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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黛丝特就有了个意外发现,他竟是唯一一个不懂阅心术的吸血鬼。
“从前大堆人一起玩乐,竟没发现这个惊人秘密!”
“到底给你看出来了。”圣·蒂安呵呵笑着,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好似一个课堂作弊被当众揭发的学生,“真没面子。早知道要遇上你,我就花点工夫练练了,一定能把你看成水晶,现在可好了。”
圣·蒂安心如赤子,懒得研究他人的想法。“生活简单多好,何必识穿别人,又伪装成浑然不知。这套功夫可难学。”这是他一贯的论调。
黛丝特瞅了他一眼道:“我怎么没觉得你比我大七百多岁呀?”他不但不着恼,还一拍大腿笑道:“正好,我也一点没觉得你比我小。”
也许因为他是法老最好的朋友,话题常常转到他身上——“法老他们还好吗?”他会问。“法老又调了哪些香水?他上次问我要‘西贡美人’这种花,在山顶上总算找到了。这次回去,你可以帮我把种子捎给他。”他会说。
……库伊的话题被一再提起,黛丝特从开始不惯直呼其名,渐渐能自然聊到,到后来竟开始享受和他一起谈论法老了。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黛丝特从没与任何人谈论过他,一则她觉得害羞,自己愁肠百结的心事闹得人人知道是多么多余而难堪啊,一则她内心非常敬爱法老,虽已和他亲昵过,潜意识里总觉难以置信,仿佛想一想也是种不敬。法老怀抱过的那个一定不是她,而是一个梦游人。她着了魔般恍恍惚惚,早已忘掉自己姓氏年岁,忘掉今夕何夕,才会顺着本性这样大胆。若她有现在一分清醒一分神志,简直难以相信竟会发生那样的事。
有人在的场合,她向来约束自己不放纵思绪。阅心术并不能真正搜索人心,必须要这个人的思绪集中于某事,微小的能量才被捕捉到形成感应。既然黛丝特谨慎小心,且众人对法老敬重有余,了解不足,言谈中轻易不敢提及他,所以竟没人知道此事。
偏偏这个圣·蒂安不懂阅心术,又因为熟悉经常习惯性地提起库伊的种种,黛丝特也就渐渐放胆和他讨论起来。每每却又疑心起来,揣测他究竟了解了多少。其实即便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当然那也没什么。可黛丝特执拗地想要维持这个秘密。当一个秘密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时候,你默默地回忆它品味它,让它在你狭小的洞穴中温暖发酵,就会把那点甜蜜扩充成满溢整个天地的无限美梦。
夜来剪灯共话。
“你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吗?”
“是的,我们在心灵深处是彼此相通的。”
“他的臣民们崇敬他,却未必了解他,只除了你。那么在你眼中他是怎样的?”
“他本人就是一个活的传奇。”
黛丝特托着腮,“传奇?请细说来听听。”
“他的一生,像史诗般波澜壮阔。有些事他从不诉说,但仅仅我所知道的部分已经惊世骇俗。然而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能量、责任、思想、记忆和历史,我无法想象换成另外一个人能不被压垮。所以走近他实在不会轻松,你要承担他正面的金碧辉煌,就要一并承受月亮背面的暗影。”
“太精彩了!但他这个魔术是怎样变成的?九百多年前他是什么样的?”
“小妞儿,你何必刨根问底知道来历呢?你认识他时他已是吸血鬼法老了,为什么你们的认识不能就从这天开始呢?”
“我想知道谜底嘛。”
圣·蒂安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可据我所知,魔术既然称之为魔术,就不要揭穿西洋镜了。有什么好玩的呢,谜底也许并没有那么有趣。”
“你在暗示什么?”
“怎么说呢?他……可以说是一个矛盾的人。几千几万次大大小小决策的时候,他严密果断的头脑和准确无误的直觉领导众人从没有出现过一次失误。他铜筋铁骨、法力通天,是我们众人的中流砥柱和指引灯塔。我毫不怀疑天塌下来他都可以冷静地独木擎天。但……一个人的时候,他内心涌动着柔情悲绪,有时竟会无端悲伤厌世。连一片凋零的叶子都会令他怅惘。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矛盾!”
“你大概就要说他无病呻吟了呢。”黛丝特一笑,倒也有些意外,“然而这么说来,他似乎并不快乐?”她想,其实人也好,吸血鬼也罢,似乎欲望形态都是类似的。无论是谁,能够随心所欲就会开心,所以古人为了争做帝王不惜兵戎多年,就是为了让人臣服,获得尽可能多的自由和特权。可法老呢?他的自由更是多得多了。法老的力量可以与神媲美,一手掌控着世上动物、人类、血族的命运。他有无上智慧,能自如飞翔,入水不湿,又可调动飓风。世间珍宝任他选取,财富、美色,应有尽有,可他为何不是天底下潇洒快乐的第一人呢……黛丝特想起从前法老似乎说过,快乐不完全依赖境遇。
“我常常奇怪一个人怎可能这样矛盾。不过尽管他自认为感性压倒理性,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他那样严密冷静,从不出错,就算情绪一团糟,他的安排、决策却永远天衣无缝……”圣·蒂安的神色忽然有点不安,“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吗?他当我是最好的朋友才袒露他矛盾的一面。”
“矛盾、矛盾,我有没有听错?”黛丝特睁大双眼,“你竟反复使用这样的字眼形容你的挚友?虽然你们是刎颈之交,看来了解还是太少。”
“怎么?”圣·蒂安不解。
“那么在你看来我是否矛盾?我像孩子一样天真轻信,我像老人一样成熟多虑。我的主宰是神智清明,时刻保持冷静,但也有那样的瞬间,我周身满溢着激情,疯狂起来歇斯底里。我犹豫惫懒,听从直觉却十分果断。我比谁都真诚恳切,你也能看见我一脸冷漠一切无所谓。我头脑开通、襟怀远大,海阔天空任我潇洒,我也粘在一张蛛网上挣扎纠缠、拼命踢打。若我当真很酷,就不会一生只能爱一人;若我不当真洒脱,也不会如此可悲还能安之若素……够不够,还要听下去吗?回答我,觉我矛盾吗?”
圣·蒂安犹豫着想要点头。
“这怎么叫做矛盾!没有人能够趟入一条同样的河流,世事即便看来类似,其实也充满差异。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你看到不同的表现再自然不过,只能说明他既感性,又理性。再说人心复杂丰富,好似一块晶莹的钻石,呈现无限多样的棱角、层面,映上不同的光线就会折射不同的光芒……这样的人才够丰富啊。”黛丝特露出陶醉的表情。
她想,莫奈德是个形而上的人,一味沉浸在思想的天地,塔文森是个形而下的人,精通生活的技艺,而库伊的生活容量、心灵疆界更宽广,他是既感性又理性的,才能照管好自己和庞大的王国。而且,从刚才圣·蒂安所说可知,库伊也许和自己一样,拥有再多理性,始终是一个感性的人。
“嗯,据我所知,只有陷入爱情的女人才会随时随地发现恋人新的优点啊。”圣·蒂安一根长长的食指搔着自己的鼻翼,似笑非笑地看着黛丝特。
黄昏过后,黛丝特照常起身,却发现碧珠跪坐在棺木边上,一脸焦虑不安。
“出什么事啦?”
“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到底怎么啦?”黛丝特发现碧珠的眼眶红了,越发追问起来。
“昨天小姐休息前,我照常检查了你的棺盖,为你放下了床帷才走的。三点钟的时候我下来小解,经过小姐的床铺,发现有一边的床幔拱作了一团。我查看之下,吓了一跳,原来小姐的棺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若我没有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碧珠的手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显然还是惊魂未定。
“多谢你了,碧珠。这事先不要声张。嚷出来弄得人家这里鸡犬不宁的就不好了。”黛丝特也暗暗心惊。
但消息不知怎的,还是传了出去。
任黛丝特解释说可能是一场意外,小猫等无心碰撞,圣·蒂安还是下令彻查。
那一天除了打扫的仆人、花匠、收垃圾的、送银钱的佃户,圣·蒂安的城堡并无外人。
“你们查一查那天是哪一个佃户?” 圣·蒂安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想黛丝特妹妹经历的危险绝非偶然。”瑶光听说了她的险情后大惊失色,连说这还了得,十分热心地主动请命要查办下去。
几日后,圣·蒂安和瑶光来找黛丝特,表情异常严肃,“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我除了是他的朋友外,同时也是你的。不能对你的安危袖手旁观。”
“你到底要说什么?”
“希望你有些心理准备。”瑶光的声音清脆而悦耳,“昨天来送银钱的那个佃户名叫康诺利,他们家祖孙三代都受过法老的恩惠,在他们穷困的时候接济过他们。后来因为我们的勋爵拥有很多农场和土地,就把他们迁到这里来了。”
“对不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难以相信,但那天据阿瑟说康诺利是午夜十二点钟来的,查完账目,交割完毕还不到一点钟。而我们邻近山头的哨站报告说,凌晨三点半钟才有马车经过。”
“而我从来不认识这个什么康诺利。”黛丝特越来越不解。
“这正是问题所在。他三年一次来我们这里,除了阿瑟外没什么人和他接触过。” 瑶光还欲张口,圣·蒂安有些烦躁地摆摆手,瑶光就此退下了。
黛丝特沉默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你不会是暗示……”她对垂着眼皮、神情严肃的圣·蒂安说,“对不起,但我很久没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了。”
她好容易敛住笑容,“首先,我信他。我信他好比相信我自己——若连自己都不信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法老会陷害我?事实摆在眼前我都不一定相信,当年,孔圣人看见子路先于他偷吃了锅内的粥而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