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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马秋堂迟疑了一会,才缓缓回答。
「因三道太低估人子,也因神子不懂得什么叫自省。」
当年神子为何会战败,战后一代代的老人们都不愿提起,也没有人愿说当年的神子,曾对人子做过些什么,才会导致人子团结一心地将他们给赶出中土,但就算他们不说,其实每个人都心底有数,他们都知道,是他们太对不起人子。
然而神子也是人,而人就是这样,对于心虚或是不利己的事,大多封口不愿再提,但却会牢牢记住委屈与他人的亏欠,因此,他不相信百年前的神子无错,就如同他不相信百年后的人子无错。
他靠在壁上问:「妳失望吗?」当年的她,一定以为两界之战,神子最终会战胜吧?
她的声音很像是叹息,「不,我在百年前就是这么认为,也大约料到那一战神子必定会败。」
「妳该出来了。」觉得她的音声太孱弱了些,马秋堂不安地在外头催促。
「好,你等会……」也觉得有点头昏脑胀的她,这才慌忙起身,换过了干净的衣裳后,不适地一手按着山壁慢慢踱出洞外。
看到她那副如煮熟的虾子的模样,等在外头的马秋堂马上就对她板起脸,他伸手抚了抚她红烫的脸,皱眉地扶她到一旁的石椅坐下,并拿出幽泉事先准备好的泉水给她。
清凉的泉水入喉,让花咏舒适了不少,她捧着盛水的水碗,本想再装一碗解渴,却在未喝尽尚残留了点泉水的水碗中,看见了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这般看着她,马秋堂想不起百年前的三道,和曾与她生活在一块的女娲,对他来说,那些都是久远前的故事,可眼下的她却从故事中走来,并把她的故事带进他的故事里。
意识到他徘徊不去的目光,低垂着头的花咏,不知该不该再去盛一碗水,更不知该不该抬起头。
「很难受吗?」见她一直未动,马秋堂将一旁的布巾交给她拭干湿发,不明白她干嘛一直低着头。
她抚着额,蒙混地笑笑,「不碍事,只是有点晕。」
「都叫妳别泡太——」他没好气,还没数落完的话语,止定在他双眼所看见的景色里。
没拉紧的衣襟,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他的双眼缓缓往上游移,瞧见一绺湿发垂落在她的额前,凝聚在发梢上的水珠晶莹剔透,一如她此时的侧脸。
她的故事……
在那颗停留在她前额发梢的水珠滴下,落至她的唇瓣上时,马秋堂伸出一指轻轻将它抚去,花咏愕然地看着他,他亦为此感到诧异,她的视线无意识地缠住他,他的,则忘了该如何离开。
温泉的雾气经地底的风儿一吹,阵阵蔓过了他俩之间,重雾迷锁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庞,但在那阵雾气飘散后,他却在她脸上见着了比先前更瑰艳的红泽,一阵措手不及的悸动,就在他毫无防备之下轰然袭上他的脑海,令他胸坎里的那颗心,急跃得有若擂鼓,并且觉得,眼前似朵芙蓉的她……
令人难以抗拒。
他很少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想。
不去想,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所拥有的快乐并不多,多数的记忆都像是大漠里蔽天的沙暴,灰黄成一片,令他不愿再将它们想起困扰着他,所以除了国仇家恨外,他打小就一直将发生在他身边令他感到不快的人与事,在事过境迁之后,将它当成一坛夜里喝过、天明即醒的酒,刻意拋忘在脑后。
可近来那张清丽得犹如芰荷映水的脸庞,始终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他不知是因他女人见得太少,或是那日在迷蒙的水气里的容颜迷惑了他,他头一回觉得花咏美,美得让他无法忘怀那张线条弧度优美的侧脸。
药王一贯大剌剌的笑声,与幽泉吃吃的笑声,自花咏的房里一阵阵地传来,在那一片笑声中,伫足在廊上的他,听见了花咏如清铃般悦耳的笑音,很少听她笑得那么开心的他,双足忍不住遭她吸引了去,款款停留在门畔看着被药王他们逗笑的她。
这是他头一回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也是头一回让他感觉到,她真正开始融入了百年后的生活,她不再只能孤独地依偎着他,她正努力地建立起新的人际关系,虽然说……她的对象,全都是男人。
药王无意间摆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此刻在他眼中看来,不知怎地,总令他觉得有些刺眼,而已经崇拜她到无可救药程度的乾竺,那双在敬佩中带着迷恋的眼神,也让他的心头,有种没来由的郁闷。
为此,他很迷惘。
他不善面对这样的自己,亦不善面对看来截然不同的花咏,在他心中,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可其实他也明白,眼前的花咏仍是与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在他的双眼里,尽是昨是今非,他开始觉得,以往他没注意到她的眼眸竟是这么明亮,菱唇的线条是如此优美,当她的纤纤十指,轻撩过落在她颊畔的发丝时,他会有种想要屏住气息的冲动,这来得太快的改变,让毫无准备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溺在她笑容里的眼眸,已经有很久没有离开她的脸庞了,他无言地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忽然有些明白,当年的女娲,为何选择让她留下,而不让她跟着去送死。
若是他的话,他也定会要她好好的活着,再这般地笑着。
「你今日不是有事要忙吗?」坐在地上听药王说他小时候糗事的花咏,不经意瞧见了站在门畔的他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呆站在门外的模样。
「我……」马秋堂刚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很,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找妳。」
遭他打扰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瞄了瞄一脸怪相的他,而后再将目光集中在药王的身上。
「我懂、我懂。」药王一径地点头再点头,边说边拉着两旁的碍事者们起身,「走走走,咱们别碍了他们的正事。」
幽泉一头雾水,「正事?」她那个国宝能有什么正事可做?
识大体的乾竺,二话不说地掩上他的问号,与药王一同将他给拖出房去。
马秋堂并没笨得听不出药王拐着弯在说他什么,只是这一回,他不但没法回嘴,反倒听得有些心虚。
「你找我有什么事?」还坐在毯上的花咏,歪着头,对他眨了眨迷惑的大眼。
「我想带妳去个地方。」他弯身将她扶起,还是一贯的不多做解释。「走吧。」
已经很习惯被他拉着到处跑的花咏,也没多问他又想带她上哪,只是在他对她弯出手臂时,习惯成自然地伸出一手搭上,任他踩着缓慢的脚步带她出宫。
在他们出宫上马后,一票老早就埋伏在宫门口的男人,自宫柱后二探出头,远望着他们的背影。
药王朝后头弹弹指,「刚刚谁说要下注的?」说不定好事就快成了,只要他家表弟能够再开窍些,并且能放机灵点。
「我。」兴致勃勃的乾竺第一个举手。
「还有我。」听完药王所爆的内幕,已然了解状况的幽泉,也上道地参一脚。
「我们也要!」另一票躲在其它宫柱后的宫人,不落人后地赶紧前往参赌。
身为庄家的药王,不客气地朝大票赌徒摊着两掌要钱。
「底注两锭黄金。」
「大人,你坑人啊?」一堆男人听了马上向他抗议。
药王将下巴一践,「装穷酸就别来搅和。」身为黄泉国的人没钱?骗谁呀?要赌就把钱给他掏出来。
大伙心不甘情不愿,「赌赌赌……两锭就两锭。」
坐在马背上的花咏,在听完马秋堂说明脉区究竟是在挖些什么后,不得不对黄泉国的特产感到讶异。
「黄金?」她没记错的话,药王说过,光是已开发的脉区那带,少说就有十来座正在采矿的矿口。
「还有岩盐。」马秋堂再道出真正让黄泉国在三道中致富的矿产。
她一手抚着额,总算有些明白了。
「你就是利用这些矿产盖了个新的黄泉国?」难怪他可以在原本位于地面上的旧国毁于战火,在十年后就在地底下另盖一座新的地都,并在地底造出可通往三道各国国域,四通八达并可行车的地道。
「嗯。」
花咏听了不禁低首看看身上所穿的衣裳,并想起了那天药王奉命捧来一大盒,里头全是供她打扮用的珠宝簪饰。
她迟疑地问:「黄泉国……很富裕吗?」想当年女娲仍在世的时候,地藏所有的小国加起来,都没她目前所看到的黄泉国这么有钱。
他点头承认,「在三道中算是最富裕的。」黄泉国的主要收入来源,即是那些每日出发至三道与迷陀域进行买卖的商队。
好一阵子没听她再开口,马秋堂纳闷地低下头,立即撞上她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瞧的水目。
「怎么这么看我?」他浑身不自在。
她眼中写满赞叹,「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他不仅将国王的角色扮演得很好,更是个聪明的商人。
「……我只是尽我的职责罢了。」他偏过脸,不让她看见微绋的脸庞。
「咱们要去哪?」她没注意到他的异状,在座下的马儿颠簸了一下时,赶紧捉住他握缰的手臂。
「快到了。」他漫不经心地应着,觉得应是已经习惯她的触碰的他,在这时,反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同感,她那总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素手,像是她掌心里所纹绘的焰朵般,常在不经意中,烙上他的心扉。
愈是靠近马秋堂所要去的地方,原本还有心同他闲聊的花咏也就愈沉默,她难以置信地瞧着这处藏身在地底的遗迹,一柱一殿,都与当年她所居住的女娲宫那么相似,当马秋堂将马停在殿门处时,她不确定地看着他,而他在扶她下马后,先带着她在宫殿外头绕了一圈,让她看看宫殿外几幢保留着的民居,等他们再次回到殿前时,喉际哽咽得疼痛的花咏停住了脚步。
「这是罗布陀的遗迹。」马秋堂边说边领着她往里走。「当年我在兴建地都时,赶在大漠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