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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接踵而来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稍稍转眼,妖物们一个个倒下。而没倒下的人惊惶失措,由最初的安抚沦为最需安抚的人。他们有些神色呆滞,有些痛苦呻吟,有些抱头惊喊,有些远远散开。他们都在惧怕,死亡的请帖犹如瘟疫般四散,邀请着众人的魂魄前往幽冥赴宴。他们苦苦支撑着破败的身体,如置身火焰山脉中炙热难挨,剧痛与干涸的感觉渐使少数人不堪忍受。那些人或请求,或威胁水系妖怪们施法。但自人各扫门前雪,耗费精力救治唯白的水系妖怪们只堪堪能维持自己所需。
相比如此,火系妖怪好许多。热力之于他们并非苦难,反是他们生生不息的来源。可是,身体传达给他们的绞痛感与血液流失感也使他们慌了神。他们压根没有功夫关心别人,只是在努力压抑的同时慌神思量该怎么办。
数百名妖怪中,唯有万年以上道行的人稍好些。碎星遥顾下一个却顾不了另一个,他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心中暗沉的同时却也乱了章法。葬谦循在情况发生异变时稍愣了愣,但随即冷眼看待那些人,他顾及不了也不想顾及他们。
“为什么……老大,我们视你为兄,愿为你效犬马之劳,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们?”随意趴在地上,泥沙沾在俊逸的容颜间。白洁如云的发端被染上灰色,他的话引起少数盘膝而坐的妖怪们的注意——那些奋力抵抗的万年妖怪睁开眼眸也望着碎星遥。
“你们怀疑我?”碎星遥怔然,浅灰色的眼眯起。
这时,小狐狸推开小狼冲出门。一眼就见到大多人都倒在地上,她也愣了愣,暗想难道毒蛇这么快就游来了?黑瞳当即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像樱花般美丽少女的身影。寂静如夜的眸巡视一圈,在见到那只肥硕的火鸡时呆了呆。这宛若异世地狱的景象使小狐狸忘记做出任何反应,惨烈而可怖的红闪过脑海……
你必须习惯。
她捂着脑袋,黑瞳圆睁。仿佛见到满地的尸体,那些熟悉的与陌生的身体统统倒在地面再无生气。子夜般的黑色眼珠蔓出水雾,她张开红唇想要惊叫,却宛如被扼住了脖子般掉进一个遗忘的怀抱!
“别看。”葬谦循一举揽她入怀。浑身发颤的她神情空茫,指尖无意识的在他胸前遗留抓伤。水雾慢慢扩大,泪水潸然落下,却不知是为安定还是惧怕,那梦魇的气息离得她这般贴近,使她既想贪图又想抵抗,最终唯有任挣扎着的沉沦慢慢转换为彷徨的习以为常。
温柔厚实的手掌触抚着她的背脊,引领这迷途的魂魄返回。惨叫声使小狐狸身体一震,恍惚里听到碎星遥与随意的争风。这刻的她脆弱的令人心疼,就像是不知身在何处的人。葬谦循看她已有回神的迹象,说道:“本就不想你见到的。”
这句话说得不妥,幸运的是她没有发现。见她无恙,葬谦循略松一口气后突然怔忡,她柔弱无骨的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裸露的胸前湿意盎然,淡蓝的眸洋溢浅淡的忧郁。他轻折着眉头,改而来回抚摸她的后脑,笨拙的诉说安慰,“墨,我不喜欢见你哭。”
认识到如今,他从没有见过她流泪的样子。小狐狸总表现的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以致于葬谦循与绝大多数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即使难过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在人前哭泣。她脸颊上的湿意印在他的胸前,使那衍生出刺痛。葬谦循抬眸,视线停留在碎星遥与随意身上,嘴巴却在说着肉麻兮兮的情话。“但我喜欢你依偎着我,总算再也不是你抱着我。”
后半句他的语气有轻嘲的意味。小狐狸被他的诙谐逗笑,松开手示意自己没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哭,不就是看见人痛苦嘛!她瘪瘪嘴歪着脑袋皱眉想到刚才好像有人在她脑袋里说话似的……呃,他到底说了什么?
记忆深处的东西悉数回笼,尘封的过去依旧如流水年华般逝去,再也见不着踪影。小狐狸费尽心思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哭,久之也不再去想,反是关注随意与碎星遥的对话。
“老大,是你带他们来分堂的,而分堂里出事时也是你们回来的当夜。不是随意想要怀疑老大,但为何众兄弟都遭暗算,反是你与那两人安全无恙?”
葬谦循扬唇,牵起冷冷的笑。耳朵听着随意与碎星遥的谈话,小狐狸的眼睛飘到那只火鸡身上。黑色眼珠灼灼的望着它浑身抽搐,它的道行本就不高,耗费精力挣扎过一番后呈萎靡之势,显然已精疲力竭。红色的羽散在它的周围,本是高亢的嗓音变成声嘶力竭。
它,似乎快要死了。火鸡垂着头,血液焚烧沸腾再被吸食蒸发。金色的瞳仁望向天宇,突然被一片黑色阴影笼罩。葬谦循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伸手拎起鸡颈。火鸡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抛给那女孩。它不由哀默的想到,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它呢?它不想死的尸骨无存啊……
小狐狸接住火鸡。丢给葬谦循一个“交给你”的眼神,随即返身回舍。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这只白痴胖鸡,但是她向来想做就做,不问原因,就当是难得的同情心泛滥吧。
少数人注意到这意向,眼光同时变得火热。那贪婪的目光盯着小狐狸的背影,使其打了个冷颤。她看着屋内的冰块,心中暗忖:冷气,果然还是太强了呐……
“我没有做过的事,问心无愧。”碎星遥看着他们,眼眶里闪过浓浓叠叠的失望。
“倘若你真的问心无愧,那老大你就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来救我们。我们便信任老大没有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随意先是威胁,后是改用哀兵政策。“老大,你也不想见到分堂里的兄弟们死吧……”
碎星遥神色一凝,银眸更显冰寒。几乎脱口而出,“不行!”
这句话引起众人的不满,以及葬谦循的侧目。众妖们虽未多说什么,心中却因碎星遥毫不考虑的否定答案而充满怨怼。他们与碎星遥同生共死历经多年,但到头来换来了什么?这么多人加起来竟抵不过一只小小的狐狸精。
“黑狐果然如传闻中的不祥!”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却使葬谦循眼中凶意一盛。他动用狼族盟约的力量加诸在小狐狸身上帮其掩盖原形,其他人用神念查看她本体时道行不够葬谦循两倍的妖物自然看不出端倪——这也是夺舜怀疑小狐狸是黑狐而无法确定的原因。但刚刚小狼与小狐狸独处时,为应付他预想中的恶战,狼族盟约的力量已被他收回。岂料,现在竟被他们拿来议论诽谤。
“杀掉黑狐,我们便有救了!”随意咬牙愤然喊道。
众妖沉默少倾,数十名万年妖站起一名,两名,三名……
他们神情笃定而灰败,蹒跚向葬谦循逼近。接着,稍稍有能力站起的妖怪都靠了过来。景象骇然恐怖,就犹如身形枯槁的僵尸们渐渐逼近生灵,除去对鲜血的渴望,其差别只是那一双双有神晶亮的眸中似乎看见生的希望。
碎星遥独自踌躇,选择的难题摆在他面前。他的回答无疑刺伤了跟随他多年的朋友,然而用小狐狸的血去救他们……尽管碎星遥不愿与小狐狸再有纠缠,但多日的相处抬杠却让他觉得足以弥补所有缺憾。要他去取小狐狸的命……虽然他能承受她与他的生命永不交集。但光是想象她永逝于世间就不是他所乐见,何况要他去亲手葬送她的生命?
碎星遥恍惚的摇着头,修长的腿毫无自觉的往后退,像是想要拒绝面对二选一。就此同时,他的门徒却在受烈火般的煎熬。
一声惊呼传进他耳畔,碎星遥蓦然回神。但见葬谦循蹲在随意面前,大掌抓过的头发狠狠的带着他的头往地面撞。“装模作样扮够了吧?”
顿时,随意头破血流,鲜血如柱。苍白的脸上被尘土侵驻,他眼含阴鸷的说道:“尸牙!尸牙的血也可以救我们。”
葬谦循抬眼,看见向他靠拢的妖物。突然讽刺的嗤笑了声,手间射出紫白色的电芒。他朝失了魂的碎星遥问道:“瞧清了吧?这就是夜雪门的门徒,这就是你珍视的信任与忠诚,这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伙伴!”
闻言,为数不多的妖物停顿少倾。大部分妖物不为所动,然后……那少数停顿的妖物再次加入征讨的行列。虽然他们现在的实力不如全盛时期,但这么多人加起来拿下尸牙和千载妖狐依旧绰绰有余!
“不配,你们不配说伙伴这个词汇,只是垃圾而已。”
他站起身,紫白的妖气凝聚。宁静的俊容间眸子半掩,葬谦循似笑非笑的观望着领头的随意。右手化出一柄宛若雷电凝实而成的刀形。那与他妖气色泽雷同的长刀散发万均杀气,葬谦循举起紫白妖刀对准随意。唇扯声现,“虽然已不再是夜雪门的尸牙,但碰巧我现在也经常清理垃圾。你说你的名字叫随意是吧?曾想为我熬药的八哥先生。”
那不羁的面容使随意怔愣,他面不改色的冷声喝道:“尸牙,你死到临头还想含血喷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葬谦循的肩膀忽而一晃,翩翩的身姿已跃到随意身旁。贴的随意极近的妖怪却已到底不起。反观葬谦循的刀身间却已发出“滋滋”的轻响,那是鲜血碰到高热的锋芒而产生的声音。他朝随意的方向扬眉,嘴角洋溢意犹未尽的浅笑。仿佛是在说:看,下一个或许会轮到你了。
空中散播这焦糊的肉味,那倒地的人身上多出狰狞的血痕。死状极其凄惨,胸骨尽数断裂。葬谦循的移动竟未发出一丝声响,瞬间挥刀砍人后回归原位。视觉上的残影使他看起来不曾动过,然那数十名万年妖怪却为这份速度脸色丕变。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妖怪杀戮,但即使是碎星遥也没有如此高超的近身搏斗技术。
只是一刀。也只是动了那么一瞬。那险臻完美的动作干净俐洛,毫不拖泥带水,仿若常年经历生死劫数的磨炼,亦不曾生疏。虽然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