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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石子了。
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在艳丽的昫晶花丛里奔跑。我喜欢风的呼啸在我耳边的长吟,快速的奔跑可以让红的昫晶花和白的雪变成模糊的幻彩世界。我更喜欢天地里充塞着无比苍茫的雪的呼吸,我快乐的记忆就在这绵长的呼吸中自由滋长。
一百五十岁的时候,我和母后在城外迎接祖父和父亲的归来。我永远都记得他们凯旋的场景。祖父骑在雪白的独角兽上,他的身后是天若国威武的大军。父亲则骑着巨翼龙从天而降,巨翼龙的铁翼遮盖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那一次和天倾国以及众多的神族联合起来对鲸波国的大战中,尽管他们负伤累累、血染战袍,但他们的微笑依然高挂在行进的征战大军之中。战火烧焦了他们的剑鞘和甲革,但他们依然坚定得像是霞光里的岩石。
那一次战争中,天若国子民们每天都在期盼着他们的王的归来。他们每天站在城墙之上望到天倾国方向白水滔天,巨浪横空;水上的火焰腾上云端。他们为自己的王日夜祈祷。每当天边有星宿逝灭,母后就会对他们说,相信你们的王和王子,他们一定会微笑着回来。
当他们率领大军从霞光里走来的时候,他们的凯旋更像天若国的一个胜利的仪式。
后来人们才知道,祖父那一次被鲸波国的巫师用九蒺剑刺下的伤口有二十多处;而父亲几乎丧命在独龙兽的爪下。但最后他们都将自己的剑插入了对手的头顶。
他们是微笑着看死亡之神从他们的眼前走过的。
二百岁时,我第一次穿上了火红的天若幻袍。在天若国的人们的眼中,昫晶花的红艳就是生命的色彩。所以当我第一次穿上天若幻袍登上城墙,傲然孑立在城墙之巅的时候,我看见天若国的子民都仰头看着我说,看,我们的皇子,多么漂亮而威武的皇子,他将来一定是最伟大的王。
我看见父亲站立在离我很远的城墙的烽台上,还有寒烟,她那时候还是一个只会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的孩子。她站在父亲的脚下,看着我自由地迎风遐想。我看见她的眼睛在说,哥,你好漂亮。而父亲则微笑着看着我,然后转身看城外雪原上昫晶花在怒放。
风从我的脚下穿过,天顶离我那么近,每一朵雪花在我眼前跳着各自的舞,那时候我的胸中有横贯的呼吸如长风扫荡。
我想,我将来一定要做最伟大的王。像祖父和父亲那样,把坚强和刚毅融铸在天若国人民的信念之中。
一百年以后我跟着父亲第一次来到天倾国。我没有想到洛玢城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城市。它上空的银雕发出苍凉的鸣叫,穿透了我心里整个空间。每一座高山之巅的城堡都像一颗灿烂的星座巍然而立。我问父亲,为什么洛玢城比天若国的城都还要大。父亲说,因为它是最伟大的帝王之都。
父亲那时候肯定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因为我看见他仰望着西天上那座遥远的宫殿,眼中流露出微笑如同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那座宫殿就是洛玢宫。
我的心突然变得空空荡荡。我对父亲说,父亲,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每隔一百年,各地的王族和神族都会来到天倾国进行朝圣和祭天。
为什么要在天倾国而不是在天若国?
因为只有天倾国才是最伟大的帝国。只有他们的王才配接受其他王族和神族的奉祭。
我再也没有说话,因为我遭遇到了生命中最重大的失望。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天若国是最伟大的国家,而祖父和父亲才是最伟大的王。
银雕尖厉的呼啸击碎了我的梦。
在洛玢宫里我见到了你的父亲,飒赫帝王。他真的像璜神说的那样,如一团飘摇的云。他高踞在天幻神座上,微笑着看着殿下众多的王和神族的首领,接受着他们的祈福。
我的骄傲和自信就是在那一刻被彻底击垮的。因为我看见我的父亲也跪了下去。
他和其他的人一起跪了下去。我不明白在我心中那么刚毅而挺拔的父亲为什么要跪拜另一个人。他们在战斗中是那样顽强,视死如归。他们的勇毅和智慧足以让任何人顶礼膜拜而不是他们去跪拜别人。
我站在洛玢宫的帷幔之后,第一次哭了。
那一次我也看见了你,泓。你站在你父亲的身边,那时候还没有穿上幻袍,大概只有一百岁的样子,漂亮而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人事的痕迹。你似乎没有看殿下恢宏的跪拜,而是抬眼看着大殿的上空,金色的阳光落在你的脚下,你的头发很长,在风里飘动着如同游丝。
我想象着你穿上幻袍的样子,一定是一个轩昂而高贵的皇子。你站在你父亲的身边让我猛然意识到你将来一定会是天倾国的王。
我看着洛玢宫的殿堂上如潮水一样的参拜,看着在第一排单膝跪着的父亲,想象着我将来以同样的方式拜在你的脚下,伤心不止。
以后的几百年里,我拒绝参加这样的祭天和朝拜。
我再也没有出现在天若国都城的城墙上。那同样是一个令我伤心的地方。我每天都在研习各种魔法秘笈。我知道要成为最伟大的王,就必须首先是最强大的魔法师。当我完成了天若国皇族的溅花幻影的魔法秘笈以后,我的灵力已经是天若国里最强的人了,可那个时候我只有三百岁,是天若国里年龄最小的魔法师。当有一天我的溅花幻影术击败了殿前最优秀的魔法师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在说,寒武,你将来一定会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研习其他神族的幻术和魔法。我认为要打败天下所有的魔法师,就必须尽可能学习多的魔法和幻术。尤其是要打败你,泓,因为你是飒赫之子,因为我的父亲曾经跪在你父亲的脚下。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天若皇族才是最伟大的皇族,而我才是最伟大的王。
于是我偷偷地学习神乐族的幻乐术,甚至还练习了月匿邪术。幻乐术的精美让我沉醉,我常常在幻乐的穿扬中泪流不止。我知道我的忧伤来自于我与生俱来的梦想,它像大雪一样在我所有的梦中飘落。
我不知道崆觉台上的风吹了多少年,但我的寂寞和忧伤都有着那里的风的记忆。
崆觉台上独自的沉思是我多年来的习惯。笛的声音常常从那里传出,它带着锐气和我心灵的伤感传递到很远的地方。父亲有时候会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听我吹奏完,然后我就听见他微微的叹息。
我说,父亲,我不愿意听见您的叹息,我只想看着您和祖父在打败敌人的荣耀中归来的样子。
我知道你的心事,寒武,从天倾国回来后我就知道了你为什么沉默了。你恨父亲吗?我让你失望了。
不,您永远都是我尊敬的父亲。但我决不会跪倒在飒赫之子的脚下,我以皇族的名义起誓,我要做最伟大的王。
可是那只不过意味着更多的征战和杀戮。
不,父亲,我会以个人的名义来担当未来的梦想。我不会把天若国的子民拖入到战火中去。
接着我听见父亲的叹息在身后消失,像崆觉台上的风,渐行渐远。他的身影像淡去的星月,带着更忧郁的气息。
寒烟则常常在摩星岩上修习她的占星术。她从一出生就被认定将来是一个了不起的占星师。她的灵气和快乐永远都是我生命中闪耀的光芒。只要看见她,我就会收起我的忧伤和寂寞,变得极其快乐起来。所以她从来就不知道我的忧伤。直到那天她第一次穿上幻星袍,听见我在崆觉台上的笛声以后,她终于知道了她快乐的哥哥原来一直背负着一个遥远而忧伤的梦。她说,哥,你怎么了,笛的忧伤让人心碎。
我收起笛,然后微笑着。我告诉她,我在练习幻乐。
我听得出来,哥。皇族里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她说,我要做最伟大的王。但谁都知道天倾国的王才是最伟大的,没有人能够替代他的位置。
你可以的,哥,你已经是最好的魔法师了。你将来一定是最伟大的王。
可是,我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我要让他们每一百年都来到天若国祭天和朝拜,让他们抬头仰望天若皇族的威灵和荣耀。
哥……
惟一的方式就是打败飒赫和他的儿子。
当你在天若国出现的时候,泓,我知道一切都开始了。你的到来让这场对决提前开始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天若国里出现。你带着令人惊奇的伤痛和惊悸,还有流浪的沧桑,我感觉几百年前看到的那个孩子仿佛是从巨大的风暴中走出来。但我知道,一切都开始了。
而那个时候,我正准备背着皇族所有的人去提坦门,我一直想得到璜神的灵力。
我知道一旦拥有璜神的灵力,我就可以打败所有的魔法师。所以我提醒你去见璜神,我策划着在提坦门上找机会获得璜神的力量,然后就在提坦门上打败你。可是我看着璜神在我们面前倒下,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你的体内,你的强大是我无法回避的事实。我的梦想在那一刻再一次破裂。
我一直没有对你下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凤略。因为我知道他和璜神一样的强大,我即使打败了你,我还得面对他,所以我决定共同打败凤略以后再和你来一场对决。因为我惟一的目的就是打败你。我忘不了当年你站在天幻神座旁而我躲在洛玢宫的帷幔下哭泣的情景。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我为了繁会琴杀死了伽莫。但直到最后我才知道繁会琴根本就不受外人的控制,它是商戚的精魂。我从一开始就在筹划一个注定要失败的计划。正天宫里繁会琴的炸碎也将我推进了深渊之底。
当寒烟占测你的身世的时候,我其实早已经知道你就是飒赫之子。而寒烟,直到我们一起走进璜神给我们的梦境以后,她才知道你就是天倾皇族的皇子。而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