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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舜说昨夜看见小狼,这并不能证明小狼就是凶手。但就算是小狼杀死八哥又如何?不管是与否,葬谦循是她家的小狼这点绝不会变。但有一点是值得令人深思的,若夺舜真的怀疑她家的小狼,那为何不向碎星遥交待这件事?反是隐瞒下来?除非他有什么隐情。
烦恼的抓抓头发,安静的地域霎时变得喧嚣无比。黑瞳愣愣地直视前方,眼前的画面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不甚宽敞的后厅里,与小狐狸初来咋道时尚有一面之源的众妖人仰马翻的或躺或躲。而始作俑者却是两道一大一小、一淡紫一火红的身影——正是化身幼狼的葬谦循与神色不善的碎星遥。
“大姐大,求求你快制止老大他们吧。”离得小狐狸最近的一只火鸡语出哀求,身姿肥美的使前者看得两眼圆睁,口水险些如瀑流。
眯眯眼睛,小狐狸看着满室狼藉的厅内。淡淡的点头,说:“可以,但是今晚我要看见你躺在我的餐桌上。”
“啊?”火鸡瞪圆了眼睛,随后惊恐的往后退。
“我开玩笑的。”朝火鸡吐吐舌,可那漠然的双瞳却全然没有开玩笑的促狭意思。小狐狸勾起唇,缩地成寸术法一经使用,身影忽然自原地消失,出现时却已停顿在碎星遥身前,甚至两人撞了个满怀。
碎星遥抚着遭撞的腹,没有抓到葬谦循使他份外恼怒。银眸瞥向小狐狸时缱绻着怒意,但他来不及出声就被小狐狸面容上志在满满的表情唬住。苍白的手指攀上他的衣襟往下拉,红唇擦过他的嘴角边。碎星遥愣住了,完全忘记先前的不悦。就连脑袋里铜板在向他招手的画面也变得空空如也……
“喂,石头。你先前也调戏过我,现在我也调戏过你了,我们的帐算是两清了。”
松开他的衣服,小狐狸朝厅内那只火鸡投去得意的目光。后者躲在某只庞然的妖怪身后露出尖尖的鸡脑袋偷觎着,满屋子的妖物寂静无声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他们一向以调戏他人为乐趣,占美人便宜却又不敢真正与美人谈情说爱,只敢风花雪月的夜雪门分堂大哥大今天竟然当着众兄弟们的面被一只出道不久的小妖调戏了?!
葬谦循有刹那间的错愕,但在小狐狸看向他时却在他眼底发现不了任何波动。
碎星遥斜眼注视着葬谦循,他收拾起玩闹的表情。沉下脸,吐道:“跟我来。”
小狐狸朝众人耸耸肩,在尤未能回神的众妖面前跟了出去。良久后,前厅爆出一声大惊小怪的呼声,真是说啥的都有。什么“我还以为老大要打光棍”,什么“老大竟然不纯洁”,更有甚者还反驳什么“老大几时纯洁过”等等诸如此类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碎星遥充耳不闻,拐了几个小弯索性带小狐狸来到一处僻静地。精致的建筑物后方是绿色成荫,高耸的松柏比小狐狸先前见到的那株还高。闷热的气流在这降低了不少,这异常清静的地方使碎星遥有些不自在,活像是偷情似的。一时间,他竟开不了口问她原因。
小狐狸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为所动的侃侃而谈,向碎星遥交待了夺舜的怪异,以及她亲眼目睹的所见所闻。果然,碎星遥的全副心神立刻被招了过去。沉思的寒光在银眸里闪熠,他时而怔默,时而勾唇浅笑,只是当碎星遥的眸子变得越来越温和时,小狐狸蓦然住了口。
“其实不用这般伪装吧?”忍不住的,她劝道。
“装?”疑惑的目光对上她,他笑说:“我没有在装啊。”
小狐狸默默的看着他,清冷而坦然,使碎星遥有丝心虚的敛眸。她也不多费唇舌,碎星遥的注意力很快的就被吸引过去。似乎,他们都不想去碰触那层易破的纸。
片刻后,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两人平静的氛围。前厅里的所有妖怪皆是一愣,随后争先恐后一只不拉的冲出屋内。小狐狸与碎星遥同时怔忡,银眸与黑瞳交汇的瞬间,他们意识到门内有状况发生。几乎是同时的,两人运用各自的法术向呼救的方向跑去。
路途中,小狐狸看着面无表情的碎星遥,明白他的心境绝称不上心平气和。她略带叹息的口吻扬起,惹得碎星遥复杂的注目——
“会没事的。”
54章、死亡盛宴(四)
会没事吗?
显然,小狐狸的这句话说得太早了些。
当碎星遥与小狐狸两人出现于众妖面前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沉重。妖怪们慢慢退开,为夜雪门分堂的主人与其尊贵的客人让开一条道路。然而,每个人的眼中都抑止不住的悲伤和惊恐。但是,那些或肃穆,或严谨,或沉默的俊美脸庞毫无一丝一毫的气急败坏。幻化成人形的妖怪没有一人因畏惧或未知的迷惘窃窃私语,整片花园内唯有寂静的芬芳与温柔的阳光。
院内,无数的眸光笼罩着碎星遥,为之加冕信任与忠实同在的皇冠。
直到此时,小狐狸才为那些目光而怦然心动,她终于明白为何碎星遥对待他们不同。黑瞳直视着敞开的道路,扫过两旁后氤氲出略微闪动的水波。这里有黑夜中的迷途妖物,比光辉下的神灵更优雅和从容。
无人知道这清冷疏漠的面具里,她的魂魄中也有细微的骚动。小狐狸跟在碎星遥的身后走入那圈中,她有预感自己再也无法漠然对待分堂里的所有妖怪。因为他们都值得她去尊重,他们具有着凡人无法比拟的真诚与热衷。而这一切,统统加诸于碎星遥身。
地面上躺着一具烧痕累累而又干枯的躯体。魁梧的体形因缺失水份变得瘦若柴骨,嶙峋的面部有几分痛苦与迷乱,瞪大的瞳孔象征着永不瞑目。生动的光在他的眼底逐渐涣散,原本微弱的喘息渐渐化为虚无,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具身体的生命之泉正在迅速枯萎。
所有妖怪都显得极为冷寂,冷静寂然到显得有丝薄情。但是很奇怪得,小狐狸知道他们都在抑止情绪。因为许多妖灵垂落握拳的双手隐约发抖,这并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愤怒,那是看熟悉的生命自眼前一点一滴消失而自心中升起的伤感与冲动。
在场所有生灵都能漠然的看待死亡。换句贴切的话来说,他们常年与死亡为伍。碎星遥的银眸里掠过冰萃的寒光,像夜空的星子那般静谧闪烁但遥远萧索。低沉的声线弥散着愤怒的压抑,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的颤音。
“有没有人目睹事情的经过?他是谁先发现的?”
碎星遥表现的极为平淡与冷静。他的身体没有颤抖,他的表情没有慌乱。此时此刻此地,他不能颤抖也不能慌乱。碎星遥不是夜雪门分堂的主宰,他像是一名领袖般独立于倒下的躯体旁,显现出鹤立鸡群的俊逸风采。
与之同时,那具人形的躯体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他的身体渐渐萎缩变形成一只庞大的牛尸。小狐狸第一次亲眼目睹妖灵死后堕回原形的过程,她的表情有些异动,猜想着自己死后是否也会变回黑狐。她在尸体旁蹲下,没有一般凡人的恐惧或尖叫。略显震撼的黑瞳查看着牛尸,心想原来死亡的是只牛妖。
“老大,他是我先发现的。”一名俊逸的青年自群中站了出来,他的神情相当激动可怖,似有股肃杀之气传出。青年满头软绵绵的白发,曲若柳姿,身形纤细瘦弱的竟是与尸体雷同。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当时我正赶去前厅,穿过此处就见他倒在这里。”
小狐狸撇他一眼,未察觉有何不妥,微动的心境也已被她自己平复。黑瞳细察这牛躯,把这尸体当做普通牛畜的尸体看待,小手更是翻开尸体的皮肉……小狐狸突觉自己可笑,想来自己如今也算是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生为人的观念早被同化甚至腐蚀。她定了定神,淡淡的提醒道:“从这具尸体来看,不要说是血液,就连四周水份恐怕也是在瞬间被抽走似的。”
先前发话的青年这才注意起碎星遥身旁的黑发少女,他颔首证明了她所言确是属实,扬声沉痛的说道:“趁众兄弟在场,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妖面面相觎,有几个平日爽朗的妖怪已渐不耐烦。
“死绵羊,莫要温温吞吞,有屁快放!如今这种情形你还摆的什么谱?”
“你老子的,都已经开口了还问什么该不该讲,咬文嚼字个什么劲?”
碎星遥一抬手,众妖的嘘声渐歇。银眸看向青年,缓道:“有话就说,无须遮遮掩掩。”
青年得到碎星遥的首肯,这才开口说了石破天惊的一句。“我认为,门内有内奸。”
“听你放屁!兄弟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老子不信分堂里会出叛徒!”
“我看你他妈最像内奸。”
辩声四起,特别的几名妖怪已按耐不住,纷纷破口大骂。而稍具头脑者则面若冰霜,一言不发。余下的不明是非,唯有静观其变。
青年冷笑一声,拱手向众妖说道:“若我是内奸,愿我灵天诛地灭!愿我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淡冷的声音震住场中所有妖怪,青年平稳但坚定的发下最毒之誓言。顿时,场中哑了声。青年定了定自己的情绪,但效果不彰。他温润的嗓音因略有激动的心境而变得沉喑扭曲,“门内众所周知,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是随老大而至分堂。至于因何而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栖身,相信众位不能说毫无所知吧?”
碎星遥眼色略动,静静的看着青年慷慨激昂的发言。小狐狸更是不为所动,想看他还能分析出什么来,只是对那众所周知的东西略感好奇。
“我随意也算是跟着老大多年,如今死去的又是与我交往甚秘同甘共苦过的好兄弟。我若是不为他讨个说法试问谁来讨?”自称名为随意的青年忿忿不平,他深深的吐了口浊气,方又道:“平日你们说我优柔寡断我也不予置平,但现今若再有人侮蔑随意是叛徒,随意势必绝不轻绕!”
仿佛印证他的话,绵羊妖的身上隐爆出白色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