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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效仿流氓为美女和色魔拼个鱼死网破。小狐狸言罢冲上去抢夺,奈何狐爪根本抓不住酒坛。少年手间一滑,小狐狸眼中的美女眼看就要溜走。酒水差点和地面来个轻轻的接触,却被少年轻巧的一脚勾起酒坛,歪斜的修长身形一转,美女再次落入色魔手心。
“小狐狸,你怎么这么爱喝酒?”少年灰白的衣服被微风抚起,紧皱得眉宇间前一刻还尽是不悦,后一刻却充满了倦懒地轻佻。他拎起小狐狸的粗长尾巴,桃花眼与黑瞳四目相对。意图不轨地笑在唇边弥散开,“好吧,今天就让你喝个尽兴,但是下不为例喔。”
小狐狸愣了愣,然后猛猛地点头,眼露兴奋之色。欣喜的感觉就像是流氓打不过色魔抢不到美女,眼看就要失望落寞而归。色魔却在这时向流氓提出邀请,两人其实可以共享美女。
灰衣少年扬起眉,好笑地看着四只狐爪死命的往酒坛上扣的小狐狸。见她仿佛是怕他反悔似的整个兽身趴在酒坛上,狐嘴急不可耐的往酒坛口凑。潋滟的桃花眼漾着微不可见的光,断修魂暗想:也难怪她对这种酒情有独衷,黑狐一脉仅剩她与他。现今,这种祖传的酒也只有他们两人可品茗。
转眼间,小狐狸已把美酒干掉三分之一。
少年立即抽走了酒坛,惹得还未尽兴的小狐狸投去怨怼一瞥。想要抢回,浑身却软趴趴的没办法用力。断修魂看她已有三四分醉意,修长的指尖触摸着她下颚部的毛发。舒适地感觉使后者微眯着眼,当下也不去计较色魔和流氓争美女的事情。边享受边打着酒嗝的小狐狸突然瞠大眸子,童音里有着些微的哆嗦,她不自觉的咕囔着:“难道色魔其实是BL?他想上的是流氓?”
在她喉咙间播弄地指腹一顿,移上小狐狸的脑袋用力一敲。少年没好气的白了小狐狸一眼,魅惑之情更胜以往。缓沉柔幽的声线添加了几分懊恼。“就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
迷朦的黑瞳转上孱弱美丽地容貌,小狐狸怔怔地看着。有种突然发现色魔长得比美女更秀色可餐的感觉。她意思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上去倒也憨态可爱。“好吧,被小爹爹上的话我也就认了。”
少年哭笑不得的拎捏着她的耳朵,不甚温柔地抓着她进屋躺到床上。谁知,喝过酒后的小狐狸竟然发起酒疯来。硬是抓着断修魂的衣襟不放,嘴里还喃喃念着:“小爹爹,我要听床头故事。不然……不然,你这大懒鬼就不要想睡觉。”
静默了会,少年俊雅的容颜里添上几许沉思。他拉开小狐狸伸出的爪子,慢悠悠地问道:“小狐狸乖,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难过?”难不成有谁敢欺负他罩的妖怪?
黑瞳氤氲出湿气,小狐狸挣扎出少年的掌心。小小地肩膀抽动着,仿佛止不住悲伤的情绪。
微喟着,少年抱她入怀。凉凉地体温在三年间一点一滴卸去她的心房。小狐狸象征性的酝酿出泪水,想要放声大哭却再也哭不出来。黝黑的狐脸皱成一团,黑瞳里冒出无尽的悲凉。“天之高可容亿万星辰,地之阔可育万物生灵,海洋之深可纳数千江河,但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我却找不到藏身之处?什么妖魔之国,我根本听也没听说过……”
少年静静地听着她的抱怨,冰凉的手掌抚平她发颤的背脊。
“我不是妖怪!我是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我也不想知道!这里的一切我都没办法习惯。前几天还好端端的妖怪转眼间就死在别的妖怪手里,甚至没有任何的理由!赤裸裸的残杀我永远也没有办法习惯……”小狐狸紧抓着少年的衣服低低地啜泣。彷徨不安,不适惊恐在酒醉后爆发出来,小狐狸叫嚷道:“我想回家!我不属于这里!我根本不是你的小狐狸!”
少年沉默地望着她,桃花眼里掠过一丝复杂地光。
“三年……三年过去了,可我还是在这里。究竟是我周庄梦蝶?还是我蝶梦周庄?!”
少年轻轻的叹口气,全盘接受了她难得的歇斯底里。纤长的指轻托起小狐狸,为让她与他对视。小狐狸默默地看着他,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不妥,情绪发泄后的她变得越发沉默。
“你忍了快三年了,是吧?”轻旎的嗓音勾得小狐狸身体发颤,少年让她黑色的头颅趴在自己的肩上。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毛发,若有所思。“我早就知道了呢。”
酒霎时醒了不少,小狐狸挣扎起来,心中复杂难安。
“千秋万载我一人偷生,记忆中的那些脸庞早就变得陌生。”对自己的事淡然处之,仅以微薄的语言表达。少年勾起一丝魔魅的笑,他轻拍了下小狐狸的屁股,使得她浑身僵直。“你是我的小狐狸,我说是就是。不管你从何而来,这是我们初次说话时,我就擅自决定的事。”
小狐狸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她无力地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待我这么好?”
“那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应是你的亲人?”他很没有气氛的在这时打了个哈欠。嗯,有点困。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默然半晌,小狐狸垂挂在他的肩上,黑瞳留恋地看着屋内的家居摆设。这些都是他一点一点或购置或亲手制作的。虽然都称不上上乘的东西,但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其实有多懒,连这样的他都能为他们有个避雨的家而万事亲力亲为,她又怎么会全然无感。“味道啊,很相近。”
“我一直想问,”少年让她躺了个更为舒服的位置。“你说得味道是指什么?”
“你很爱借酒消愁,这说明你有许多难忘的过去和难过的心事。”学着他打个哈欠,黑瞳半掩。小狐狸幽幽地开口,“我们总以为自己不会忘记一些事,可是有许多事却在我们的念念不忘中被遗忘了……”
魅眸黯淡,懒散的神情褪去。
少年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陌生的表情,可他浑然没有自觉。
讶然,慌乱,哀伤,孤独……
数多种繁杂的情绪在一瞬之间晃过。
缓缓地低下头,前额的黑色长发匆匆盖上眼帘。阴影为他编织出疏离的冷漠,环抱小狐狸的长指不知何时放松。那双被黑发埋葬的眼睛,弥散起浓稠的、化不开的深邃与空茫。摇曳不定的闪光错综复杂,他安静的坐在床榻上。时间仿佛在他周边完全凝结,他的身边,没有光。
小狐狸经过刚才的发泄,不理智的情绪被她隔离在外。深黑的瞳有浓重的暗,先前的担忧与慌张之人仿若不是她。没有神采的眸眼一点也不像平时鬼灵精怪,时间在她身边一分一秒的竞相走过。但那平定而漠不关心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宛如两泓黑色的死水勾勒着冻骨冰魂的景致。
他们彼此依偎,如有约定般维持着不紧也不松的距离,没有浪漫的氛围,没有亲昵的矫情,更无一句甜言蜜语。他们都在回忆,是追悼亦是迷失,光阴的洪流埋没了他们本该各自熟悉的过往一切。屋外的鸟鸣声,欢笑声,悲泣声,溪水流动的声响依旧如常的进行着,却离他们如此的遥远。
现在,是白天。明亮的小屋内有光的进驻,唯独他们的表情被黑影笼罩。这给了他们一种错觉,恍如闻到了夜与暗的味道。这种气味在他们自身蔓延,然后传渡给对方,最终混合成相同的幽深沉淀。心灵的逐渐迷醉和头脑的极度清醒同时发展到极致,奇异的感觉渗透全身每个角落。
“哼。”
“呵。”
不同的男女,喉间于同一刻发出迥异的声音,却都各自带着一份嘲弄和讥诮。
慵懒的弧线绽放在唇角,他轻笑,恢复一贯魔魅邪气。
漆黑的眸眼酝酿着幽静,她冷哼,眉角悠扬叛逆倔强。
“这样子呢……果然,真的很相近。”少年的笑容慢慢扩展,由浅到深。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承认也不行。”
小狐狸趴在他的肩上,做出了叹息的表情。她半合着眼,视线里没有焦距。黑色头颅蹭了蹭,狐嘴却隐约微微上扬。她轻喃:“好安心,刚才。”
少年的唇里溢出一阵低笑。他问:“你也有拼命想要记住的东西?”
“有的,那个世界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忘却的,尽管它并不十分美好。”小狐狸寥落的回答。她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但她亦不想他能听懂。“可是,记忆终究会随着时光变得浅淡。有一天,我想我会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
“你很寂寞呢。”他听着,蓦然感叹的问。“不共戴天的仇恨,你也能忘么?”
“……到最后,可能我会觉得仇恨的原因不重要。”她痴痴地笑,笑的迷离且邪恶。“但我想你是拼命地不愿遗忘。”小狐狸见后者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身子一松,自少年的肩上滑了下来,落到他的腿边。少倾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刻意忘却刚才的话题。
“小爹爹,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小鼠妖他们不再来找我玩了?”言下之意,是不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们做了什么?
“有我陪你。”他附赠一个爽朗而随意地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解。
“我的小狐狸已经很早熟了,小爹爹我这是预防你早恋。”
“呃……”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无语。
43章、千年(五)
她说,她不想忘的是那个世界。可是,这里的生命形式太长远,她知道总有天自己会忘却。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心中所想却被她道了出来。他仇视的原因已慢慢不重要,心胸中难以磨灭的唯有憎恶的感觉。
那天,他们很轻易的触碰到彼此心灵的一角,可谁都没有更近一步。断修魂不愿打破他们平和的关系,他知道她也不愿。所以,他们都没有过问对方的事。只是偶尔一人想说多少,另一人便聆听多少。不管对方或自己听懂与否。他们有种感觉,即使对方并不明白全部,但彼此都可以理解对方的寂寞。
他们其实都不想忘,可就在这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