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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非听得心惊胆战,其余的考生却不做声,陆续埋头进门。
“这是怎么回事?”方非轻声问。
“这是作弊!”禹笑笑微微冷笑,“刚才那个考生,耳朵里藏了法器,进门的时候,让'真谛门槛'给发现了。”
方非望着那个道不起眼的青木门槛,心中不胜惊讶:“你说那道门槛?”
“对!”禹笑笑点了点头,“刚才的法器是一对,有了'天听耳',就有'无音舌',用耳的被揪出来了,使舌头的也该就在附近。”方非心生好奇,四面张望,禹笑笑忍不住一笑:“别瞧了,他又不是傻子,见这样子,要么把法器取掉,就算取不掉,宁可不来考试,也不想禁试一辈子!”
人流涌进窄门,怪事儿也越来越多……有人捂了双眼,指缝里淌出金色的泪水;有人捏着左手惨叫,那只手啪地裂开,蹦出来一面小小的通灵镜;还有人一近门槛,羽衣大放奇光,上面许多符字,一个个亮如火焰;更有一个女生,满头的长发像是发了疯,一根根活转过来,狠狠缠住了她的脖子,要不是勤务来得快,准要把她活活勒死。后来才知道,每根头发里面都藏了一道符法定式,考起试来,自然钻进脑子、转化为她的的记亿;还有一个男生,进门的时候,头上长出了一支苍青色的怪角,可他自己茫然不觉;更奇怪的是,有位长相俊美的男生,好似西子捧心,吐出了一大堆怪虫,那虫子蠕蠕而动,通身苍白如纸,全色的文字闪烁不定,看上去可憎可厌、叫人作呕。
禹笑笑随父游历江海,见多识广。据她说,那支青角来历不凡,本是通天犀的独角,可以收集他人的思想;地上的虫子叫傲“蠢妖”,以书为食,吃下书本以后,能将书中的文字倒背如流,如果吞下活的蠢妖,也可记住这些文字。蠢妖吃到三百本书以上,身上的字形花纹就会变成金色。如果算起来,这么多金字蠢妖,少说吃了上万本符书。
这一路看去,舞弊的方儿千奇百怪,几乎没有一个重样,从头到脚,从符笔到羽衣,从飞剑到神甲,无不成了夹带藏私的战场,更有许多古怪手法,渊博如禹笑笑,也都说不出奥妙。少女唉声叹气地地甘拜下风:“这些把戏放到'天问'里面,还不知考死多少人呢!”
不久两个朋友先后进门,又剩方非一个,正紧张,忽听勤务大叫:“白虎太叔阳……巳辰楼三十六号的太叔阳……未央城的白虎道者太叔阳……没来吗?喝,下一个。”
太叔阳没来考试,方非心里十分诧异。一个人只要厌恶了另外一个,通常只会往坏处去想。方非想来想去,灵机一动……“天听耳”被抓,“无音舌”还没有落网,没准儿太叔阳就是“无音舌”,见势不妙,弃考而逃。
他自觉这念头万无一失,不觉露出一丝微笑。胡思乱想间,忽听叫到他的名字,方非忙往里跑,他走惯了红尘里的无槛门,一不留神,左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活是鸭子落水,平平向前飞出。
砰,方非摔在地上,眼冒金星,还没回过昧儿来,头顶上方响起了一片刺耳的哄笑。他抬头望去,这一下真是目瞪口呆。
眼前是一间白色巨室,气宇恢宏,比起四象殿毫不逊色。桌椅全都飘在空中,先进的考生纷纷坐在上面。他们居高临下地望着方非,嘻嘻呵呵地大肆嘲笑。司守拙的嗓门儿最大:“这个姿势没得说,一万年来,数你进门最帅!哈,同学们,还有比这更帅的吗?”
“没有了!”数千人齐声发喊,势如一阵惊雷滚过头顶,吓得下面的小可怜儿哆哆嗦嗦、手脚无措。
一些白虎人尖声怪气地起哄:“哇呜,一万年进门最帅的人……再来一次,我还没看够呢……如果屁股向前,你就更帅……你当他是凳妖吗,只有屁股没有头吗……哈哈,好大一个屁股哇……”
方非快要哭出来,这时有人说:“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声音清冷,正是那位蓝衣少女,她皱着眉头,似乎喷愤不平。
“怎么?要动手?”司守拙哼哼冷笑,“这儿可是勾芒禁室,你的符法不管用!”
“没关系!”少女冷冷说,“你总有出去的时候!”
话一出口,禁室里安静下来。白虎人全都不吱声儿,司守拙嘿嘿干笑,狠话转来转去,就是说不出口。
“小子,摔醒了吗?”一个勤务走上前来,指着地上的桌椅,“挑一副,坐上去。”
桌椅无色透明,方非刚一坐稳,身下大力抬举,飘然升到空中,他四面张望,人头密密麻麻,一眼四望不到边。
考生陆续进来。无论人数多少,禁室总是不大不小,似乎能随人数多寡,自行缩小放大。
不久考生到齐,禁室里一片嘈杂。忽听轰隆一声,众人的头顶上冒出来一团火球,好似烈日当空,长长的火舌四面飞舞。
方非就在火球下方,吓得脸色发白,只听火焰里响起一个声音:“道者们,幸会了!”声音瓮声瓮气,好似一面大鼓。
火焰向内一收,忽地无影无踪,空中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怪物……浑身圆圆滚滚,眼耳口鼻全无,长了四扇翅膀,可以任意东西。怪物的身下垂了许多长丝,看似一丛胡须,可又缥缈透明,活是乌贼触手,自行扭来扭去。
“我是帝江!”圆东西发出如鼓声响,“如果你们进了八非学宫,我就是你们的道师……没错儿,那边的白虎小子,,你说得对,我就是一只老妖怪。你心里不服气,那也没关系,在我眼里,你同样一个子儿也不值。你骂我没有眼睛,呵,老天爷没有眼睛,陆地块没有眼睛,四方大海也没有眼睛。不客气地说,你的眼睛也是一件摆设,常言不是说……有眼无珠么?”
瘦高个儿的钟离焘坐在那里,脸红筋胀,目瞪口呆。说句公道话,这位公子哥儿一个字也没出口,只在心里咕哝了两句,可是帝江非但听见了他的心声,还逐字逐句地骂了回来,骂得又刁钻、又恶毒,只把钟离焘气了个半死。
“开考以前,我得唠叨两句!”帝江接着说,“这间勾芒禁室,除了天道者,所有人的符法都会受到禁制。所以考试的时候,你们大可随心所欲,爱写什么就写什么,不必担心笔下放了电、桌子起了火……可有一条,不要念出声音,你们只是学生,教人写字是道师的事情。”
圆道师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活是一只黄色的眼珠,在虚空中溜溜转动。
“真谛门槛是个好东西,可是神妙如它,也未必万无一失。它发现得了最奇妙的手法,却常常看不穿最简单的把戏,呵呵……”帝江发出一阵轰雷似的狂笑,笑声中,好几个地方响起凄厉的尖叫。方非掉头一看,许多考生怀里、袖里、领口里、裤腿下,纸条儿雪片似得飞了出来。这些小纸条飞到帝江面前,皱皱巴巴地裹成一团。
老妖怪伸出触须,拈了两张,在面前晃来晃去。
“字儿写得不错!”帝江嗡嗡怪笑,纸条燃烧起来,化为两道流火,射入那个大纸团儿,红光一闪,纸团儿化为灰烬。
“这是裸虫们常干的事!”帝江厉声高叫,“挟带字条儿?喝,我真替你们感到羞耻。”
穿帮的考生面如死灰,身下的桌椅自行落到了地面。舞弊者一个个站起来,任由勤务押着,从那道黑洞洞的小门走了出去。
帝江笑了两声,接着高谈阔论:“电光益神丸,吃了只会叫人拉稀;吞蠢妖的都是不怕死的蠢货,刃阴、不点儿会吃书,也会吃光宿主的魂魄。可有一样东西,我看到了以后十分吃惊……”它拍了拍翅膀,靠近众人的头顶。
方非只觉帝江就在上面,一时屏住了呼吸,全身心趴在桌上。大圆球在他头顶盘旋了一圈,忽又向前飞去,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面前,圆身子悄然一顿,帝江拍打翅膀,身子上下翻滚。
对峙了十秒左右,女生尖叫一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跳下。帝江的触须闪电伸出,将她拦腰缠住。女孩儿手舞足蹈,又哭又叫,周圈的人望着这一对,无不莫名所以。
一根触须扬了起来,挥舞一下,悄没声息地插入了女生的眉心。禁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奇怪的是,眉心没有出血,触须好似虚无幻影,在额头里搅动了两下,接着慢慢抽了出来。触须的尖端,挑着一颗莹白色的明珠,那珠子若有若无,还在勃勃跳动。
“天啦!”有人惊声尖叫,“这是一颗魂珠。”
禁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后排的考生纷纷起身,眼巴巴朝这边望来。
“这颗魂珠是谁的?”帝江沉声喝问。女孩儿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
“好吧!我想白虎厅会喜欢这件事。”帝江将魂珠凑到面前,“要把魂珠藏入魂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若是平常的灵魂,也不能助你通过天试,从魂珠的光亮来看,这是一个至道者……”
“那、那是我爷爷……”女孩儿抽抽搭搭地说。
“牺牲自己,成全孙女?”帝江摆来晃去,似在大摇其头,“哼!这都是一些什么事?”他将少女丢回座位,放开了那颗魂珠。光团儿飞到女生头顶,女孩儿一伸手,光团从她指间溜走,到了禁室顶端,轻轻一闪,忽就消失了。
“爷爷……”女孩儿伏在桌上,哭得伤心伤意,方非一边听着,也觉心中酸楚。
桌椅落到地面,少女伤心太过,无法起身。两个勤务扶着她,慢腾腾向外走去。
“好了!”帝江大声说,“考试现在开始。规矩大家都知道……两个时辰以内,写完所有的定式,只要错上一个字,你们的禁室之行也就到头了。”
老妖怪抡起翅膀,连拍三下,一片青光捺过禁室。方非惊奇地发现,桌面上从无到有,出现了一行青色的文字:“聚灵引火符……”
方非心头咯瞪一下,若是“收笔符”、“梳头理发符”,他写起来十拿九稳,就是“吃吃喝喝”符,虽然不算熟练,倒也可以对付。可这一道“聚灵引火符”,别说是写,连听也没听说过。
符法的“定式”他也并不陌生!传授“梳头理发符”的时候,申田田就曾说过。符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