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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不再喝水。作为一个即将有孩子的男人,我的确意志消沉,两眼深陷,胡须凌乱,总是东张西望,小动作很多。刘伯温对我说:“你这样下去不行。”我:“我也知道自己变了。”刘伯温:“要不要找个高人?”我:“谁?”
南京城外,钟山之上,隐居着一个旷代高人,据说出生在一千七百年前的秦始皇时代。秦始皇周游天下时,身边有八名术士。他们来到南京,断定此地一千年后将有王者诞生,建议秦始皇在钟山埋下八个他的雕像,镇服这个后代王者。秦始皇打算埋八个铜像,但他们坚持要埋金像。
秦始皇死后,八位术士有七位发了财,没发财的,是记不起自己那尊金人埋哪了。一千七百年过去,他还在寻找,他的名字叫周颠,就是刘伯温介绍给我的高人。
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笨蛋,但还是上了钟山。周颠见到我,非常兴奋,他说我就是他们当年算出的王者。我之所以意志消沉,因为钟山上还埋着一个金人。为解除秦始皇的法术,他要我发动全军上山搜索。刘伯温小声对我说:“要不咱们就帮他这个忙?”
周颠的脸上全无皱纹,眼神清亮得仿佛婴儿。即便一千年七百年前他是个骗子,现在也应该有点道行。我动了恻隐之心。
当我们把整座钟山挖垮,还是没找到周颠的金人。刘伯温问周颠:“你的金人,会不会是你那七个同事给偷走了?”周颠惊得张目结舌,显然,一千七百年来,他从未想过这点。
周颠大叫一声:“这帮混蛋,找他们算账去!”他跑出几步,猛然停下,号啕大哭:“过去这么久了,我到哪找他们去呀!”
目睹了这一人间惨剧,我的心情更加暗淡,回到南京城后,便听到水果姑娘流产的消息。在我的宅院中,如果有人要喝水,要去地下的一间密室,以免我听到水声,浑身痉挛。水果姑娘下楼喝水时摔倒,被人发现时,身下的血已经凝结。
她就这么死了,还有我的孩子。将她安葬后,我到了地下密室,喝光了里面所有的水,然后去了城外水域。
整个湖面洒着红艳的夕阳,仿佛她流产的血泊。水下有一只鳄鱼浮起,是只幼鳄,它瞪着莹黄的眼珠,好奇地观察着我。望着它嶙峋的背脊渐渐远去,我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呀!”跪在岸边痛哭不已。
停止哭泣时,我望见了明王的船队,它们布成方阵,船和船之间用铁索相连,有悬空走廊相通,在起伏的波涛中稳如泰山。我用湖水洗了洗脸,跳上马背,对随行人员说:“给我挑两桶鄱阳湖水带回南京。”我有了决战的斗志。
两桶鄱阳湖水摆在卧室,清澈得仿佛水果姑娘的双眸。面对六十万水军,我不会再逃,从此我要变成另一个人。我让人制作了七千艘战船模型,开凿了一个一百丈水池,放在里面,供我研究战术。
模型是1:1000的比例。每到中午水面暖和的时候,我就脱光了衣服,跳进水池中,摆弄那些模型,每每玩得兴高采烈。我玩水的消息传遍了南京。刘伯温帮我打圆场,说:“面对强敌,统帅是多么轻松。”
放——轻——松!受我的影响,南京城中立刻歌舞升平,娱乐业得到了迅猛发展,而且还吸引了外地戏班前来演出。
最远的来自北方,蒙古人的统治区域。北方戏剧发展出了女艺人,名为“正色一旦”,最著名的正色一旦是忠都秀。当她领班到达南京时,百姓迎接的场面,盛大得仿佛迎接一个帝王。
太出色了!每一个音韵上,都有她一次腰部的转动。演出结束,她美艳的一鞠,然后迈着碎步消失。我追到后台,她正准备洗脸,尖叫道:“什么人呀,出去!”
回到家,我越想越气,终于按捺不住,叫来三百兵马,对他们说:“把忠都秀给我抓来。”他们闹哄哄地去了。我想了一下,又叫来六百兵马,说:“去把那帮捉忠都秀的人都给我捉回来。”于是南京百姓见到,我的部队在街面上自相残杀。
我们的时代,男学生称为“徒弟”,女学生称为“弟子”,忠都秀的戏班所有演员都是女人,称为“弟子班”——念起这个名字,就可以感受到温馨,如果将来,我当了皇帝,就将后宫妃子们统称为“弟子班”,让她们叫我“师父”。
追求忠都秀,我决定从她师父身上下手。我查到,她的师父叫关汉卿,是元曲四大家之一,代表作为《窦娥冤》。看完了这个剧本,我突发灵感,想出了一个得到她的计划。
忠都秀为南京长寿老人举行了义演,演出结束后,她表示要为老人们敬茶,引起了一片掌声。所敬的第一个老人,道骨仙风,喝下茶后,倒地而亡。
那位老人十指发黑、两眼凸出,经过检验,发现忠都秀的茶中含有剧毒,她蓄意杀人的消息传遍南京,无数人呼吁要当众斩首。杀掉一个美丽的尤物,也许比亲近她更令人亢奋,整个南京都在打听她斩首的时辰。斩首那天,为了占一个好位置,许多百姓前一天夜里就来了刑场,他们带着干粮,吃到第二天黄昏。
他们白等了两天。
斩杀忠都秀是在另一个地点,我家的院子里。她跪在我的花圃中,领子被向后拽开,露出全部脖颈和部分肩部。我站在她身后,举起沉重的镔铁斩刀,望着展现在眼前的白润肌肤,忽然内心充满诗意。
果然是我们时代的一流女子,刀锋离她还有两寸,她的脖颈就敏感得泛起了大片红晕,仿佛少女害羞的脸颊。我从没接触过皮肤如此之好的女人,扔掉刀,我抓住她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拽起,抱入了怀中——
意外的,她接受了我。
竟然以死亡来向一个女人要挟爱情,我都羞愧于我的卑劣,但她是个流浪四方的卖艺女子,每个地方都有富贵强权,对于我的作为,已见怪不怪。只是对于那中毒而死的老人,她耿耿于怀,觉得我为得到她,而伤害一条性命,实在禀性残忍。
我对她说:“那个老人是钟山上的神仙。”那老人是周颠,有着千年道行,装死装得惟妙惟肖,然后他就赶往外地,去寻找一千年前骗他的那帮术士去了。我曾经劝他:“算了,都一千多年了,要不我打个金人送你。”他说:“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拿回来!”他的性格如此执著,真难相信他个神仙。
他走远后,我对他大喊:“你帮我追上了姑娘,我会永远记得你!”他潇洒地回首:“算得了什么,忘了吧。”他这句话说得还像个神仙。
我把周颠的事讲给她听,她就解除了对我的误会。
她已经嫁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她的师父关汉卿,元曲四大家之首,一个脸色酱紫的彪形大汉,喜欢打架,大多数时间呆在酒馆、妓院。她拜他为师时,他的剧本已名扬天下,捧红了七八个正色一旦。
在一次酒后,他要了她,酒醒后对她的臀部赞不绝口。从此,关汉卿每当醉酒后,都要大谈她的臀部,一时尽人皆知,弄得她屡屡要自杀。她一次上吊未遂后,关汉卿就再也不说了。
两年后,关汉卿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自远方而来,两人喝得烂醉,关汉卿又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起了她的臀部。听完关汉卿的描述,那朋友就管不住了自己,冲进她的房间,剥下了她的长裙。
第二天中午,那人从她的房中走出,向关汉卿长鞠一躬:“你说得没错。我能不能在你这多住几天?”那人住了半个月,令她品尝到充分的男女之欢。他与关汉卿的粗鲁作风迥然不同,擅长温柔的调情与细腻的抚摸,她感到身体里的雌性全然舒展。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那人不辞而别,给她留下一个冰冷的枕头。当晚,关汉卿走进她的房间:“我那个朋友说,他要娶你——再让我体会一下你有多好。”她给了关汉卿一个满意的答案。然后她说:“这次,什么也不许说。”关汉卿:“一定。”
关汉卿管不住自己的嘴,不但是他的风流韵事,还有对元朝的不满,他的剧本中讽刺了那些作威作福的乡绅官僚,可想而知得罪人不少。一天喝醉后,(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他被一伙地痞拎出酒馆,拖到小巷里连刺了七刀。
关汉卿的葬礼是她办置的,在葬礼的最后一天,来了一个满面风尘的人,正是关汉卿远方的朋友。望着他鞋面的尘土,她说:“关汉卿说了,你要娶我。”那人:“是吗——好吧。”从此她和那人生活在一起。
那人叫白朴,是元曲四大家的最后一位。他家在黄河南岸,对面便是蒙古。当蒙古人侵入时,奸淫了他家全部的妇女,并将他母亲虏去了蒙古草原。他无心考取蒙古人的功名,早早地写起了剧本。关汉卿与白朴都风流成性,与社会各阶层的妇人偷情,创作素材丰富,令他俩在众多写手中脱颖而出。
忠都秀比白朴小二十岁,享受到无尽的娇惯。当白朴四十岁的时候,决心去蒙古草原寻找自己的母亲。在对母亲相貌没有一点印象的情况下,白朴骑着个小毛驴,一个人去了空旷的草原。
白朴去了十年,当忠都秀三十岁时,仍没有归来。
忠都秀以后就是我的了。我难以割舍与她的缠绵,已连续十天都躺在床上。十天后,我从床上坐起,站在地上很久方能掌握好平衡。她坐起后,跳下了床,一落地就步伐轻盈,这就是男人女人的不同。
她梳妆打扮后,陪我走出大门。我询问门房:“这些天有没有人闹事?”出乎意外,门房回答,我的将士们没来过,倒是有一个邋遢的平民在门口坐了十天。
在门房的指点下,我看到大门对面的影壁靠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人,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鬓角已经斑白,衣衫破旧不堪。当我向他看去,他对视上我的目光,一脸萧索的神情。
我想让门房叫他过来。但忠都秀已向他走去,他俩说了几句话,因为隔得较远,听不清说些什么,我只见到在那人面前,忠都秀在这二十天向我展示出的万种风情逐渐衰弱,最终消减得踪迹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