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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靠自己奋斗得来的。”
“我相信。”
缪斯摇摇头:“我无法相信有什么理由必须为自己辩解。”
“但是,天哪,亲爱的,你有必要解释一下。因为如果这是你的案子,我莫名其妙地跑来指手画脚,而且你知道我一有消息便会立即跑回去告诉老板,尽管他与此毫无关系。你会怎么做?”
“你认为我不应该让别人知道他与此事有关?”
洛厄尔耸耸肩。“还有,假如说我是这里的副警长,警长与你负责的谋杀案有关,于是让我来找你,你会怎样想?”
缪斯靠向椅背。“有道理,”她说,“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安慰你呢?”
“你可以让我慢慢确认死者身份。”
“你不想科普兰知道我们找到什么了?”
“他已经等了二十年。再等一两天又何妨?”
缪斯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不想干涉你们的调查过程,”她说,“但是,我也不想对我信任和喜欢的男人说谎。”
“生活都不容易啊,缪斯调查官。”
她皱皱眉头。
“我还有个别的要求,”洛厄尔继续说,“我想请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叫贝雷特的家伙会带着他那个小玩具到这里来寻找埋葬巳久的死尸。”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们想实地测试这种机器。”
“你是新泽西州纽瓦克市的工作人员。你的意思是说,那里没有合适的掩埋地可以测试这种机器?”
当然,他说得没错。该把事情说清楚了。
“纽约市发现一具男人的尸体,”缪斯说,“我老板认为死者是吉尔·佩雷斯。”
洛厄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拉长了:“又来了?”
缪斯正要解释,塔拉,奥尼尔冲进房间。洛厄尔面露不爽,但没在声音中表露出来:“塔拉,什么事?”
“我在尸体上找到线索了,”她说,“我想,是重要线索。”
科普下车之后,露西独自在车里坐了五分钟,嘴边挂着笑容。她还没从刚才那一吻中回过神来。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那双大手捧着她的脸,还有他看她的眼神……她的心仿佛不仅重新跳动起来,而且已经开始翱翔。
真是太奇妙,太令人吃惊了。
她査看了一下他收集的找到一张本·福尔兹的专辑,放上“砖”这首歌。她一直不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药物滥用?堕胎?精神崩溃?但最后,那个女人成了一块砖,正在把他拖向深渊。她猜,听这些悲伤的音乐也比酗酒要好。但好不了多少。
她关上引擎时,看到一辆绿色小车,一辆挂纽约牌照的福特车,径直开到大楼前面,在那个明确标示着“不能停车”的地方停下来。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个瘦高,一个短胖^大步走进康复中心。露西不知道该怎样理解这件事。可能没什么。
艾拉的甲壳虫车钥匙就在她包里。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把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如果科普再吻她,万万不能让口臭坏了好事。
她不知道艾拉会对科普说些什么,不知道艾拉还记得搂什么。父女俩从来没谈起过那天晚上的事。一次也没提起过。应该谈谈的。说不定那会改变一切。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什么也改变不了。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得活下去。这不是什么特别深沉的想法,但人人都该这样想。
她从车上下来,往那辆旧甲壳虫走去。她把钥匙拿起來,伸向钥匙孔。感觉很奇怪。现在已经没人用钥匙开车门了。都是遥控门锁。当然,这辆甲壳虫没有。她把钥匙插进驾驶座这边的锁孔,转动钥匙。锁已经生锈,她不得不用力扭动钥匙,但锁突然弹开了。
她回忆起自己的生活,回想起自己犯过的错误。那天晚上,她向科普说起过那种被推下山的感觉,一直往山下滚,不知道怎样停下来。这是真的。这些年来,他曾找过她,但她一直没露面。也许,她应该早一些和他联系。也许,她应该立即说清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她没有。相反,她将它们埋葬起来。她拒绝正视它们。她害怕直面现实。因此,她找到其他方式来隐藏自己,让3己成为最普通的人,生活在瓶底。殊不知,人如果想逃避,是不会跑到瓶子里面去的。
他们会藏起来。
她坐到驾驶座上,立即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一个可以看见的线索是乘客座下的地板。她低头看看,不禁皱起眉头。
一个苏打水罐子。
更准确地说,是健怡可乐的罐子。
她把罐子捡起来。里面还有一些液体。她想了想。她上次进这车是什么时候?至少三四个星期以前。当时没这个罐子。或者有,但她没看见。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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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她闻到了那种味道。
她想起她大约十二岁时营地附近树林里发生的一件事。艾拉带她去散步。他们听到枪声。艾拉气坏了。猎人檀自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找到那些人,高声吼叫起来,说这是私人地盘。一个猎人也开始吼叫起来,并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甚至去掩艾拉的胸脯。露西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现在,她闻到了那种味道。
露西转身看着后座。
地板上有血。
然后,她听到远处传来枪声。
那些骨架被摆放在一种银色桌子上,桌面上有细小的孔。这让他们很容易清洗那些骨头,只需直接用水龙头冲就行了。地板上铺有瓷砖,地面是倾斜的,积水可以流向房子中间的下水道,很像健身俱乐部里的淋浴房。这也让他们更容易清理废物。缪斯不想去想那条下水道里都有些什么,他们用什么东西去清洗,Drano清洗液会不会有用。或者,他们必须使用其他威力更大的清洁液。
洛厄尔站在桌子一边,缪斯和塔拉·奥尼尔站在另一边。
“说吧,怎么回事?”洛厄尔问。
“首先,少了一些骨头。我回头再出去看看。小东西,不是大骨头。这样的案子中,这种情况很普遍。我本想进行X光测试检査骨化中心,尤其是锁骨部分。”
“那会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年龄。随着年龄的增长,骨头会停止生长。最后的骨化地方就在那里,锁骨和胸骨相连的地方。这个过程大约在二十一岁时结束。但现在这已不重要了。”
洛厄尔看着缪斯。缪斯耸耸肩。
“那你找到什么大东西了?”
“这个。”
奥尼尔指着骨盆。
缪斯说:“你先前让我看过。这证明死者是女性。”
“嗯,对。和我先前说的一样,骨盆宽大。加上不很突出的眶上突起,以及相对较低的骨密度一一所有这些都标明死者是女性。我毫不怀疑,我们眼前的这些骨头是女人的。”
“那你要让我们看什么?”
“耻骨。”
“耻骨怎么啦?”
“看这里。看到了吗?我们把这叫凹口一一或者更准确地说,耻骨的蚀损斑。”
“知道了。”
“软骨将骨头连接在一起。这是解剖学的基本常识。你可能知道。大多数人都认为,软骨就垃膝盖骨或肘骨,有弹性,可以伸张。但你们看到这里了吗?耻骨表面的斑点?骨头一旦结合然后又分开,就会在表面留下这些斑点。”
奥尼尔抬头看着他们。她的脸在放光。
“你们能听懂吗?”
缪斯说:“不懂。”
“凹口是软骨被拉伸时形成的,也就是耻骨分开的时候。”
缪斯看着洛厄尔。洛厄尔耸耸肩。
“这意味着?”缪斯试探性地问。
“这意味着,在死者生活中的什么时候,这些骨肉分开过。也就是说,缪斯调査官,你这个死者曾经分娩过。”
37
有枪指着你时,事情并不会因此慢下来。
相反,它们会快起来。当艾拉把枪指向我时,我以为会有时间作出反应。我会举起双手,用这个最原始的手势标明我无意伤害他。我的嘴也会张开,劝他别那样做,告诉他我会合作,会按照他说的去做。我的心眺会加速,呼吸会停止,眼睛里只有那支枪,看到的只有那个枪管,那个黑黑的大洞现在正对着我。
可借,我根本没时间做任何事情,没时间问艾拉为什么要开枪,没时间问他我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死是活,那天晚上吉尔是怎样从树林里出来的,韦恩是否与此有关等。我没时间告诉艾拉他是对的:我应该让那件事永远成为过去,我现在不会再去追査那件情,我们可以回到各自的正常生活中。
我没时间做任何一件事。
因为艾拉已经扣动扳机。
一年前,我读过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的一本书,书名叫《眨眼之间》。我不敢简化他的观点,但他在书中说过:我们需要更多地依赖本能一一我们大脑中的动物因素,如果有卡车正向我们冲过来,我们会自动地眺到路边去。他还说,我们可以作出瞬间判断,而且有时好像是基于极少的依据。过去,我们称之为预感,而且预感往往都正确。也许现在就是这种本能在起作用。也许是艾拉的站姿,或者他掏枪的方式,或者别的什么让我意识到:我已经无法再和他
交流,他会向我开枪,我会死。
我本能地立即跳开了。
但子弹仍然打中了我。
他瞄准的是我胸口正中。但子弹擦着我体侧飞过,像支热标枪,撕裂开我肋部的皮肉。我猛地倒在地上,拼命往一棵树后面滚。艾拉又开了一枪。这次没打中。我继续滚。
我一只手摸到块石头,不假思索地一把抓在手里,一面继续滚,一面往他的方向扔去。多可怜的举动啊,完全出于绝望,甚至只会爬的小孩子可能都知道这样做。
我扔出的石头并没有多大威力,尽管打中他了,但我想没起到什么伤害作用。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是艾拉精心策划的。这就是他要单独见我,还把我带到树林里来的原因。他想杀我。
艾拉,这个貌似温和的人,是个杀手。
我回头看看。他离我很近。我脑子里闪现出喜剧电影《特务亲家》中的画面:让阿伦·阿尔金跑“蛇形线”躲避子弹。但这里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