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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小方只当是玩笑,反正迟早就是那么一回事,但现在不一样了,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心里马上不痛快起来,板着脸说:“怎么说话呢?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藏起她作什么?我又为什么要藏起她?”
上官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不是因为小方的口气太硬,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一事──乔烟眉曾经的那句话在她心头凸显──“她应该已经出事了!”
陆薇出事了,他们却谁也没当回事。天哪!为什么不祥的预言总是会应验?
上官的心在往下沉,她轻轻地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说,你并不知道陆薇在哪里?”
“你这不废话嘛,我知道我现在还来问你,我不是那天让你去红月亮找她了吗?”
上官的脸色愈发难看,“你是说,从那天开始你一直没见到她?”
小方看到上官如此的反应,觉得不对劲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上官身子晃了晃,抓住小方的胳膊,“我错了,我想错了,对不起,我以为……”
“你说什么?什么你错了?什么对不起?告诉我,你那天去红月亮到底查到什么了?”小方慌了,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那天,我的确查到了很重要的情况,我本来是要找你汇报,可是咱俩事情都太多,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下班,我才想起来,我弯回去找你,看到你去了一家花店买花,而且是一篮鲜红的玫瑰花,于是我断定你是送给陆薇的,所以便认为我查到的情况都没有了意义。后来也就没跟你提起。我想我是错了,可是你的那篮玫瑰到底是给谁的?”
玫瑰?
玫瑰是给龙琪的!小方想起来了,对,就是那天,他从龙欢那里知道龙琪的生日在第二天,于是去花房为她订一篮鲜花,他当时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人家救过你的命,你好歹也得表示一下,就算她真的杀了文室,那也一宗归一宗,功过两分明。可是没想到,居然让上官误会了,重要的是让她看到了──天哪!
原来龙琪和陆薇在他心里一直是此消彼长,纠缠不休,而每每是当龙琪出现时,陆薇就像月亮一样地消失了。两个女人孰轻孰重,那还用说吗?在有意无意之间他早就作出选择了。
“你──”上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你那篮玫瑰是送给龙琪了吗?”
小方的隐秘心事陡然之间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喊叫起来,“够了,不要嚷了。”
他跟很多做错事的人一样,总以为嗓门大就可以掩饰什么。
“你,是你误了事!”小官喊道。
“好啦,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先告诉我,你那天在红月亮听到了什么?”小方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上官冷静下来,一把将小方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细细地说了她那天查到的一切。
“她跟一个男人走了?”小方的心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去了哪里?”
上官摇头,“那个玛姬说不知道。”
“那里总会有人知道,咱们现在就去问一问。”小方急了,急火焚心。
“不用去了,红月亮已经被封了。”
“你说什么?”小方像听到世界的末日一样,这太不可能了。
“我说的是真的,就是上午的事,我出外勤回来路过那条街,队副带人正在那里执勤,说是红月亮的老板涉嫌在包厢内违法安装录象机,被人报警。”
小方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个被窃听的电话,他被撬的抽屉,对,有人先听了他从彪哥那里拿回的那盘磁带,然后听了彪哥打给他的电话,为了灭口,于是……
“那阿彪呢?他人呢?”
“哪个阿彪?”
“红月亮的老板哪!”
“押回来后应该在预审股吧,不是我手上的案子。”
在预审股,不行,太危险了,我得看看去。他张腿就走。
“去哪里啊?”上官揪住他,“现在还有谁比陆薇更重要?你还不去找她?那个阿彪虽然罪证确凿,但不是杀头的大罪,又落在咱们自己人手里,不会有事,陆薇可是个姑娘家,出事就是大事。”
对,出事就是大事,可什么事能比得上生死事大?彪哥已经被抓,那就是说有人迫不及待地在行动,今天发生在龙琪大酒店的一系列事都说明了这一点,当然,这还并不是真正的危险,真正的危险是什么?那就是有人想要龙琪的命!她的生死现在才是主要矛盾。
一想到这个,小方五内俱焚,不行,我一定得先找到她,我不能让她出事。他的决心马上就定了,只要是龙琪有事,他能抛得下整个世界。
“我走了。”话音一落,小方已经只剩一个影子了,连给上官说明的时间都没有。
是,又让乔烟眉说对了,爱情也是一种职业的,他是敬业的。
“你去哪里?”被丢下的那一个在后面狂喊。
“你不用管,总之陆薇就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上官看着他的背影气愤地骂道:“我要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我不如一头撞死!”
干吗撞死,分手不就行了,世上的男人又没死光。若男人都死光了,那就更不用死了,反正大家都没有,一群尼姑一般秃。女人有时真的很想不开。
龙琪去了哪里?
谁也不会想到龙琪居然会来到这里。这里是墓地,文室的墓也在这里。
佛家讲四大皆空。其实何者为“空”?人死了那才叫空!什么也就没了。惟一留下的,就是生者的思念。
可是龙琪会思念文室吗?
但她来了。
她抱着一束红玫瑰,她把玫瑰轻轻放在文室的墓碑上,“文室,我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感谢你曾为我做的一切,你帮了我,我却害了你……”
墓地里一片寂静,静得都能听到草虫在呼吸,所以龙琪尽管是喃喃自语,但几步之外的地方就可以听个大概,尤其是那句──“你帮了我,我却害了你”,站在另一块墓碑后的小方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脑袋一下给炸了,天哪!难道她真的杀了人?真的像他推断的那样,为了不使游自力的事泄露而杀文室灭口?如果这个真相在不远的将来大白于天下,他是不是还得亲手为她带上手铐?
不,这太可怕了。
龙琪站了一阵后走了,小方站在她站过地方,看着那束红得刺眼的玫瑰,他还送过她同样颜色的玫瑰。而杨小玉告诉他: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
她爱文室吗?不,小方不愿承认这一点,可是她给他送花,还说“你帮了我”,他帮了她什么?而且在遗嘱中她还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他,这意味着什么?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简单。
小方在心里一片迷糊,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是继续保护她,还是证明她是凶手?或者两者同时进行?他说不清。
他闭上眼,风好软,好暖,好静,温温润润中似乎浮动着一种暗香,那香好奇特,花香?不,不是,这里没有种着花,全是各种树木。可也不是树叶的芬芳,小方的鼻子一向很灵,这不似天然植物香,而是一种人工合成的香,对,香水的味道,而且……是跟文室案发那天,从他出事的那个电梯中飘出的味道是一样的……
天哪,龙琪刚从这儿离开,这是她留下的味道吗?
小方的心里更糊涂了,他迈开步子,却不知去哪里。
前方,风光如画,枫叶燃情,落叶似锦。
小方迷迷糊糊地进了影视城,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此时最想来的,竟然是这里。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那并不是一场戏,而是他前生经历过的精彩故事。那后来的结局呢?元贞姐妹们到底怎么样了?安若素和元康有结果吗?
城内除了工作人员,还没有别的游人,很安静。小方的双腿跟着心一直到了东方家的府邸,他其实只在这里待过一夜,可他把一个最动人的梦,留在了这里。这一刻,他又鬼使神差般,先进了安若素的院落,翠竹森森,葛藤碧绿,正是秋天,落叶横阶,参差斑驳,门户虚掩,屋内帘帐秀幔迎风拂动,剑,还在墙上挂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正在局中,宝鼎中的龙涎香刚好焚尽,尚留一缕余香,人呢?
人呢?
人去楼空燕巢倾,又一阵秋风掠过,秋阳秋云秋草秋花秋叶秋声秋色更助秋兴,凄凉肃杀……什么人可以承受得这般冷落?
小方默默地站着,突然手上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泪──我怎么哭了?
怎么哭了?因为心已经走了。没来由地相逢,没来由地相识,没来由地相思……
本以为可以相依相随相伴哪怕上天入地,到了却是一场梦,若了也好,可终究了犹未了。昨夜梦去心亦去,醒后梦还心不还。
心花本为她开,不料心亦随她而去。
那她呢?
唉,身后又是谁的一声叹息?那么地亲切、温存,可触可摸直指人心?
小方回过头──是你?
是她,她在他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好像是上一个轮回就来了。
小方刚才还空落落的胸腔突然之间就被充满了──心回来了。被她带回来了。
这就是上天给他最大的福分,就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只要她在,就依然完满无缺。
他也不再想她到底杀没杀人,这已经不重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在一切还未得证实以前,她就是清白的。就算她真的杀了人,谁又规定警察不可以迷恋一个凶手?
“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她像主人一样邀请他。──如果她是安若素,这就是她的院落。
他梦游一样看着她掀起帘子,进门,坐在榻上,动作娴熟,举止从容,好像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