸦实在忍不住了,又猛地伸出头来。
恰在此时,一记响雷打下,亮光久久不息。
乌鸦那双小小的吊死眼在这刹那间用力的睁开了,于乱蓬蓬水淋淋的头发遮盖下,发出血一样的两团红光,既悲痛欲绝,又诡秘阴森,就像一只受了极度刺激的狼王,积聚一身的力量,突然间嗷嗷地冲天长啸了出来。
平青伤心还有人照顾,乌鸦身边却什么人都没有。
自他懂得什么是喜欢的时候起,陪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一个沈铁蓝,现在沈铁蓝都不再理他了,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地走。
过度的伤心使得他也想找个人来安慰,但是没有。
第338章 以信相托
第338章 以信相托
恍惚中,他想到了刘几。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让他还有资格去想的,居然就只有那个与他一样丑陋到了极点、并且认识还不到几天的徒弟!
乌鸦心里难受呀,想灌水也灌死自己!
那种失去心中唯一所爱的伤痛,不断地袭击着早已千孔百疮的心灵,令他难过,使他疯狂,让他绝望,叫他惨烈,乌鸦操着他那难听得要死的声音,冲着天空和大地便发出了一阵阵经久不息的号啕。
他的声音多难听呀,搅混在雷电交加之中,好比一个千年狼妖在这个暴雨之夜诞生,恐怖的叫号声撕破天地,将雷声暴雨化去,久久地回落在天地之间,也不知道多少夜间活动的野兽都被他吓破了胆。
喊了几阵,他又去喝水。
后来实在不行了,才乌青着脸,哆嗦着嘴唇,嘴角阵阵抽动,攀着那只大缸爬出半个身来。
这个时候他眼中的凶光已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无法形容的悲痛,爬拉几下,沿缸滑下来,脑顶往地面一栽,咚地一声响。
栽下地面后,乌鸦就那样不成体统地摆着,任由雨水噼噼啪啪地抽打。
雨水不解恨,他就握紧拳头猛地打了一拳,将大缸打破一个口子,还剩下的半缸水哗哗流出来,浇在他的脸上。
肚子已经撑得快在爆炸了,他还张着嘴往下吞,想将自己吞爆了。
呛了一阵子,一口水没吞进去,胃里一阵翻腾,反而凶猛地大吐了一气。
肚里撑的那个难受呀,乌鸦一个翻身趴在地上,吐了个头昏脑涨,眼冒金花,差点儿昏死过去。
吐完了,甚至嘴都不擦一下,乌鸦向下一伏,嘴拱着地面的湿泥,便一动不动的伏贴在了地面。
心里还是很难受,又痛又伤,又酸又涩,但已经流不出一滴泪了。
眼睛很痛,耳朵很痛,全身都是痛的。
乌鸦再打个翻,仰面向天,睁开眼来,失神地望着雨夜的天空,嚅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他的思想又回到了小时候,不过那时候是躺在草地上。
山村外有一片草地,是他经常去的地方,在阳光暖暖的夏天,或者开始初凉的初秋,他都常常在黄昏前就去到草地上,躺在那里。
沈铁蓝有规定,黄昏时候必须回家,所以每次躺到黄昏,他便爬起身往家走,要不然沈铁蓝就会找来,揪他的耳朵。
乌鸦倒不是怕沈铁蓝揪耳,而是爱极了听这个姐姐的话,一丁点儿都不想让她担心。
回到茅屋后,屋侧有树,两棵树之间系着他们自己骗的藤床,躺上去同样舒服至极。
树后就是竹林,沈铁蓝最喜欢在月色里站到竹林外,静静地去听那阵阵的竹风。
有时候,她会像一个天界下来的仙女,也坐到树侧来,乌鸦躺在藤床上,开始听她讲练剑的细节和一些心得。
沈铁蓝是个练剑的天才,在这方面比乌鸦有天赋得多,每有心得,必然会一点一滴都详细讲给他听。
乌鸦虽然没有天赋,倒也不笨,在沈铁蓝的如此悉心的教导下,十年苦练,终成拔尖高手。
乌鸦由这件思及过往的一切,心里越发的疼痛不已,暗暗想道,“姐姐不再理我了,从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到哪里去,哪怕要死,也要死回那个小山村,死在竹林外。姐姐喜欢青衣裳蓝蝴蝶,我就变出那些来!”
想着,他坐起身,爬着站起,辨了辨天空,选定一个方向就走。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心里有个念头: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了,一定要死回那个小山村去!
那里有他开心的童年和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他现在唯一还敢想的,就是那里了。
无形中有种力量在支撑着他,只往那个方向赶。
饿了,就随便找点吃的。
累了,就坐在路边歇一会儿。
困了,就直接倒在路边睡上一觉。
一醒来,还是继续赶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山村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走呀走呀,翻过了山山水水,走过了村村落落。
走呀走呀,终于离得小山村越来越近了。
每离得小山村近一段距离,赶回山村的欲望也随着变得更加强烈,想起的事情也就更多。
当来到一座大山之下的时候,就好像平时出山赶集,现在买了东西又忙着赶回屋一样,乌鸦心里充满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激动。
多少次,他一爬上这座山顶,沈铁蓝总是早早就站在那里迎着他。
多少次,沈铁蓝一爬上这座山顶,他也总是早早地站在那里迎着她。
从两人瘦小的影子站到大人,结果弟弟更丑姐姐更靓,姐姐成了弟弟心中永恒的至爱!
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乌鸦的眼睛。
乌鸦打起精神,嗖嗖地往上蹿。
随着接近山顶,乌鸦心潮澎湃,内心有个声音在激动地叫,“姐姐,我回来了!”
呼地一声,腾身而起,落到山顶去,眼前却是一片空寂。
姐姐,你在哪里?
乌鸦转头四望,眼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