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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教皇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想起来仍是锥心地痛。
“是我让他们私奔的,但是那后果却让我难以承担。”教皇想起当年战争的惨状,脸上便都是痛苦的表情,“战争持续到第二年,死的人已经是比过去一百年来加起来都要多。米尼亚和伦巴德不肯再逃避,他们用了最后的手段。他们抓住一个机会接近了野蛮人的主营,伦巴德和他的朋友们拼死抵抗,为米尼亚争取时间。米尼亚用自己的生命向月神忏悔,在没有魔法媒介物的情况下完成了圣女之怒的咒文,将方圆一里大概四万多野蛮人全部杀死,野蛮人的主营变成了平地,他们的王也难逃一死。伦巴德,他的朋友们,一千五百命敢死队员,还有你的母亲,都在那光芒中一起消失了……”
米蕾尼娅缓缓地说:“月神不也是因为爱情而得到了力量吗?为什么却不能体谅呢。”
“嘘……”教皇吃了一惊,“米蕾尼娅,不可以对神不敬。”
光神已死,只有月神在勉强地维系着这个世界,人类千万不能再被月神所抛弃。然而,他也深深地困惑了,米蕾尼娅明显比以前强大了很多倍,如果还能够使用圣女之怒的话,在黑暗降临之前,也许人类能够得到新的转机。
米蕾尼娅却依然愤怒:“如果您真的关心人类,为什么不派兵增援呢!我在幼狮居住的这几天,到处都在传说您和国王之间的不合迁怒于无辜的人民。不要把造成这种后果的责任都推到爸爸妈妈身上!”
“我没有能力。”教皇的回答让米蕾尼娅大吃了一惊,“我的兵力还不够保护这个人类文明的摇篮。如果你知道为什么要盖这座白玉圣城的话,你就更清楚为什么圣骑士要有别于教会以外的骑士而存在。野蛮人?相比之下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花招,没有信仰的野蛮人比人类更加容易受到引诱,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人类为敌。虽然伤脑筋,但是哈马斯还有足够的兵力来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就算失陷了,失陷些周边蛮荒地区也必失陷以诺要强。”
“难道?”米蕾尼娅突然想到了,顿时脸色发白。
“是的,白玉圣城就是万年前魔神战争的封印所在,我要集中力量捍卫这个根基。”教皇回答,“其实我早就知道神诞圣堂凶手的目的,那是一次再成功不过的血祭,我们的时间,顶多只剩下二十天而已。如果我把兵力都投入到野蛮人战场,这里就是可怜的真空了,人类会在瞬间失去更多,城池和文明都将不复存在。”
“米蕾尼娅,你必须做点什么,虽然很艰难,但是我们索雷塔家族,就是月光女神的嫡系后裔,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我们索雷塔家的人才能够使用最高的创造魔法的原因。让生的力量去转化为死,这就是圣女之怒,是我们惟一可以和恶魔抗衡的最终力量。而你,必须做得更多。
因为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我们眼前!“
※※※
年特终于来到了河畔,望着河水汹涌地从山涧里流出来,蓬勃地流向平原,便觉得生命应该发源于此。这条河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是倒流的,自东向西,是一条非常大的内陆河。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可以顺流而下。”年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放眼望去,山坡上有一些树木也许可以用来做筏子。
西亚夫跪倒在河畔,梦一般喃喃自语,表情十分温柔。“这就是丹马的母亲河。”西亚夫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嗓音介绍这条河,黑眼的彻底屈服使狐狼族不再具有威胁的时候,西亚夫也不是太着急了,又听说白牙已死,心情便大好。
“丹马的母亲河?那么丹马是谁?”年特忍不住这样问。
西亚夫回答:“丹马?就是我父亲的名字啊。”
年特:“有这种事!那直接叫奶奶河不好吗?”
西亚夫说:“本来是该叫西亚夫的奶奶河,但是我还没有确立继承人。不过就算我确立了继承人,这里按照惯例也应该叫西亚夫的母亲河,永远是母亲河。”
年特觉得很难理解,狮子族的文化特殊性太强,让人说不出话。
黑眼忍不住插嘴:“这条河在我们那里叫做黑脚河。”
“所以我讨厌狐狼族!”西亚夫大吼,“这河对我们狮子族可是意义非凡!而且我们还要靠奶奶送我们一程哪。”
“还是我来送你们一程好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突然从站在他们走过的山坡上传来,所有的人都是一激灵,浑身的毛孔收缩。那声音不但熟悉,而且会让人想起森森的白骨。
“呼……呼……”那人身穿黑色的斗篷,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就好像风从骷髅的洞中穿过时发出的呼啸。事实上风正在吹动他的袍袖,发出剧烈的抽打声。那人突然向前踏了一步,掀开了遮住面孔的斗篷,大声喊:“黑眼,你这小贱人!果然跟着人类走掉!”
“白牙?他没死?”年特仔细地打量着他,确实是那个在以诺玩弄了他的瘦削青年,神诞圣堂的夜晚便如同热乎乎的鲜血迎面飞溅而来,年特很想大吼一声就冲他扑过去,但是理智让他镇定,因为他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毛头骑士。他的眼睛发红,手紧紧握着剑柄,胸口起伏,但是仍能理清头绪。
冲动的人死的快。
沙漠的洗礼会剥露人的本能,年特清楚地感到,这个白牙和以前不一样了。在阳光下,这个躯体没有丝毫生的喜悦,散发出窘异的气氛,和周围的一草一木格格不入。美莲说的没错,他死了。但是对他而言,死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这不是生物。黑夜嫌他惨白,光明逃之不及。白牙的脸色是死人的灰色,但不是没有弹性和光泽。在阳光下,他的斗篷下面是黑暗,似乎他的影子是没有光泽的池沼,黑暗的气息就像水蒸气一样从他的影子里散发出来,用肉眼能够看见的方式弥漫着,从斗篷下面扩散出来,又在阳光下消融。如果没有阳光,或者说总有一天,这黑暗会像浇不息的火焰,把天地都吞噬吧?
黑暗亡灵使者。
白牙缓缓地向前走,春天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的脚下枯死,他枯萎的脚印烙在生机勃勃的草甸上,就好像人类走进冰天雪地的泥沼。他的眼睛已经死朽,所以他目中无人,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上全是死人。
他现在正在盯着他的妹妹,恶狠狠地说:“那个杀死我的女人在哪里?我知道你把她带走了!”
黑眼不敢相信,她扭头望着年特,脸上都是吃惊的神色,突然从背囊里拿出美莲的行李,指着那幅白牙的画“啊啊”地叫,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实在是这样更加直接。
年特很困扰,狡猾的狐狼族会中这种小圈套,到现在才知道上当。不知道是该说美莲其实更狡猾呢,还是黑眼其实很老实。
“呃,其实那只是一幅通缉令,你明白吗?通缉令!”年特也觉得那幅画带着黑框很像白牙被关在牢房的窗口,最糟的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白牙突然注意到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想起他是当天的治安队长,更加愤怒:“是你!
你们都该死!说!那个女人在哪儿?“
“这个时间……应该是去食堂了。”年特带上头盔,紧了紧腰带,将剑鞘扔了,抽出长剑握紧盾牌,一切都是那么不慌不忙。他很想知道这个黑暗亡灵一样的东西还懂不懂俏皮话,不过单就已知的信息来看,这个东西就算不懂俏皮话也十分可怕。年特的心在剧烈跳动,那是什么样的黑暗力量,恐惧竟然压制了他长久的愤怒,让他有些瑟瑟发抖。
西亚夫和手下当初为了逃命方便都没有带什么武器,这时就后悔了。年特把剑一横,对他们说:“快走,不要碍我的事。”
西亚夫默不做声,十分干脆地朝着一旁的山坡跑去,他的手下跟着他,大概有什么一致的想法。逃命也好,年特这样想着,那就算是培养起来的一种默契和信任吧。
现在只剩下黑眼和年特在面对着白牙,黑眼丢掉那幅画像,她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觉得通缉令也是挺复杂的东西,不过已经明白拼命的时候到了。她谨慎地半蹲下来,翻出铁爪。
突然“咔吧”一声脆响,她的铁爪暴伸出小半尺长度,前端的刃也显得稍有弧度了,原来那小半截铁护臂里竟然另有机括。
年特早就觉得有些诧异,这样的东西休说狐狼族不可能有这么高超的铸造技术,就是人类也很难造得出来。那金属恐怕不是普通的金属,带着一种元素之外的破坏性,以至于任何的魔法防御都会失效。
不过年特心中稍微宽慰,刚才他想,若是黑眼帮着白牙,他就死定了,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一个相当幸运的人。年特舔舔嘴唇,因为紧张有些发干:“白牙,你所犯下的罪过看来不是那么轻易偿还。”
“罪过?哈哈,你们人类对我犯下的罪还没有偿还!还有你,小贱人!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和我作对!”白牙一声大喊,“出来!列努,你所犯下的过错,现在要你自己解决。”
随着他的喊叫声,一个蹉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山坡上,和所有狐狼族一样弯着脊椎走路。
列努手持荆木权杖,杖顶镶着一个小小的骷髅,若是真货,那顶多是出生几天的婴儿的尺寸。
他的口齿很清晰,但是动作却给人以很龌龊的感觉,似乎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面。
驼背人,夜晚荒废的灌木丛,依然是鸟兽云集的山岗河流,而草莓般天真的野孩子,早已尾随驼背老人,走向黑暗中的狼窝。
他卑躬屈膝,白牙在直呼他的名字,而他就像奴隶面对自己的主子。他说:“是的,我的大人,都是我的失误。就由我亲手来解决。”
黑眼神情激动,一滴眼泪滑出眼眶,突然大叫:“爸爸!难道生下我也算是错吗?”
“别这么叫我了,我的宝贝,那