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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泓之夏;而你们,寒武和寒烟,是天若国的皇子和公主。无论你们是来干什么,只要踏进封天移星神殿,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声音仍然是那么苍老而奇谲。
可我知道你并不是璜神。寒武冷冷地说。
笑声重又响起,说说看,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璜神。
璜神是最伟大的魔法师而不是幻术师,像截门这样的幻境,尽管结得非常高明,但这里面还是留下了太多灵力比他差得远的幻术师的痕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会为你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
寒武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的灵力在截门里游走到一半的时候,遭遇到的,是由第三重炼界和第七重炼界化成的玄涯冰海浩劫域,我以溅花幻影的冰阳咒应对,但是发现这个浩劫域却是一个虚空,使我得以脱离险境。其实,那时候我的灵力已经消尽。以璜神的灵力,我永远也别想走出来。寒武的口气非常地虚弱。
另外,尽管我占不破璜神的星相,但我至少可以占出他的现有的生命时历,他应该有两千岁,他不可能像你这样年轻。寒烟补充道。
你最大的破绽就是你的手指,我接着寒烟的话说,你尽管装作漫不经心,似乎抬手就可以杀掉我们,但我们一见到你时,你的中指就微微翘起,一圈红色光晕缠绕在上面。那是随时准备抢先下手的征兆。这种紧张璜神是不会有的。
说完这些,我轻轻地问寒烟,以我们的灵力,对付得了他吗?
寒烟说,泓,很难。
少年显然是被激怒了,浑身抖动着。四周的空气动荡起来,大殿里星宿的光变得像流汞一样在整个空间游动,我结起的护界微微地颤动着,少年的灵力让我们大吃一惊。
好,你们看来并不傻,但是很可惜,几个聪明人今天就得死在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就动手了。
炎魄刀在我们中间凭空出现,它以难以置信的方位和速度向寒武攻击,我们都听见了炎魄刀燃烧的声音,它的红光似乎要穿透我们的护界。寒烟霎时惨白的脸在我眼前拂过的同时,我结紧了寒武的风护,使它旋转得更快。
没有谁能伤害你,寒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尖厉。
然而我很快发现我错了。那一刃炎魄刀并不是冲寒武去的,而是冲着我来的,此时我的护界松散得如同一层轻烟。炎魄刀的红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接着我听见自己倒下的声音。
在两耳轰鸣声中我逐渐醒来,眼前飞扬着大片的光雨,一如一百年前我出现在那块崖石上的景象。我看见寒武安静而虚弱地悬浮在风护中,而寒烟正抱着我的头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泓,泓……
封天移星神殿的星光暗淡下来,少年仍然坐在玄冥神座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脸色已变成如雪一样的白,嘴角不停地淌出血液。大片大片的青色浸黑了他的玄冥幻袍。他迷惘的眼神传达着他的惊奇和沮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没有一个提坦门之外的人能够接住我的玄冥分火诀。少年苍老的声音变得年轻而清越。
我胸前的七棱星依然结着飞旋的风雪。在炎魄刀抵近我胸膛的时候,七棱星的星光暴涨,召唤来了强劲的霜雪之光,使炎魄刀的灵力反向聚结到玄冥神座上,接下来神殿里发出巨大的爆响。
我说,我要见璜神。
少年不语,纯银色的头发飘动如同风雪。
让他们来吧,冥天,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苍老而奇谲的声音又一次在大殿里响起,遥远而苍凉。
按照寒烟预先的占测,在通向提坦门的那条陡绝的道上,我们将会遇到由璜神设下的九个白煞界和各种各样的机关,每一个白煞界都可以自我循环,而每一次循环都会使它的煞力增强。任何一个疏忽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然而令我们大感意外的是,我们没有碰上任何凶险。几只猰兽看见我们就远远地躲开了。
寒烟的蓝色衣袂在山道的月色下轻快得如同飘飞的烟霞。她说,泓,你相信奇迹吗?我看着她额上的月光石,想伸手触摸一下寒烟的美丽,但是我最终仅仅说了一句,我信。
寒武虚弱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自信的微笑,在我结成的风护里他依然像一个火的精灵。
提坦门就在我们的眼前,可是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怀疑眼前的景象不过是璜神的一个幻术——闻名魔法界的提坦门竟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凡世一样的小小木屋。四周环绕的也是凡世的潇湘竹林,一股溪流从屋后淌出,沿着竹林深处流向崖边,束成一道细细的涧瀑飞泻而下,在星光下像是溅洒的水晶。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一切是那么安宁祥和。我想到传说中那些猰兽驮回的尸体,于是暗暗地并起食指和中指,准备驱动风刃。
你还是来了,年轻人。
站在木屋前的璜神在夜色里如同凝固的月光,更像是一曲久远的神歌。他的银发银须与月色辉映,玄青色的昆璜法袍掩映着他若隐若现的表情。
一千年了,提坦门有数不清的日出与日落,数不清的花开和花凋,我每天面对着提坦门的云起雪舞,崖色变幻,那是我生命的快乐。我不喜欢陌生人的到来,可是你们还是来了。璜神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
我单膝跪下,说,我是来寻求您的恩助,璜神。
璜神抬头看着星空的尽头,似乎没有听我说话。他低声沉吟,像是自语:星相是无穷的谶语,生死是永恒的轮回,人生万象是不可信的谎言。杀戮,杀戮……杀戮是永不停息的……璜神变得黯然神伤,四周的风突然凝重起来。
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请您帮我。我又一次说道。
寒烟也在我的身后跪了下来。
孩子,一只海上的孤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对它重要吗?
是的,这对我很重要。因为我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它让我痛苦了一百年,这一百年我是在无数的梦魇中过来的,每一次我听见遭劫的伤鸟在痛伤的振翅中引着苍凉的悲鸣,我就禁不住流泪。我四周隐藏着太多的杀机,它已经成了我生命剥离不开的部分。
竹林里的风不断吹来,璜神的眼睛有着柔和的光,也有着无限的神伤。他喃喃地说,你们还是回去吧,能够上得提坦门来,已经是够幸运了。
不,璜神……
知道秘密的人,必死。璜神转身走进了木屋,然后窗子映出莹雪一般的光。
提坦门的朝晖有着不同寻常的辉煌,所以清晨的提坦门有如灿烂的霞珠。而站在黄昏的提坦门前,我们可以看见鸦影侵入斜日的光圈,把黄昏的艳丽磔碎成寸寸黄金。远处的秀岫在薄薄起霭,山岩上的黄花在静静抖落;更远处,明潋的波流融进无限的夕照,消尽了白日里狂乱的音乐,只静静地向着黄昏的黑暗里淌去。
璜神一直没有从小屋里出来。
我、寒武和寒烟在崖顶上已经迎来了提坦门的第三个黄昏。每当此时,小木屋里的莹雪一样的光就会从窗子泻出。其间冥天的身影有时候会在竹林中出现,如风雪一样的幻梦飘零,然后默默走开。寒武的灵力已经恢复,他的晞笛的乐韵时常在提坦门前回荡,使人神思飘浮。
暮合四野的时候,我们都听见了屋里璜神的声音,他说,你们进来吧,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
一千年前,我还是昆璜家族里一个非常年轻的魔法师。那个时候我惟一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最伟大的魔法师。那些巫术、占星术、幻术使我着迷,我每天的功课就是研习各种各样的魔法秘笈。我一直以为,魔法师最高的境界就是他的灵力和幻术没有人能够比拟。
我生来就是一个天分极高的孩子。我自信我的天分是没有人能够超越的。还是婴儿的时候父亲就常常抱着我在茫茫的夜空下观测星象。我的神思可以伸展到宇宙最玄机的星象云团中,虽然我不能通过语言来传达我所看见的宇宙的奥义,但父亲可以从我的眼瞳里洞观到神明与万象的精神。
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灵力很高的魔法师了。人们都知道昆璜家族有一个灵术天才。所以我从两百岁的时候就开始接受各种挑战。八百年里我在家族的昆璜罡星台击败了无数的灵术师和幻术师。每一次的胜利都给家族带来了无限的荣耀。很多的灵术师和幻术师都以能够击败我来作为他们修灵的最终的目标。然而只有父亲,对于我的每次胜利表现得非常平淡,每一次胜利之后,他淡漠的表情都会把我从快乐中拉进巨大的懊丧之中。
有一次父亲把我领到昆璜罡星台上,对着满天飘舞的雪花说,孩子,当你打败了像天空中雪花一样多的对手之后,你也许会成为人们顶礼膜拜的魔法师,但是你看看这满天的雪花,你看到什么了?
我静静地观望着,很久很久。我说,虚空,父亲,我看到了虚空。
父亲笑了,他抚摸了我的头,转身走开。
我是对着虚空作战……
从此我开始厌倦挑战。每当我在家族的昆璜罡星台上赢得胜利后,看着对手们的头发和术袍在风中静静地飘动,沮丧出一片苍白的落寞,我的胜利就会使我更加忧伤起来。我意识到,其实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他们每一次的失败换来的都是落寞,而我每一次的胜利面对的都是虚空。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在进行一种毫无意义的、无休止的争斗。这种争斗可以让我打败他们,却永远也击败不了我自己。
我变得沉默起来,再也不去昆璜罡星台。昆璜家族从此多了一个孤独的魔法师。
人们常常看见他在昆璜家族的禁地仗天聚冰岩上独自沉思,聚冰岩上常常郁结了凝重的冰雪,一如他勘不破的心结。
每当此时,昆璜家族就会有人想走近我,给我安慰和鼓励,但都被我的父亲阻止。他说,如果你们想让他走出郁结,那么就给他时间凭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